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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詭譎京華】 第一章 :糊塗(4) 文 / 收割天下

    宇文邕心裡冷笑一聲,暗道:昨日

    你是不是想說,昨日宇文直還見過太后,也沒見到她有什麼異常啊!

    宇文邕站起身來,在龍案後來回踱了幾步,神情極是憂慮,當察覺到宇文護十分期待他把話講出來的時候,便坐了下來說道:「太祖春秋未老之時和太后雖然聚少離多,但倆人感情甚篤,可在太祖辭世的這將近四年半時間裡,太后思念太祖之心日盛,到如今已是不可遏抑,朕十分擔心太后心疾成災,出了什麼讓朕後悔終身的禍事!」

    宇文護看著宇文邕痛心的模樣,心道:滿口的胡說八道,我就不相信他倆人感情那麼好,一個死了,另一個會想著陪葬。不過,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能說穿你,附和著你也就是了,誰讓你是皇上呢?

    宇文護說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男女之情無外如是。想當年太祖對太后恩愛有加,如今太祖駕鶴西遊,太后對太祖念念不忘也是想當然的事情,皇上大可不必為此多慮。」

    宇文邕歎道:「話雖如此,身為人子,不能為其解憂,殊難安心啊!」

    宇文護疑惑的問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宇文邕眼睛一亮,說道:「這就是朕今天請堂兄入宮的緣由,希望堂兄能替朕想一個辦法,使得太后從憂傷中解脫出來,如果事情成功,那麼朕也可靜下心來,一起和堂兄思忖對付鳳棲原的那些人了。」

    宇文護心道:真的假的呀?若真如此,還是讓太后瘋癲一些為好,免得你心無旁騖的參和到鳳棲原的事情上來。

    他心裡雖然是這般想法,嘴上卻道:「臣乃是一個不解風情之人,府中內眷尚是沒能安置明白,又有何辦法玉成皇上的心事,只怕皇上這一回要失望了。」

    宇文邕果然一臉的失望,淡淡的說道:「看來堂兄是有意迴避此事,唉!若真這樣,朕也不怪堂兄,畢竟堂兄擔負著安置社稷的大事,哪裡還會著意這些瑣事?」

    他說到這裡,語氣已是變得冷峻起來,臉色也變得越發的難看。

    宇文護心中一動,暗道:難道皇上真是將心思放到了叱奴太后的事情上?要真如此,我實在犯不上為了這件事而得罪他,再怎麼說,現在還不到和他翻臉的時候,暫且先將他安撫好了。

    宇文護站起身來,臉上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向宇文邕施禮道:「皇上此言著實令臣汗顏,既然皇上如此信賴臣,那麼臣便斗膽一試,希望沒有辜負了皇上的托付。」

    宇文邕轉怒為喜,連忙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扶起宇文護說道:「朕就知道堂兄絕不會對家事置之不理的,走!我們這就到含仁殿去覲見太后。」

    宇文護退後了幾步,一臉肅然的說道:「臣可以隨皇上前往含仁殿走一趟,不過,在此之前,臣也有一件事情希望皇上能給予恩准。」

    宇文邕心頭暗怒,忖道:好個狂妄的傢伙,竟然還和我談起條件來了,眼下還不是對付你的最佳時機,先且由著你,看你將來怎樣收場?

    宇文邕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疑惑的問道:「堂兄但說無妨,只要合得情理,朕無不應允。」

    宇文護看了一眼他帶來的那些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接著他收回目光,盯著宇文邕說道:「臣懇請陛下能夠分清家事、國事哪一個更重要,眼下鳳棲原的賊寇對長安虎視眈眈,隨時都有進犯的可能,臣希望皇上能先發制人,免得不久之後受制於人。」

    他見到宇文邕絲毫沒有不豫之色,暗道:此子到底是性格懦弱,看來弄死宇文毓之後,找來這個傀儡當政,實是我最為高明的一步棋啊!

    他心下得意之餘,繼續說道:「既然昨日已經擬定了發兵策略,臣斗膽直言,無論能不能解除太后之憂,希望皇上都要在今日和臣一起前往兵營,派出大軍征伐鳳棲原。」

    宇文邕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侯氏兄弟,心道:怪不得這倆人也一起隨你來了,原來打定主意強迫我今日發兵。

    宇文邕輕輕咳嗽了幾聲,臉色略微顯得有點蒼白,不過他還是微笑道:「堂兄的想法竟然和朕不謀而合,去罷含仁殿,朕便和堂兄一起到軍營。其實,朕也想在大軍動身之際,見一見我大周的將士們。」

    劉寄北察覺到宇文邕的話一出口,垂手站在殿內的侯氏兄弟相互間看了一眼,俱都流露出輕蔑的神色。

    其實,自從宇文邕和宇文護對上了話,劉寄北一直泛著糊塗,不明白宇文邕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此時更是摸不著頭腦,暗道:皇上如此答應了宇文護,一旦去完含仁殿,見罷了太后,難道他真的會和宇文護一起前往兵營?這怎麼和他原先的說法不一樣了呢?

    宇文護見到宇文邕答應了自己,心中也是一陣竊喜,不過他隨即想到,等一會兒見到了太后,他該怎樣開導她呢?怎也不能一陣的胡言亂語,那樣顯得他也太過於敷衍了事。

    宇文邕看到宇文護再無異議,便說道:「堂兄現在可以隨朕一起去探望太后了吧!」

    宇文護一邊動著腦筋,一邊對著宇文邕說道:「恭請皇上移駕含仁殿,臣跟著也就是了。」

    宇文邕哈哈一笑,向著劉寄北和何氏兄弟使了個眼色,接著便由龍案的右面繞了過去,向著殿門走去。

    劉寄北和何氏兄弟趕緊低眉順眼的跟在了宇文邕的身後,尾隨著他走向殿門。

    宇文邕走到侯氏兄弟旁邊的時候,忽然停下身子,面無表情的問道:「今日朕同樣沒有召喚兩位將軍,你們為了何事入宮啊?難道也和衛國公一樣記掛著太后,想去請安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頓時將侯氏兄弟問得啞口無言,雖然宇文邕面無表情,但是他說話的同時,故意顯露了平日裡那種睥睨天下的氣質,使得侯氏兄弟猝不及防之下,驚恐異常,不自覺的肱股做顫,臉色蒼白。

    宇文護見此情景,連忙跟了過來想打圓場,豈料宇文邕不等他說話,竟然哈哈一笑,說道:「兩位將軍忠君愛國,朕時有耳聞,此番征討鳳棲原,兩位將軍責任重大,可不要辜負了大塚宰和朕的一番厚望啊!」

    說完,他再又瞥了一眼許常善等人,眼光在那個氣質陰冷的人和許常善的身上各自停留了一下之後,逕直走了。

    侯氏兄弟見到宇文邕就那麼揚長而去,禁不住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心中的詫異,其中侯龍恩更是想道:都說宇文邕老實,無論主公做出何等決策,他都是一百個贊成,可是今日近距離的一見,哪裡像人們口中傳說的那樣柔弱啊,分明也是一身霸氣,一點都不遜於主公,早知如此,今天早上便不該來了。

    他想到這裡,看了一眼宇文護,忖道:建章宮的大營一向是我們兄弟坐鎮,可是平白的讓給了尹公正,也不知主公現在是怎麼想的,難道他不再信任我們兄弟了嗎?

    劉寄北跟著宇文邕,當他和許常善等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旁邊殺氣升騰,不自覺之下,體內真氣受到激惹,一下子猶如脫韁野馬一般變得狂放不羈,激盪澎湃恰如錢塘春潮,粗布衣衫在其鼓動之下,剎那間獵獵作響,而他的人也在此時倏然變得威猛無儔,大有唯我獨尊之氣勢。

    一時間除了走在前面的宇文邕之外,其他人都感覺到了劉寄北身上這種不可思議的變化,尤其是許常善身邊那個氣質陰冷的人,眼睛中更是閃過驚異的神色。

    劉寄北出了含章殿之後,宇文護走到了那個氣質陰冷的人旁邊,臉上掛著十足的陰鬱,低聲問道:「你覺得這個人怎樣?」

    那人看了看許常善,說道:「此人武功絕不在我和三師弟之下,也許只有苻老大能夠對付得了他!」

    旁邊強練忽然說道:「他就是盜取楊敷的奏章和那些書函的蒙面人。」

    宇文護悶哼一聲,說道:「你可以肯定?」

    強練淡淡的應道:「身形氣度該不會錯,我對此絕不置疑。」

    宇文護心裡忽然很不舒服,暗道:看來宇文邕早就看過了奏章和那些信函,為什麼他一點都不動聲色呢?

    想到這裡,宇文護暗自打了一個冷戰,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宇文邕心機深沉到這種地步,可是太可怕了,看來我大有可能是低估了他。

    眾人怕宇文邕起疑心,趕緊簇擁著宇文護出了含章殿,向著含仁殿走去,孰料宇文邕竟然在半道上等著,一看到宇文護已經出了來,便對著他招手道:「堂兄你也多日未見太后了,怎走得如此緩慢,莫不是堂兄不想去?」

    宇文護連忙疾走了幾步,來到宇文邕身旁,嘴上斷然說道:「皇上太多心了,臣的確多日沒有向太后請安了,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接道:「只不過臣的身體大不如從前,腿腳也沒有往昔那麼靈便,常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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