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黃鼎和宇文邕以及韓雄說話的時候,劉寄北偷偷扒開胸前破損的衣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前胸,只見肌膚上赫然有著三條抓痕,傷口及其周圍都泛著紫黑,並且往外滲著血珠。
儘管此時傷處已經沒有了疼痛的感覺,不過,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陣的瘙癢。
情勢緊迫,容不得他多想,於是整理好衣衫,繼續為韓雄觀戰。
無意之中,劉寄北竟然隱隱覺得有人正在看著自己,既而憑著感覺望去,卻見盯著自己的那個人正是赫連拓疆。
劉寄北蹙起眉頭,不解的問道:「你瞧我幹什麼?」
赫連拓疆表情有些古怪,疑惑的搖了搖頭,歎道:「不幹什麼,只是覺得你實在不像!」
劉寄北更加奇怪,問道:「不像什麼?」
赫連拓疆道:「哦,沒什麼。有人告訴我說,是你劫走的小師妹,可是我無論怎樣看你,都覺得不像賊人。」
劉寄北瞪了赫連拓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剛才的時候,你還咄咄逼人,張口閉口是我劫走了獨孤伽羅的,為什麼此時又覺得這事,不像是我做的了?」
赫連拓疆顯得有些茫然,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面對著你,越瞧越不像。」接著,他垂下了頭,神情甚是沮喪,低聲歎道:「唉,也不知道小師妹怎樣了?我們三個人一起離開都斤山,一路南來,有說有笑,不知有多好。可是好景不長,先是三師弟因故留在了嵩山,不再跟我們走了。接著小師妹又丟了,活不見人,死不。到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如果就這樣回到了都斤山,叫我怎樣向師傅交代啊!」
劉寄北心頭一動,暗道:看來赫連拓疆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獨孤伽羅的事情,我是否該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給他呢?
他正思忖間,赫連拓疆忽然抬起了頭,想起一事,訝然問道:「剛才你說什麼?誰是獨孤伽羅?」
劉寄北正想對赫連拓疆以實相告,猛然間心生警兆,眼角餘光瞧得黃鼎嘴巴一動,立時迸射出一蓬寒星,頓時明白黃鼎將要使出必殺之技,韓雄如果大意,極有可能在淬不及防之下受到傷害。
果不其然,黃鼎緊隨著寒星之後,趁著韓雄手忙腳亂遮擋暗器的時候,猝然發難,於是劉寄北想也不想的說出「來而不往非禮也」那句話來,一刀劈去,攔住黃鼎,也因此而救了韓雄一命。
赫連拓疆心急如焚,眼見著二師叔和劉寄北刀來棍往,廝殺得甚為慘烈,心道:這倆人無論是誰可都不要受傷,二師叔是最疼我的人,他若有個長短,我定然不快活;可他若是傷了劉寄北,小師妹的下落便更加難找了,找不著小師妹,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瞧著他倆打得這般凶狠,怎的也要想個辦法,把他倆分了開去,有話好好說,最好大家一團和氣,有什麼樣的事情不能解決啊!
他心裡不住的念叨著這句『有什麼樣的事情不能解決』,可是念叨了多時,也沒能想出什麼辦法,一時間心急如火。
除了黃君之外,黃鼎從沒有佩服過什麼人,就算是和他並稱為「漠北三雄」的突厥大汗阿史那俟斤和原來的柔然國師迦旃林提倆人,他也是不甚放到眼中。
尤其是迦旃林提,在黃鼎看來他能和自己並駕齊驅,實有些勉強,論武功家世,他迦旃林提哪一點都不夠資格,有他加了進來,簡直侮辱了「漠北三雄」的名號。
黃鼎總想找到機會把迦旃林提從「漠北三雄」中剔除出去,只是找不到機會,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
對於黃鼎的這種心思,黃君瞭然於胸,曾經點撥過他,心胸應該放得寬管一些,天地之大,能人眾多,切不可以狂妄自大,否則定會遭到天譴,然而,黃鼎表面上順然受教,事實上卻是這耳聽那耳冒,全不當回事。
熟話說「夜路走多了終究會碰到鬼」,這句話如今便在黃鼎的身上應驗了,本來他在韓雄的身上便吃了暗虧,受了些許內傷,雖不至於對他影響有多大,但是高手相爭,尤其是不相伯仲的高手,往往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一丁點的差距便足可以造成一瞬間的成敗。
本來,論彼此間的武學造詣,黃鼎和劉寄北不相上下,黃鼎勝在武學閱歷深厚,打鬥的經驗豐富無比,而劉寄北因食用了異獸的內丹,內力之深當世無匹,差的只是臨場的經驗,所以兩者相較,互有長短,應該是個棋逢對手的局面,然而,黃鼎受傷在先,內力已然不及往日,劉寄北雖然也受了「蟠幽鐵爪」的屍毒,好在他服用過毒蟒的內丹,暫時可以壓制住屍毒,受損的的只是表皮而已,功力卻是一點都不受影響,如此一來,兩者相較,黃鼎在動手之先便落到了下風。
一直沒有出聲的黃鷹心裡十分有數,他知道自己的二哥是什麼樣的武功,雖比不上大哥黃君,但比他黃老三卻是強了太多,此時見到黃鼎逐漸的落到了下風,心中的驚駭難以形容,禁不住暗自責怪獨孤楷,再沒弄清對手的實力之前,怎可如此輕率地做出這等事情來。
其實,這一次他們哥倆是應了獨孤楷的邀請才來的。
原來,自從宇文神舉、王軌以及賀若敦各自帶領大軍駐紮在鳳棲原之後,宇文護便開始四處張羅人馬,他一向器重獨孤楷,但是,招攬的人多了以後,自然也就不能面面俱到,於是,他和獨孤楷在一起的時間便慢慢地變少了。
獨孤楷一向把自己視為宇文護的第一心腹,見到主子對自己越來越冷淡,心裡很不服氣,尤其是後來又見到了自己的三師叔冒了出來,儼然和二師叔互為聲援,暗地裡更是滿心擔憂,深恐自己受到排擠,不再是宇文護最為親近的人了。
獨孤楷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在大塚宰府中的實力還是太小,於是偷偷的擬了書信,托付給心腹之人捎到關外求助,一封書信送給了師傅苻常生,另一封書信則托人密交給黃鷹,希望引出這倆人前往長安幫助自己,如果達成了心願,那麼他在宇文護的面前將重於泰山,只要幫助宇文護完成眼下的心願,將來即使沒有了師傅和黃家人的幫助,自己也是功不可沒,仍然是宇文護面前最大的功臣。
獨孤楷送給師傅的信一隻渺無音訊,倒是送往漠北的書信及時有了回音,黃鷹答應他會盡快趕到長安,幫他成事。
事實上,在當年的西域六賊之中,除了老大傅合之外,獨孤楷的人緣最好,尤其是他和馬經天以及黃鷹之間,更是關係莫逆,也正因為此,六賊被逼四散之後,馬經天一直沒有離開過獨孤楷,甚至為了獨孤楷,不惜隨著大軍南征,目的只是為了保護獨孤楷的親兄弟獨孤盛不受傷害,由此可見倆人的關係是何等緊要。
至於黃鷹也是很得意他的這位四義弟,為了幫助獨孤楷,更是於兩年前不惜以身犯險,深入北齊,夜探皇宮,企圖刺殺齊帝高洋。
獨孤楷得知黃鷹將要來長安幫自己,自是十分高興,本想就此把消息告訴宇文護,誰知那一日手下親信回來告訴他,在長安通往草堂寺的道上遇到了一位美人,據說是侯莫陳崇最為寵愛的小妾,手下人問他能不能劫取。
獨孤楷心想著宇文護一向討厭侯莫陳崇,尤其痛恨他的大嘴巴,時常透露出想刺激刺激他的念頭。
另外,由於被鳳棲原的事情纏著,宇文護已是好多天沒有淫樂了,如果將侯莫陳崇的小妾捉了,讓勞累不堪的宇文護樂一樂,並且順便提一提黃鷹的事情,那可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主意打定之後,獨孤楷秘密安排人手把侯莫陳崇的小妾捉來呈獻給宇文護,倆人盡興的淫樂一番,果然此舉讓宇文護大是高興,眼角眉梢都帶著無盡的喜慶,獨孤楷看在眼裡,喜在心上,知道自己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儘管獨孤楷陪著宇文護淫樂的時候,賣力異常,但是他的耳目卻一點都不受影響,躲在外面的許常善其實早已被他發覺,他知道自己這位三師叔不能人道,所以假裝不知,更加賣力的玩樂,以此來譏諷變成太監的老傢伙。
察覺到許常善走了時候,獨孤楷將那女人的屍體裹上被子,弄到了院子裡,隨後找來了獨孤殳和獨孤季兩兄弟,囑咐他倆把那女人的屍體秘密的處理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獨孤楷回到屋子裡,才把請黃鷹的事情告訴給宇文護,宇文護一聽更加高興,他知道一旦拉攏上黃家人,將會對他稱霸的事情更加有利,於是他極力稱讚獨孤楷這件事情做的好,並且囑咐獨孤楷,此事一定要秘密進行,越少的人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