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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詭譎京華】 第五章 :鳴冤(1) 文 / 收割天下

    這一日大清早,墨貼巴言說身子不適,就沒有和許常善一起出去遊逛,於是,許常善一個人走出大塚宰府,可是沒走出多遠,心中記掛著墨貼巴,怕她趁著自己不在,又想偷偷溜走,所以,他轉回住處,一進了門,卻見尹常風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屋裡。

    許常善見到墨貼巴臉色艷紅,心裡難免生出醋意,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打消了疑慮。他和尹常風師兄弟多年,對於這位二師兄知之甚多。

    他知道尹常風從不近女色。

    據傳說尹常風早年與一個女子相戀,恩愛甚篤,還沒嫁娶,女子已是珠胎暗結,可是不知什麼原因,那女子竟然在懷孕之後,離開了尹常風。

    尹常風狀如瘋癲,不顧一切的找到那名女子,結果卻被那女子的另一位情郎打傷,急怒交加之後,他竟然再也不近女色。

    尹常風看到許常善進了來,也不多加解釋,只說要找他有事商量。倆人避開了墨貼巴,來到了尹常風的屋子,尹常風便告訴許常善,如今一件緊要的事情需要許常善幫忙,許常善追問緣由,尹常風就知會了宇文護將要進宮的事情,囑咐許常善一定要盡全力保護好宇文護,如果事情辦得妥善,回來之後,宇文護一定不會虧待了許常善。

    此時許常善腿傷早愈,正有著一番力氣無處著力,一聽機會就在眼前,自然十分高興,先是囑咐尹常風安排好墨貼巴,可不能在自己為宇文護辦事的時候,讓她溜了,等到尹常風答應並安置妥當之後,許常善就跟著宇文護等人來了皇宮。

    令得許常善沒有想到的是竟然在宮裡遇到了劉寄北,冷不丁碰見這個對頭,許常善是又驚又怒,同時還有點顧忌。

    那日在破廟的時候,他已經全力以赴,可是仍然不能佔得半分好處。他心知肚明,劉寄北的武功絕不在他之下,尤其是劉寄北的內力之深乃是他平生僅見,如此凶悍渾厚的內力想想也叫人不寒而慄,恐怕就算是他自己的大師兄苻常生,也不見得能比劉寄北更加強橫。

    許常善老謀深算,看到了劉寄北之後,心裡就在尋思著,如果今日宇文護佔了上風,便趁此機會除掉劉寄北這個眼中釘,可一旦是宇文護落在了下風口,那還是得先求自保,管他什麼狗屎大塚宰,鳥人劉寄北的,老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許常善和侯氏兄弟被留在了含仁殿外,他耳中聽著侯氏兄弟嘴裡放著厥詞,心裡卻在盤算著怎樣能在宇文護面前立下奇功,正思忖間,忽見天色有些灰暗,不經意間看了一下天空,猛然間發現頭頂上的日頭竟然少了一邊。

    「天狗食日」!

    許常善瞬間意識到自己竟然撞見了百年難遇的凶兆,心情忐忑之餘,就聽得皇宮外面鑼鼓喧天,驅除天狗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聲勢壯觀。

    還沒等許常善和侯氏兄弟由天狗食日的震撼中醒悟過來,忽然由旁邊的甬道中閃出兩對羽林軍,倏地便將三人圍了起來,只聽為首一人高聲喝道:「什麼人私闖皇宮,尉遲運在此,還不束手被擒?」

    侯萬壽和侯龍恩倆人一向跋扈囂張,儘管尉遲運執掌禁軍,可平日裡這倆兄弟絲毫也沒將他放到眼裡,忽然間一見到這種情形,驚愕之餘,竟然不約而同的各自由腰間抽出一件家什兒,「嘩啦啦」抖了開來,立下門戶,嚴陣以待。

    侯氏兄弟素以槍法聞名,尤其擅長聯擊之術,所使點鋼槍走的是奇詭陰險的路數,在北周是大大的有名,一直備受宇文護倚重,這也是倆人不把別人放到眼裡的一個重要原因。

    然而,不為大多數人所熟知的是侯氏兄弟另練有一項秘技,也是一種合璧技擊,稱手的家什兒名叫龍頭桿棒,乃是一件十分罕見的軟兵刃,兵刃的中間是一根十分堅韌的軟索,軟索的一頭連著一個小巧精緻的鑌鐵龍頭,另一端則連有一把鋒利異常的鑌鐵槍頭。

    龍頭桿棒使將起來可近可遠,可長可短,軟硬兼施,圓轉如意,是一種十分凶險的兵刃,當今天下,會用這種兵刃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而侯氏兄弟偏偏便是其中有數的兩人。

    侯氏兄弟在龍頭桿棒上下的功夫絕不比在點鋼槍上下的功夫少,由於二人在槍法連璧上

    頗有心得,所以在習練龍頭桿棒的時候,倆人也磨合出一套威力不菲的聯擊技藝。

    平日迎敵,侯氏兄弟便以點鋼槍示人,而把龍頭桿棒藏在腰間,以備不時之需,除非事情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倆人是絕不會拿出龍頭桿棒與人周旋。

    昨天,侯氏兄弟本來在軍營中呆得好好的,卻被獨孤楷偕同馬經天弄到了城內,而留下尹公正鎮守大營,他倆原以為今天一早,便會回到軍營,可是卻又被宇文護生生留了下來,並讓他倆一起隨著宇文護進宮。哥倆心中儘管極不情願,但是礙著宇文護的面子,也只好違心從命,跟了過來。

    他倆心知不能攜帶著點鋼槍覲見皇上,為了以防萬一,便把龍頭桿棒纏在了腰間,本還想著,不到緊急關頭,決不能坦露器械,可是,忽然間看到許多虎狼般的羽林軍圍了過來,情急之下,他倆也沒來得及細想,「呼啦啦」各自扯出了藏在腰間的龍頭桿棒。

    許常善遠沒有侯氏兄弟那麼緊張,看到羽林軍把自己圍起來之後,臉上神色不變,沉著凝視,只見在這些披堅執銳的羽林軍之中,剛才說話的那人生得虎背熊腰,氣度深沉,一張方方正正的臉膛,濃重的眉毛下,兩隻眼睛灼灼放光,透著十足的威嚴。

    許常善知道這人就是尉遲運,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雙手上,禁不住心中一驚,暗道:好一雙大手!看來此人手掌上的功夫定然不弱,要不然也不會顯得這般厚重有力了。

    許常善忽然感覺很不舒服,於是把眼光移向了尉遲運的身旁,一看之下,心神不自覺的竟然一顫,忖道:這個道人是誰?身形氣質好犀利啊!

    原來就在尉遲運的身旁竟然站著一位身材消瘦高挑的道人,一身行囊倒是普通的道門打扮,不過,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道人儘管只是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卻如同一把剛出爐的絕世好劍,鋒芒外露,攝人膽魄,只叫人看著打心眼裡生出寒意。

    道人手裡拿著一把拂塵,身後卻背著一把劍,臉頰清瘦,沒有一絲表情,兩隻眼睛微微張啟,射出兩道寒芒,靜靜地看著許常善。

    許常善一絲不讓的和道人對視著,倆人的眼光在虛空中碰撞出一連串看不著的火花,許常善心道:姑且管你是誰,絕不能先讓你佔了勢頭。

    道人卻對此似乎頗為不以為然,十分從容地移開了目光,轉而望向了侯氏兄弟。

    可也奇怪,就在道人移開目光的一瞬間,許常善竟然覺得身上一輕,好似移去了一方巨石,心裡也頓時舒坦了不少,禁不住暗道:好一個絕頂高手,當真是氣勢沉凝如山!

    侯氏兄弟此時也已看到了道人,倆人臉上頓時生出駭然的神色,只聽侯龍恩失聲道:「伏鳳法主!」

    隨後,侯氏兄弟又相互看了一眼,俱都看出對方臉上的無奈,侯龍恩更是低歎一聲,嘟囔著說道:「怪不得獨孤楷和馬經天不來,這倆小子恐怕早就知道今天的渾水不好趟。」

    侯萬壽轉過臉來,腦海中閃過昨天的事情,心中也是頗有點後悔,暗道:如果今天能夠安然離開皇宮,日後再和獨孤楷以及馬經天交往,一定要格外小心,這倆人心術不正,一不注意,恐怕便要遭了他倆的算計。

    道人聽聞侯氏兄弟發出的驚呼,眼中寒光連閃,不置可否,倒是尉遲運開口說道:「兩位將軍好眼力,竟然識得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青城道門法主,既然如此,在下就奉勸幾位莫要輕舉妄動,否則,可別怪在下這些人不客氣了。」

    許常善聽到道人竟是伏鳳法主焦子順,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自嘀咕:原來是焦子順到了,近幾年這位「伏鳳法主」和「龍騰法主」王遠知並駕齊驅,名聲大臊,傳遍了大江南北,我本以為虛誕的成分多一些,可今日看這位伏鳳法主倒還似有著幾分本事。

    侯萬壽道:「尉遲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兄弟今日隨著大塚宰入得宮來,本是皇上的旨意,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命人把我們圍了起來,喊打喊殺的,你的眼中還有大塚宰和皇上嗎?」

    尉遲運「嘿嘿」冷笑,說道:「你們也不是第一天為官了,難道宮裡的規矩不知道嗎?除了充當禁衛的羽林軍之外,不允許其他人攜帶兵刃,兩位將軍在朗朗乾坤之下手執凶器,難道是要刺殺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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