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2
春日的夜空,光潔而缺少雲翳,點點星光散落在一勾彎月旁邊,顯得極為悠遠寧寂。
劉寄北很享受眼前的一切,他這個人不喜歡熱鬧,在嵩山的時候,他時常陪著蕭若幽坐在山坡上欣賞月色,那時候的他生活很簡單,只想在安逸寧靜的日子中老此終身。
自從出得嵩山後,一系列的離奇際遇讓他目不暇給,甚至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直到此時,在這軍營之中,他才感受到了片刻的安靜。
此時的軍營除了幾隊當值的羽林軍有條不紊地來回巡查外,大多人都已經進入到了夢鄉,偶爾的能傳過來幾聲戰馬的嘶鳴,不僅沒有顯得喧鬧,更是將這夜色裡的軍營映襯得寧靜異常。
劉寄北眼望著夜空,心神變得格外清明,不知不覺間他的感知在四周逐漸的伸展了開來。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他的感知就像不斷蔓延的湖水,隨著湖水的擴散,倒影在湖中的景物也越來越多。
在他的感知中,先是見到了自己寢帳周邊的情形,楊素和高穎如同死豬般的酣睡,接著隱約間看到赫連拓疆「大」字型的睡姿,以及與赫連拓疆同帳的日客額、樊繼能相背而臥,再後來他朦朦朧朧見到了伽羅,也不知怎的,就在這時候,他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不舒服,直到在他的感知中閃過一道白影,他猛然間回到了現實中。
劉寄北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向著伽羅獨居的小帳篷望去,一看之下,劉寄北大驚失色,只見一道白影由伽羅的帳裡閃了出來,接著他又看到那白影也不知背著什麼東西,在帳篷之間的空隙裡不停地穿梭,極為詭異,就如同一道青煙相仿,飄忽不定。
劉寄北不假思索的悄悄跟了過去,等離得那道白影近了,劉寄北更是吃驚,原來那道白影是一個人,那人背著的正是伽羅。
此時的伽羅柔弱的伏在那人背後,腦袋依在那人的肩上,一動也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劉寄北大喝一聲,說道:「什麼人?膽敢到軍營裡胡作非為。」
那人先是一驚,接著回過頭來,當那人看清劉寄北之後,竟是朝著他妖異的一笑,也不答話,身形暴起,避過聞聲而來的羽林軍,向著軍營外邊奔去。
劉寄北看到那人妖異的笑容,猛然間記起他是誰了,禁不住心中大駭。
劉寄北看到有些羽林軍似要拉弓放箭,連忙大聲說道:「不能放箭,賊人身後面背著我們的人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奔著那人追了開去。
劉寄北到了營外,眼見著那人離得自己始終不遠也不近,禁不住心中焦急,暗道:原來今日上午見到的那道白影並不是幻覺。白影便是葛玦,不過,他怎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劫持伽羅?
他正焦急間,忽然間見到從旁邊的樹叢中又跑出一個人。
這個人瘦小枯乾,劉寄北藉著星光月色一看,又是心頭一震,暗自歎道:看來這位大國師自從離開了春巴菍的寨子,便沒有捨棄過葛玦。
由樹叢裡跑出來的那人正是柔然國師迦旃林提,自從離開了春巴菍的寨子,迦旃林提就一直追趕著葛玦,倆人一路上糾纏不休,不覺間竟也奔著長安下了來。
儘管葛玦打不過迦旃林提,但因為他擅長《仿鳥跡》的功夫,往往在幾乎不可能的情形下找出逃走的機會。
再者迦旃林提並不想出手過重,一旦弄死了葛玦,那麼想要找回《仿鳥跡》的秘笈就更加難了。
由於迦旃林提有所顧忌,所以才讓葛玦屢屢逃脫。
葛玦一心想要擺脫迦旃林提,可他也深知這位柔然大國師的厲害,那一身輕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單憑腳力自己絕難逃脫迦旃林提的糾纏,無奈之下,只好與迦旃林提捉起了迷藏。
丹水右岸丘陵眾多,並且樹叢密集。葛玦被迦旃林提追到了這裡,便同迦旃林提繞起了圈子,東躲西藏,正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卻見東南方的官道上來了大隊的羽林軍,待他趁機走近了瞧看時,心頭竟是一翻個兒。
在當先的眾人中,有一個令葛玦時不時便想起來的靚麗的身影霎那間映入到了他的眼簾。
看到了伽羅,葛玦心中升起難得的憐愛,同時也蘊含著一絲憤恨。他知道伽羅也許就是修習「虐情寶鑒」中的一道魔障,如果不將他與伽羅之間的事情料理妥當,那麼他的「虐情寶鑒」也許永遠都不能夠練到巔峰。
自從遇到了伽羅,葛玦便不止一次地想著該怎樣對待伽羅,想來想去葛玦覺得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殺了她,可是當這個念頭一在葛玦的心頭閃過的時候,葛玦竟是有種莫名的傷痛,酸酸的,濃濃的,不可遏抑,這可是他在遇到伽羅之前從沒有過的一種感覺。
這一次意外的邂逅了伽羅,葛玦還真有點亂了方寸,好在他身後的迦旃林提逼得甚緊,讓他無暇細想自己的心思。
等到了入夜之後,葛玦在上洛郡城外的一處密林中暫時擺脫了迦旃林提,心神稍安之後,伽羅的影子便又回到了他的腦海中,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了追查伽羅。
也是湊巧,宇文神舉正將大營安置在了離林子不遠的地方,葛玦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查到了伽羅的住處,並且故技重施,利用迷香擄走了伽羅,然而令葛玦意想不到的是,儘管他自己覺著此事辦得神不知鬼不覺,可還是被劉寄北發現了。
對於劉寄北,經過了白虎堂的事情,葛玦還是有些忌憚的,他見劉寄北追來,連忙將輕身術施展到了極致,背著伽羅出了軍營,便向著上洛郡城的方向而去。可是他身後畢竟背了一個大活人,身法亦較平日裡打了折扣,竟是沒有甩開劉寄北。
而在路過樹叢的時候,那位追丟了人的迦旃林提,也從斜刺裡追了過來,這更是讓葛玦惱火不已,心道:莫要以為我好欺辱,逼得我緊了,便與你倆人拼了這條命,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他想到這裡,一雙淡藍的眸子已是泛起了妖異之極的光芒,臉上的青氣也是越來越濃稠。
劉寄北和迦旃林提成掎角之勢一起追逐葛玦,很快的劉寄北和迦旃林提便要碰到了一起,而倆人身前的葛玦也是越追越近,演變的最後,三個人各自相距不到幾丈遠。
葛玦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知道自己無法甩下劉寄北和迦旃林提,於是他索性停下了腳步,轉回身將伽羅輕輕放到了地上,暗中調息氣脈,靜待劉寄北和迦旃林提的到來。
劉寄北見到葛玦不再跑了,索性停下了勢子,腳下不丁不八,由背後抽出「王霸」寶刀,一言不發,靜靜地注視著葛玦和也停下腳步的迦旃林提。
迦旃林提背負雙手,深凹在凸起的眉弓下的一雙眼睛閃爍不定,默默地打量著劉寄北和葛玦以及悄然躺在地上的伽羅。
葛玦一邊調息著,一邊對著劉寄北笑道:「劉兄可真是風流得緊哪,剛娶了『白虎夷王』的女兒,這一會兒又搭上了黃君的女弟子,嘖嘖嘖!實在讓小弟我佩服。」
劉寄北正色道:「你休要胡說八道,我和伽羅姑娘只是萍水相逢,這和男女之事毫無瓜葛。」
葛玦哂道:「人嘴兩張皮,你怎樣說都可。如果你真與她是泛泛之交,何苦要對我窮追不休呢?」
劉寄北淡淡的說道:「君子不欺暗室,如你這般行苟且之事,無論是誰見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更何況我與這位伽羅姑娘尚有數面之緣,怎肯讓你敗壞了她的名節。」
葛玦大大咧咧的在伽羅旁邊坐下,大不以為然的說道:「你不要以那副大義凜然的語氣和我說話,你怎知我會敗壞她的名節?」
隨即,他哈哈大笑,故作狂放的說道:「其實,就算我真的將她怎樣了,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既然與她無親無故,干你何事?」
劉寄北聳了聳肩膀,狀若無奈的歎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樂意奉行的事情。」
葛玦嘻然一笑,譏諷道:「天下不平的事情多著呢,你管得了嗎?」
劉寄北擎起手中寶刀,搖遙遙鎖定坐在地上的葛玦,淡淡的說道:「說得好!既然管不了那許多事,也只能是見一件事管一件事了。」
接著,他的臉孔一片肅穆,冷冷的接道:「站起來!如果你不想讓我管這件事,就只能打敗我,或者你留下她一個人走,我絕對不會再對你糾纏。」
葛玦雖然離得劉寄北有數丈之遙,可他還是感覺到了劉寄北深寒異常的刀罡,隨著衣襟的獵獵作響,葛玦心中升起了一絲寒意,暗道:這傢伙功力當真不容小覷,看來今日我若不使出些獨門手段來,想要脫身實難辦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