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常善人在空中,感覺到身後冷氣逼人,知道被人追擊,又眼見著身子下面一叢叢珵明刷亮的矛尖在等著他,心裡也是大感驚懼,然而轉瞬間,下面的威脅便土崩瓦解,這讓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暗道:侯氏兄弟還真不是飯桶,倒是有些本事!
經過在空中連續翻轉,許常善體內濁氣上升,真氣已是有些不濟,趕緊尋得空隙落到地上,心知追擊之人定是焦子順無疑,情不自禁地惡由膽邊生,就在腳落實地的一剎那,調整好體內真氣,猛然間轉身,身體不可思議的連續扭轉,完全違反人體常規,接連躲開焦子順數招凌厲的劍勢之後,「火離神功」倏然迸發,猱身而進,展開「飛宮掌」和焦子順戰到一處。
焦子順以快打快,接連和許常善鬥了幾招之後,心中更是感到驚異,暗想自己這些年來,少逢敵手,儘管江湖上傳言華陽劍派的王遠知十分了得,和自己並稱為「龍鳳法主」,可是真實武功如何,卻是不曾知曉,平日裡沒有可以切磋的對手,十分的鬱悶,沒想到今天卻遇到了如此強橫的對手,實在是人生一件幸事。
焦子順鬥到酣處,瞧著許常善掌法精奇古怪,內力凶險,一時間興起,索性偷了個空檔,將長劍和早已插到背後的拂塵歸到一處,冷冰冰的喝道:「好掌法,待道人也與你鬥一鬥掌法!」
焦子順習練的掌法乃是自創,名叫《谷神掌法》,本是焦子順結合了「玄牝真氣」和青城道門的一些陽剛功夫創造出來的,講究的是「谷神不死,玄牝之門,綿綿若存,用之不勤」,一掌演二法,二法衍四招,四招十六式,十六化無極。
《谷神掌法》一旦展開,變化萬千,無窮無盡,實是一套了不起的玄門正宗掌法,如今的焦子順已是把這套掌法練得頗獲個中三味,堪稱入得化境。
許常善冷眼看到焦子順正鬥到酣處,忽然收起了長劍,又聽他說要用什麼掌法與自己較量,正自起疑間,卻見焦子順十分巧妙的避開了自己的掌勢,緊接著見他懷抱太虛,肩擔日月,左掌若攏若壓,右掌若承若接,儼成乾坤之勢,而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如山嶽般凝重的勁氣直奔許常善壓了過來。
許常善震駭非常,心道:這是什麼武功,怎麼一起手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連忙打起十二分小心,準備應對焦子順這突如其來厲害掌法。
焦子順肚子裡忽然「咕嚕」一響,與此同時,不待許常善用老的招式變換,直踏中宮,似慢實快的搶入到了許常善的掌影之中,而後就聽得一陣「辟辟啪啪」的勁氣交接的響聲,許常善和焦子順各施所能,酣暢淋漓的鬥了起來。
倆人相鬥時勁氣狂湧,蕩起煙塵氤氳,周圍的羽林軍紛紛躲避,唯恐走得晚了,遭到勁氣的波及而受了內傷。
尉遲運看到焦子順和那個一臉死相的老者鬥得難解難分,而自己這邊訓練有素的羽林軍此時已經亂了陣腳,侯氏兄弟更是滿臉的殺氣,一點都不顧及同是北周的臣子,極盡窮凶格殺之本事,龍頭桿棒所及之處,總有羽林軍慘叫聲起,禁不住大怒,下意識的伸出大手,相互間摩挲了幾下,開口大喝道:「兒郎們聽著,這些反賊罪大惡極,全都格殺勿論!」
尉遲運說話之際,早瞧見挨著自己近的侯萬壽正將槍頭從一名羽林軍的小腹中拔出,那名羽林軍哀叫倒地,當下再不遲疑,怒嘯一聲,如一陣狂風般來到了侯萬壽身旁,一掌橫削他的脖子。
尉遲運在北周素有「鐵手金剛」之稱,若論掌力之剛猛,並不比「碎碑手」達奚武遜色。
侯萬壽早就瞥見尉遲運衝了過來,不過他並不在意,就地一滾,避了開去,先是用槍頭隔開刺向自己的一把長矛,接著將另一隻手中的龍頭甩了出去,夾著罡風直掃尉遲運下盤。
另一旁的侯龍恩也抓住機會,一摁鑌鐵龍頭的機關,順著龍嘴發出一蓬毒針,射傷了幾名躥到近前的羽林軍,緊跟著將鑌鐵槍頭激射而出,疾如閃電般徑直刺向尉遲運的後背。
尉遲運早就知道侯氏兄弟雙槍合璧十分厲害,今日見到二人沒有帶槍,心裡還很是高興,暗想好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們沒有稱手的傢伙,若真動起手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哪料想這二人點鋼槍倒是沒用,使出的竟是十分罕見的龍頭桿棒,不但招式神出鬼沒,而且配合起來仍然是天衣無縫,這使得尉遲運一出手便加著十二分小心。
尉遲運眼見著侯萬壽躲過了自己一掌,心知他必有後招,果不其然,這傢伙立刻便回敬了自己一記鑌鐵龍頭,只聽龍頭掛著的風聲,便知道如果被它撩上,不死也得受重傷。
尉遲運表面上生得粗豪,心底下卻是十分細緻,憑著武人千錘百煉而成的超常靈性,覺察到侯萬壽的龍頭飛向自己的一剎那,身後面也是銳氣逼人,心知肚明,一旁的侯龍恩配合著他兄弟也對自己施了暗算。
尉遲運心中凝重異常,手底下卻並不含糊,窺得准當,猛然一哈腰,不失時機的避開背後飛過來的槍頭,同時鐵掌一翻,便去捉拿飛來的鑌鐵龍頭。
尉遲運看似簡單的這一哈一抓,實際上卻是需要極為豐富的臨敵經驗以及過人的武功和膽識的,既要對自己的武功自信,又要對時機把握的極為恰當,否則不是被龍頭擊中,便是被槍頭刺傷,正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侯龍恩眼看自己的鑌鐵槍頭落了空,於是一抖軟索,使了個巧勁,那個槍頭竟然倏地凌空打了個旋,閃電般刺向了哈下腰的尉遲運的肩頭,這一下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周圍眼尖的羽林軍有幾個已然發出驚呼,提醒尉遲運小心。
尉遲運本是以為避過了侯龍恩的槍頭,運足功力,伸出五指,一把便捉住了侯萬壽的龍頭。
侯萬壽看到自己的龍頭被捉,不驚反喜,嘴角顯出一絲冷笑,心道:就怕你抓不牢呢!當下全力一拽軟索。
尉遲運牢牢捉住龍頭之後,先是感覺手掌一痛,猛然醒起龍頭之上似乎有兩撮銳利的龍鬚,手上的痛感定時龍鬚戳刺所致。
尉遲運雖然意識到了這些,可他怡然不懼,暗道:爺爺的手掌硬如鐵石,還怕你這兩根鐵刺不成。他的腦海中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覺得手掌一緊,一股大力拽著龍頭將要脫手而出,與之俱來的則是掌心中痛感加劇。
然而更令尉遲運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緊握龍頭抗衡侯萬壽的拽扯之時,自己的左肩倏然一陣巨痛,已是被一件利器插個正著。
尉遲運先是右手掌受到暗算,接著左肩又受到重創,然而他竟然還能臨危不亂,嘴中悶哼一聲,也不直腰,閃電般原地打了一個對轉兒,連著槍頭的軟索頓時在他身上纏了半圈,還沒等候龍恩將槍頭撤回,尉遲運大笑一聲,伸出左臂一把抓住了軟索。
尉遲運打轉的時候,並沒有鬆開握著的龍頭,侯萬壽不如他力大,竟被扯得向前打了個趔趄。
等到侯萬壽堪堪穩住身子的時候,數十柄早就蓄勢以待的長矛不約而同的抵在了他的身上,得手的羽林軍紛紛鼓臊,瞧這情形只要尉遲運一聲令下,侯萬壽的身上頓時會多出數十個窟窿。
另一邊的侯龍恩本正和尉遲運較勁,希望由尉遲運手中奪回軟索,可是轉眼間便看到侯萬壽已然被擒,禁不住長歎一聲,頹然鬆手,放棄了掙扎,接著他也被羽林軍控制住了。
尉遲運先是反臂一把拔出插在左肩上的槍頭,痛得他眉頭輕輕鄒了一下,接著看了看槍頭,見到一尺來長的槍頭上一少半染了血,心知肩上插得頗深,當下也不說話,隨手將槍頭扔在了地上,然後慢慢鬆開了緊握著的右手,一看之下,微感得意,只見刺得自己手掌生痛的東西果然是龍頭上的短鬚,那短鬚尖銳明亮,手掌卻只被刺得發紅,並沒有破潰,顯見自己苦苦修習的鐵掌功夫沒有白練。
尉遲運喝令把侯氏兄弟綁好後,向著焦子順那邊望去,一看之下,剛才那點些許得意頓時蕩然無存。
尉遲運自視為高手,也知道焦子順是個絕頂高手,可是由於從沒見過焦子順出手,儘管這位伏鳳法主的軼聞很多,傳的神乎其神,但是在他心中還是有幾分疑惑的,心想他武功縱然高過自己,也不會強了太多,可現在身臨其境的這一看,才知道盛名之下實無虛士。
此時,許常善已將「火離神功」發揮到了極致,通紅的兩隻手掌翻飛之間,熱浪重重,幾丈之內,炙熱難當,一眾羽林軍受不住熱毒的侵襲,不得不離得老遠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