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名見過的各路軍馬中,鄭成功率領的閩軍是裝備最好的,三萬戰鬥士兵都擁有良好的戰甲。鐵人軍自不必說,就是其餘的士兵也能配備半身鱗甲和鐵裙,擁有大量的弓箭和火銃,還擁有大量的火炮。
和鄭成功相比,夔東軍大都和叫花子差不多,靠著和張長庚交易,現在夔東李來亨所部改善很大,精銳部隊裝備了不少盔甲、金屬武器和保暖的衣服。不過盔甲、武器的質量依舊不能和閩軍相比,火炮更是稀少。
上次見到張煌言的浙軍後,鄧名就覺得舟山軍和夔東軍差不多窮苦,更糟糕的是極度缺乏合格的軍人——不僅僅是軍官。因此在分手的時候,鄧名以浙軍參與了南京城下所有的戰役為理由,把大部分繳獲分給了張煌言。這次在鎮江再次見面後,鄧名發現張煌言的部隊依舊很窮,上次和鄧名分手後,靠著鄧名傳授的爆破技術和裝備,張煌言在寧波周圍打破了幾個府城、縣城,獲得了一些繳獲,但這些物質很快就因為大量人口湧入舟山而迅速消耗掉。
馬逢知的精銳在攻打杭州時損失過半,後來被達素追擊又丟了不少,逃到舟山時已經是實力大損。除了馬逢知帶來的人外,還有大量的義勇軍抵達舟山——南京一戰也給了周圍幾省心懷大明的人不少鼓勵,不少本來已經灰心失望的人又燃起希望,趁著江南水師覆滅、山東水師南調的機會投奔舟山。
這些義勇軍沒有任何武器裝備,沒有經過訓練,但卻要吃飯,張煌言最近幾個月和前幾年的主要工作沒有任何不同,都是解決舟山軍吃飯問題。
昨天討論完延平郡王的廈門局勢後,鄧名就問起舟山的近況,張煌言明確告訴鄧名,他希望鄧名能夠給他提供部分軍糧。這次如果不是鄧名號召,張煌言也不會出動軍隊再次進入長江,畢竟這種軍事行動會消耗大量糧草。雖然上次南京會議上,鄧名要求張煌言不時騷擾東南,後者也答應了,但舟山軍事實上難以完成這個任務,張煌言的雙肩快被沉重的後勤負擔壓垮了。
「張尚書需要多少糧食?」鄧名沒想到幾個月不見,張煌言的舟山軍又快回到老路上去了,他的四川只愁人少,但張煌言卻是養不活幾萬張嘴。唯一能讓鄧名感到安慰的是,舟山軍有了五千既有裝備也有戰鬥經驗的部隊,還經過李來亨的短期訓練,加上馬逢知的舊部後,也算是有了一定獨自攻城略地的能力。
「我們帶來了三萬人,鄧提督給我們三萬石糧食吧,我們省省能吃兩個月了,軍隊出征,總不能讓將士們忍饑挨餓啊。」
「三萬?」張煌言的要求讓鄧名吃了一驚,如果在江南一帶向縉紳直接採購的話,三萬石大米和白面大概需要兩萬五千銀子左右。
「嗯,我也知道鄧提督糧食也有限,不過我軍確實困難。」張煌言此次出征自己帶了兩萬石軍糧,如果鄧名再給他三萬石頭,那麼哪怕戰事長達兩個月,他也可以讓士兵們基本吃飽飯。
「我可以立刻給張尚書和馬提督五萬石大米和白面,半個月後再給你們同樣多的糧食。」鄧名沿途行商,已經掙了上百萬兩的銀子,現在船上裝的細糧就遠遠不止五萬石。這還是因為在江南做糧食聲音沒有什麼賺頭,所以鄧名沒有大量收購,要騰出船艙裝那些可以賺取較大利潤的土產而已:「一會兒尚書就可以派人去我的船那邊搬走。」
鄧名的豪爽讓張煌言和馬逢知都愣了一會兒。
張煌言忍不住問道:「鄧提督是從四川帶來的糧食嗎?你們夠吃嗎?」
「當然不是,都是在江南這裡的糧食。」鄧名見張煌言臉色微變,急忙解釋道:「張尚書放心,這些糧食都是我花銀子買來的。」
「我好想幾沒見過鄧提督缺錢過。」張煌言剛才確實有些擔心,因為他已經聽鄧名說過,這一路上沒有打破幾座城池,好像也就是在江西下了九江一城,而一座九江的府庫肯定也不夠上萬川軍吃這麼久:「鄧提督這錢……難道又是把什麼城賣給哪個韃子的官了嗎?」
「張尚書了事如神。」鄧名撫掌大笑,他對張煌言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把江西九江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在江西市價五十萬的瓷器,我在南京和武昌只賣掉了成,就得到了五十萬兩……」
還有沿途其他的土特產,加上各地清廷官吏的貢獻,鄧名的錢包鼓得很。
張煌言關懷百姓,嚴禁將士掠奪;而馬逢知從來沒有自負盈虧過,在清廷那邊的時候一直吃軍餉,過慣了飯來張口的日子,經營領地的本事還不如張煌言。舟山軍有這麼兩個領導,自然窮困潦倒。
「我們舟山有什麼可以賣?」馬逢知聽得神往,立刻就動起了舟山土產的主意:「鹹魚?還有墨魚,墨魚子,醃了也可以賣。」
「我已經在賣了,」張煌言瞪了馬逢知一眼,舟山能夠走私給大陸的東西,除了鹹魚、墨魚外,也沒有什麼了:「這東西能值幾個錢?粗糧都換不回多少。」
「唉。」馬逢知長歎一聲,又變得意志消沉,他是一個武夫,對做生意完全不在行。
「鹹魚確實不值錢,鹽放少了還會臭,而鹽,舟山也沒有那麼多人手制鹽吧?」鄧名記得張煌言說過,舟山只有煮鹽,產量很小基本只夠自己用:「我早已經想好了,從江西要來的瓷器分給你們一半吧。」
聽說鄧名要分給自己一半的瓷器,張煌言和馬逢知都嚇了一跳,鄧名笑著給他們普及一點生意經:「你們不要在這裡賣,不然我們一下子賣這麼多出去,價格就下來了。這一半瓷器在江西只值二十五萬兩,但在江南慢慢賣,至少值五、六十萬。知道賣給誰最好麼?」
「誰?」鄧名才賣關子,馬逢知就立刻追問道。
「延平郡王。」鄧名指了指西南方向:「賣延平郡王八十萬兩,說不定他都肯的,他倒手賣給日本和西洋人,賺頭可能比我們還大。」
「是嗎?」馬逢知眼睛發光:「那我們為何不直接賣給倭子和紅毛?」
「因為我們不知道該賣給誰,馬提督認識收購瓷器的日本和西洋商人嗎?」
馬逢知垂首不語。
「怎麼好拿鄧提督這麼多東西?」張煌言有些不好意思。
「同舟共濟,張尚書不必客氣。」鄧名告訴張煌言不必客氣,舟山軍若是強大,對上游的川軍、夔東軍也能起到很好的呼應作用。
「如此多謝鄧提督了。」張煌言沒有一再推辭,舟山軍急需一大筆錢來解燃眉之急,因為物資緊缺,張煌言把全舟山的人都發動去從事生產了,南京之戰後張煌言還曾想推廣李來亨傳授的軍事技巧。但所有的訓練計劃都因為需要消耗糧食而無法展開,以前舟山就沒有辦法訓練義勇軍,現在還是不行。
「這並不是一錘子買賣,我已經和江西人說好了,將來……」鄧名本來想說以後把江西一半統購統銷來的瓷器都交給舟山軍,但話到嘴邊鄧名突然想起,他剛剛和張煌言達成一致,要全力切斷漕運。
張煌言見鄧名欲言又止,等了幾秒見對方還是沒有繼續,就主動問道:「鄧提督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
「我本不想和漕運總督和江寧巡撫撕破臉的,本打算倣傚江西的辦法,在我們無法控制江南的時候,從他們那裡敲一些銀子出來補貼軍用,不過現在這個計劃恐怕行不通了……」不知不覺鄧名就把自己原本的計劃講了出來,本來他還打算對張煌言隱瞞,以防對方生氣的。說了一會兒後,鄧名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把那套有違漢賊不兩立的算盤都吐露了出來:「不過等我們攻擊漕運,那就算是踩了漕運總督和江寧巡撫的尾巴了,他們非要跳起來不可。」
「我覺得鄧提督原來的打算很好啊,」張煌言好像完全不介意鄧名當初是打著截斷漕運的名義約他出兵的,反倒極力為鄧名原先的計劃說話:「江西的瓷器,一半運到武昌和南京去賣,剩下一半賣給延平郡王,如果真能如此,那漕運我們也可以暫時不切斷。」
「張尚書這樣認為嗎?」鄧名有些驚訝地問道:「可是我想,如果我們攻擊漕運,那虜廷勢必從西南抽調兵馬回救,這對晉王會有幫助。虜廷若是把吳三桂調回江南那是最好不過,就算不調吳三桂,也會進一步減少給他的糧餉,對晉王會是個很大的幫助。」
「哦,鄧提督這麼一說……」張煌言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又開口道:「不如這樣,賣給延平的一半貨物算是我代晉王出售的,得到的銀子送回上游,可以在湖廣購買糧食、生鐵,然後由鄧提督運去給晉王,這應該也對晉王有很大幫助吧?」
「唔……」本來鄧名的態度就不是很堅決,內心裡他對不能繼續經營這條黃金水道上的貿易也感到很遺憾,張煌言的勸說讓鄧名又遲疑起來,開始斟酌到底是為李定國吸引清廷的注意力好,還是送給他一些物資更好——而鄧名的感情讓他傾向於後者更有利。
「不認識!」
鄧名不置可否的時候,馬逢知突然大叫了一聲。
「嗯?不認識什麼?」張煌言和鄧名都被馬逢知驚了一下,他們齊聲問道。
「不認識倭子或是紅毛商人。」馬逢知遺憾地答道,剛才鄧名和張煌言交談時,馬逢知仔仔細細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朋友、部下、熟人、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遺憾地發現無論如何也沒法和日本或西洋人扯上關係。
……
轉天,鄧名得知漕運總督的使者抵達後,就讓衛兵把來人帶了進來。
「卑職奉林總督之命,拜見提督。」使者見到鄧名之後,就規規矩矩地行禮,如同是在拜見一位清廷高官。
現任漕運總督林起龍是明朝的舉人、清朝的舉人。上任漕運總督亢得時,在鄭成功的鎮江大捷後投水自殺,本來清廷曾想再次啟用亢得時的前任蔡士英為漕運總督,在得知鄭成功兵敗南京之後,蔡士英一度也有走馬上任的意思。但沒過幾天鄧名就在南京擊敗了郎廷佐,眼看南京又要不保,蔡士英擔心上任就是殉職,以年高體弱,不能勝任繁重軍務為理由推辭掉了任命。
這個漕運總督的位置就一直空閒到鄧名退兵,江南恢復平靜,林起龍高高興興地前來上任,誰想到眼看又有殉職危險。
梁化鳳帶領援軍趕到揚州後,極力向林起龍渲染鄧名的強大和不可戰勝,一心要完成蔣國柱交代的任務,想把林起龍也拖下水,省得將來被漕運總督告發他們通鄧。而林起龍也很願意被他拉下水,之前太平府那幫地方官已經給林起龍豎立起了很好的榜樣——和鄧名交戰的朱國治全軍覆滅,現在還生死不知,而那些通鄧的官員一個個都活得很好,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己太蠢,林起龍也不會知道他們辦的混帳事。而且林起龍現在也算是上了一半的賊船了,他扣下了部分官員的報告,這個要是被蔣國柱捅上去,雖然未必有通鄧那麼嚴重,但一個對皇上不夠忠誠還是跑不掉的。
本來就猶豫動搖的林起龍,又被梁化鳳嚇唬了好幾天,等覺得火候差不多的梁化鳳開始暗示可以與鄧名交易後,林起龍沒有猶豫太久就同意了。今天漕運總督派來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一個標營衛士,上次就是他前去南京執行對蔣國柱的談判工作,這次林起龍又把他派來鎮江。
從揚州到鎮江倒也方便,渡過長江就到了,信息交流的渠道非常通暢,鄧名覺得有這種便利的條件,雙方應該可以很快達成共識。
鄧名也知道今天林起龍的使者只是來投石問路,他沒有權利同意任何條件,因此鄧名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把自己的條款列出。
「在林總督負責漕運期間,我可以不主動攻擊漕運,只要林總督為漕船支付過路費——很便宜,每一百石糧食我收一兩銀子的稅,很便宜吧?我就不攻擊、不攔截漕船。」湖廣、江西漕船已經為安全同行向鄧名支付過報酬了,雖然鄧名很想利用林起龍不知情再收他一筆錢,但仔細斟酌了一下,鄧名覺得人無信不立,若是被發現會有損自己的聲譽:「湖廣、江西的漕船暫時不需要繳納過路費,若是將來需要收費了,我會提前通知林總督的。」
鄧名並不解釋為何這兩省的漕船為何會如此受優待,讓林起龍自己去琢磨好了。
「在我保持克制,不攻擊漕運的同時,林總督不得向北京提議重建蘇松、江西水師;若是有其他人有類似建議,林總督應該找理由進行表示反對。」鄧名並沒有提及長江明軍同行權問題,這個將來再說,省得被對方看出自己對此有迫切要求:「漕運總督為了表明誠意,向我證明這番會談不是為了拖延時間,我認為林總督應該向我軍做出表示。中秋快到了,給我們運十萬石糧食過來吧,大米和白面一樣一半,這點糧食對於林總督來說不是難事吧?」
自從武昌葉天明事件後,鄧名就一直注意提高軍隊飲食質量,進入江西後,鄧名撥給軍隊的伙食費節節提高,眼看中秋在即,鄧名計劃給將士們提供高質量的節日大餐。
……
鄭堯君和幾個同袍拿著飯碗,等著去領今天的飯食,剛才他張望了一下,知道今天又提供鹵和麵條。
離開武昌後,軍中的伙食就越來越好,到九江後明軍第一次提供白面麵條給部隊。以前只有喜事或是佳節的時候,才有純的白面麵條吃。聽說居然白面管夠吃時,鄭堯君記得自己和同袍們都發出了幸福和不敢置信的驚叫聲,然後找出最大的傢伙來排隊——雖然高層說白面夠多,但是大家還是擔心,生怕被別人領光了。
尤其是看到所有的人都帶著大傢伙去,明軍士兵更是覺得自己拿碗去盛太虧了,那次鄭堯君是扛著洗臉盆去排隊的,周圍的同袍一個個也都帶著木盆、木桶,每人至少都打了兩斤白面走。
鄭堯君要的可能還多一些,當天夜裡他睡不著覺,就拿了苕把在營前做衛生——不止他一個,好多明軍同袍都自發地進行勞動,實在是撐得睡不著了——有一個常備軍的兄弟,吃了一臉盆後還又去排隊領了一遍,那個傢伙一宿沒睡,在營門掃了整夜的地。
有過幾次經驗後,鄭堯君再不會這麼沒出息了,現在川軍都知道,無論你打一臉盆還是一水桶麵條,都給舀一勺鹵。鹵裡有雞蛋花,有肉末,還有蔬菜和醬油。鄭堯君拿著手裡的飯碗,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會兒要讓盛面的師傅給打半碗麵條,然後讓打鹵的師傅給舀上滿滿一勺鹵,吃完了這碗後再去排隊——雖然要多排幾次隊,但能吃到好幾碗鹵,這可比扛著臉盆吃合算多了。
「中秋快到了,」中秋是僅次於春節的重要日子,從來都是要好好犒勞一下將士的,以前在舟山、張尚書手下時,不管平時過得如何艱苦,中秋張尚書也要做點好吃的東西,讓士兵們開心一下。鄭堯君琢磨著,鄧名也不會違反這個慣例,肯定會在中秋拿出比平時好得多的食物給士兵們享用:「今天已經十二了,我可千萬不要吃壞了肚子,中秋肯定會有魚有肉的吧?我可要攢著點勁。」
「哎,呀、呀、呀,是白面麵條啊。」
深謀遠慮的鄭堯君正在思考中秋大計時,他身後突然傳來驚喜交加的叫聲,這個聲音他感覺有些耳熟,他回過頭去,看到幾個舟山兵滿臉喜色,朝著負責盛飯的那些師傅們叫嚷著。
昨天張煌言和馬逢知通知舟山全軍,他們要與川軍全面合營,以後伙食就由鄧名全權負責了。而川軍的吃飯方式同傳統不同,不是一夥伙的士兵圍著篝火各吃各的,而是有專門的伙夫隊負責全軍的飲食,每天三次向全軍提供食物,到時候會擺開許多排桌子,讓士兵們排隊領取。聽說以後每天都能有三頓飯吃後,舟山軍士氣高漲,齊呼萬歲。
今天中午完成合營後,晚飯是他們在川軍營中吃到的第一頓飯。
其中一個鄭堯君也認識,名叫李天元,以前在舟山軍中時曾經說過幾次話。上次南京受挫後,鄭堯君帶著家人從湖州去了安慶,然後奔赴四川;而李天元則是屬於跟著任堂嘗試返回舟山的那四千人中的一員。鄭堯君本來不覺得李天元有什麼特別,但後來聽說李天元在南京城下立下大功,單槍匹馬生擒了企圖逃走的郎廷佐。
鄭堯君正想招呼一聲,但幾個來打探川軍飲食水平的舟山軍突然一起轉身,甩開大步向他們的營房竄去。
先後又有幾波打探虛實的舟山兵抵達,他們和李天元那些人的反應差不多,先是發出驚喜交加的歡呼聲,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營帳去。
盛了半碗麵條,舀了一勺鹵,鄭堯君走到一遍,飛快地把食物吃光,然後又排到了隊伍中去。
「下一碗就可以細嚼慢嚥了。」鄭堯君心裡如是想著。
這時背後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還有興奮的議論聲,鄭堯君好像聽到了李天雲的大嗓門。鄭堯君回過頭,果然看到了正大步走來的李天元,腋下挾著一個碩大無比的木盆。在李天元的周圍,其他舟山兵也都抱著各自的木盆,鄭堯君還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舟山兵,雙肩上各有一個水桶,雙臂上舉一手扶著一個,這個士兵步伐堅定地走來時,目不轉睛地望向那負責分發麵條的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