宇文訓嘴巴緊緊地繃著,臉色難看之極,十分不滿地看了看獨孤楷,見到後者也是面沉似水,情不自禁的悶哼了一聲,凶巴巴的從旁人手中奪過馬韁繩,說道:「都散了吧!老子要回府了。」
元鷹一臉不甘的看著宇文訓上了馬之後,對著侯莫陳穎努了努嘴,見到後者避開了他的目光,不以為然的轉過了頭,也飛身上了馬匹,這才歎了口氣,朝著一起來的其他人說道:「走吧,還愣著幹什麼,沒見到宇文老大要打道回府了嗎?」
劉寄北和劉玄石對視一眼,倆人心思默契,不再理會獨孤楷等人的何去何從,相互傍著離了開去。
走了一會兒,劉玄石見到沒有人跟來,而此時日頭已恢復了原狀,街上的人也開始變得稀少,於是他捅了捅劉寄北,神色有些古怪,問道:「聽說今日皇宮裡很不安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劉寄北奇道:「我又不是宮裡的人,怎知那裡面的事?」
劉玄石神秘的一笑,說道:「你莫要以為我不曉得,庾季才離開我的酒坊還不到兩個時辰,他可是在宮裡撞見了你的。」
劉寄北一愣,問道:「我和他素未謀面,即便是彼此間撞見了,他又怎知是我?」
劉玄石說道:「他雖然不認得你,可是我們卻認得你呀,只要他把你的樣子描訴出來,我們不就知道是你了嗎?」
劉寄北心想也是這個理,聳了聳肩膀,說道:「我確實在宮裡面遇到了他,只是沒有說話,不知他出了宮為何又到了你處?」
劉玄石胖乎乎的臉上,湧現出一陣奸猾的笑意,邊走邊說道:「庾季才也是出了名的貪飲之人,在江陵那會兒便時常光顧我的酒坊,如今到了長安,若有少許空閒,他總會到我酒坊裡喝上幾杯的。」
劉寄北不以為然的說道:「庾季才身為太史,應該能預見到今日天像有異,他又怎會像個沒事人似的到你處飲酒?」
劉玄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許當真是酒癮難耐了吧?」
劉寄北見他往旁邊胡扯,心知他不願意說,於是轉過話題問道:「你們西市離著皇宮甚遠,怎會知道宮裡出了事呢?」
劉玄石歎道:「庾季才正在酒坊裡飲酒,忽然家人來找他,說皇宮裡出了事,皇上立刻讓他進宮,我們這才知道此事的。」
劉寄北停住腳步,疑惑的問道:「你口中的『我們』到底還有誰?」
劉玄石愣了一下,說道:「昨天不是說好了的嘛,今日庾信和徐晨會在我的酒坊等你回話,還能有誰?不就是他倆嘍。」
劉寄北回想起昨日在庾信府中的情形,心中歎道:看來他們還真是誠懇,只是不知該如何答覆他們才好!
劉玄石見到劉寄北沒有搭茬,便拉著他向前走,並且一邊走一邊自顧自的說道:「由於知道你也在宮裡,怕你擔上什麼風險,於是他倆便托我打探消息,誰知竟然在半道上遇到了你,也算是夠巧的了。」
劉寄北歎道:「是夠巧的,只不知你今日得罪了那些人,日後要如何才能在長安立足?」
劉玄石一臉的無所謂,鬆開了劉寄北,伸手抹了一下臉,滿不在乎的說道:「立不了足就立不了足,大不了我隨著徐晨回到江南,不回來也就是了。」
劉寄北奇道:「那要是徐晨走不了,你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劉玄石奇怪地看了一眼劉寄北,剛要說話,忽聽身後馬蹄聲響,連忙回頭去看,卻見一匹棗紅馬踱了過來,馬上坐著的正是冷若冰霜的於墨香。
於墨香抖動韁繩,催動馬匹由劉寄北和劉玄石身邊過去,然後橫轉棗紅馬,攔在倆人身前,瞅都沒瞅劉寄北一眼,一臉高傲地看著劉玄石說道:「剛才的事,本小姐謝了!」
劉玄石臉一紅,手足無措的答應了一聲之後,便不知再說些什麼才好,正尷尬之間,劉寄北伸手捅了捅他,並且使了個眼色,他這才有些口吃的說道:「沒
沒什麼的了,舉手投足的
的事情,用不
不著謝!」
劉寄北看著劉玄石這幅模樣,心中感到好笑,暗道:這位仁兄是怎麼的了,見到人家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
於墨香也注意到了劉玄石的囧樣,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神色,淡淡的說道:「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算了,本小姐今日還有事情,恕不相陪。」說罷,飛快的瞥了一眼劉寄北,接著一抖韁繩,騎著棗紅馬便揚長而去。
劉玄石怔怔的看著於墨香騎馬離去,肥嘟嘟的臉上儘是不甘心的神色,劉寄北瞧著不解便道:「人家都沒影了,你還傻瞧著幹嘛?」
劉玄石無限惆悵的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轉回身子,極為失落的說道:「也許我真不該得罪宇文訓那幫痞子。」
劉寄北聽他突兀的冒出這麼句話來,不禁更是糊塗,本待相問,卻見劉玄石蕭索的模樣越來越濃重,沒來由的竟在心底產生一絲同情,連忙閉緊了嘴巴,忍住了好奇心。
此後的一段路,倆人走得有些意興索然,不過,當步入西市的之後,劉玄石又變回原先的模樣,每逢見到熟人便會滿臉堆笑,虛寒問暖的打著招呼,劉寄北一看他這般變化,心知他已從原先的不快中解脫了出來。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隱約間已是瞧見了劉玄石的酒坊,劉寄北心中犯起了愁,不知道一會兒見到了徐晨和庾信,自己該怎樣答覆人家。
其實在劉寄北心中是十分希望能夠護送徐晨回江南的,然而他自家知自家事,既然答應了春巴菍好好安置蠻左,在如此緊要關頭若為了一己之私而抽身事外,即使是找到了劉嵩,那麼在剩下的日子中,他也將再沒臉面對春巴菍了。
劉寄北打定主意,等一會兒見到了徐晨和庾信便以實相告,知會他們自己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夠護送徐晨返回江南了。
劉寄北暗自思量著,不覺間瞥了一眼周圍的人群,忽然他的眼睛捕捉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只覺得十分眼熟,正想仔細辨認一下,孰料那個白色的身影竟如驚鴻一瞥,倏然閃進了旁邊的巷子裡。
劉寄北看了之後,禁不住心中一激靈,忖道:不會這麼巧吧,難道在長安也會遇到他?
劉玄石並沒有注意到劉寄北的異常,指著前面「擒奸酒」的酒旗說道:「馬上就到了,也不知那倆人是不是急出個鳥來?」
劉寄北沒有接他話茬,而是若有所思的問道:「如果我拒絕了護送徐晨的事情,你還會把我當做朋友嗎?」
劉玄石一愣,詫異地問道:「難道你不想早點找回兒子嗎?」
劉寄北停下腳步,直視著劉玄石說道:「你答非所問!」
劉玄石錯愕了一下,搖頭歎道:「即便你拒絕了我們,可是我和你一見如故,無論如何你這個朋友我還是交定了的。」
劉寄北也歎了一口氣,說道:「剛才我還打定主意,等與徐晨見了面之後,告訴他一聲,我恐怕要讓他失望了,不過,此時見到你這般看重與我,我還真不知如何辦了。」
劉玄石正色道:「此事雖關係重大,卻也不能強人所難,如果你有些猶豫,不妨再考慮一二,今日權當一小聚如何?」
劉寄北微微一笑,面頰上如同春風拂過,他淡淡的說道:「我也是這般想的,既然咱們想到了一處去,那就容我再斟酌一下。」說到這裡,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酒旗,歎道:「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免得由於嘴笨木訥,讓他倆不高興。」
劉玄石一笑,拱了拱手,說道:「那我就說沒有找到你如何?」
劉寄北也是一笑,回罷禮數返身便走,嘴中卻道:「如此就有勞劉兄了!」
劉玄石望著劉寄北離開的背影,禁不住有點發呆,過了好一會兒,眼見著他沒入到了來往的人群之中,這才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找他入伙是沒什麼希望了。」
忽聽旁邊走來一個道人冷冷的接道:「有他沒他又能怎的,咱們照樣可以成事。」
劉玄石似乎知道搭茬兒的是誰,不自禁的搖了搖頭,歎道:「師兄一直跟著我,剛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那道人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劉寄北不肯答應,那咱們還是自己去做吧,只要事情安置的周全,應該不會有問題。」
劉玄石忽然詭異的一笑,胖胖的臉上一雙小眼睛灼灼放光,朝著道人說道:「師兄的話很有道理,不過,在走之前,你得先依我一件事情,否則,事情恐怕就難辦了。」
那道人身材高瘦,站在劉玄石旁邊很是扎眼,當他看到劉玄石的笑容後,禁不住一怔,問道:「咱們醜話說在前面,偷雞摸狗的事情本道爺可是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