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晚上顧裳習慣性去照顧任西東的時候,容寧悄悄地離開了,正如她悄悄的來。
複式的房子裡顯出一種死寂的安靜來,顧裳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她往日裡跟這個出身軍政世家的表妹互動不多,感情基礎也不深厚,容寧自己又一向神出鬼沒的。因此,對於容寧的離開,顧裳並不覺得驚訝,也沒有察覺到不妥。
一晚上來回奔波沒有合過眼,臉色自然而然的就有些難看。顧裳這天要去一個劇組試鏡,看看時間,定了七點的鬧鐘,吃了兩顆維生素片,也懶得去樓上了,就和衣歪在沙發上養神。
夢裡依稀是舊時年景,她跟任西東都還年少,不知後來的父輩恩仇。
任西東睡了一覺醒來,睜開有些浮腫的眼皮,看清楚身周的擺設之後,明白了自己此刻身在任家大宅。
床頭疊放著按照他的喜好準備的衣物,他起身,扶著有些沉重的腦袋去了浴室,沐浴之後將自己拾掇的容光煥發,儼然又是一條縱橫捭闔的精英,這才下了樓。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任老太太坐在桌邊,已經開始用餐,並沒有等著他。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歲月的痕跡,衰老已經漸漸滲透到她的骨子裡去了,但她的動作依舊優雅從容。
自從上次老太太受了刺激暈倒,在醫院裡醒來之後就發現兩條腿有些不得勁了。她向來不服老,不願意用輪椅代步,這段時間都在積極地進行復健,又配合針灸治療,如今已經能用枴杖拄著慢慢走了。
因為復健耗去了她打量的時間跟體力,反而沖淡了被奪權的失落。她活到如今這個歲數,把持任家幾十年,說一不二,也算是快意恣肆了豪門攻略:錯入總裁房最新章節。
任西東掌權之後,仍將老太太安置在老宅,只是限制了外界跟大宅的信息流通,但對於老太太,他也沒有苛待她。每次回來見了她,也還是如常一般打招呼。因為不存在直接的利益衝突了,比起以往,反而多出了幾分真心。
任西東下了樓,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就默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昨天喝多了,早上起來就有點厭食,只喝了一杯牛奶了事。
任老太太倒也沒甩臉色給他看,只是耐心地等他喝完牛奶,才好整以暇地問道:「小三子,你如今大權在握,跟那個小戲子如何了?」
任西東聽了這話,心中不悅,略微皺了皺眉道:「她不是戲子。」
任老太太對他的反駁不以為意,盯著他看了半晌,才冷淡問道:「你不愛顧裳,但你跟親近也不少年頭了,跟她上過床嗎?」
任西東的臉色一黑,要不是老宅如今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都要懷疑這老太太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竟然連這樣的問題都問得出口。
任老太太看著任西東,眉眼間蘊著淡淡的嘲諷,帶著幾分不詳的意味。
任西東看在眼裡,眉心輕輕一跳,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道:「我還不至於吃窩邊草。」
任老太太聞言輕輕嗤笑一聲:「小三子,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什麼德行我能不清楚?」不跟顧裳上床,無非是先前顧青山手中的籌碼太重,一旦有了實質的關係,兩人就綁死在一起了。
任西東吊兒郎當地聳了聳肩:「老太太既然都清楚了,何必多此一問?」
任老太太抬起手略微一擺,侍立在一旁的管家跟女傭都悄悄退了下去。
任西東見狀,略微挑了挑眉。
「任家的子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任老太太頓了頓,才悠悠歎息一聲,看向任西東淡淡道,「到了你這一代就更有意思了,本支旁系那麼多姓任的,竟然輸給了一個外姓人,致使任家三代的心血旁落。」
任西東覺得好笑,站起身看著仍持著優雅姿容的任老太太,目光冷漠:「老太太所說的外姓人,是我?」
「小三子,你似乎不大相信我說的話呢。你的好『父親』,我那好兒子,患有少精症,精子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他跟你母親感情甚篤,為了緩解她的生育壓力,兩人做了試管嬰兒。」任老太太看著他倏然變色的臉,微微一笑,「你不妨再猜猜看,顧青山為什麼那麼輕易地讓你抓到了把柄?」
對於顧青山的事原本就存有疑慮的任西東,聽了老太太的話,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之所以選擇對顧青山下手,一來是因為顧青山是老太太的心腹,他要奪權,這一關必然得過,二來是因為他查出顧青山跟當年他父母的車禍有所關聯。
任西東記事很早,哪怕時光荏苒,他對於父母仍有些微的印象。作為老太太唯一的兒子,任家的准太子在性情上跟母親卻是大相逕庭,他向來是溫和的,待人真心熱忱,對商業不感興趣。任西東的母親生於尋常的小康之家,但她從事高雅藝術職業,跟任家准太子是一見鍾情。
兩人的結合經歷了一些波折,感情上反而更加親近,婚後的日子過得如膠似漆。任西東至今還記得在父母身邊的日子,溫馨愜意而又幸福。他們心意相通,幾乎沒有爭吵,也不曾有半分算計。
他們的相處直接影響了任西東的婚姻觀,他認為他選中的妻子,跟他一起生活,必然也是父母這樣,所以從他模模糊糊查知了父母車禍背後的真相,就無法跟顧裳更近一步了。
並不是顧裳不好,無論是相貌還是智慧,顧裳都是中上,除此之外,顧裳還瞭解他,很喜歡他真靈九變最新章節。這麼多年,他們之間始終都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砂紙,一戳就穿。
可是任西東覺得不行,因為他對顧裳存了算計之心,日後總難免要走到相忘江湖的境地裡去。
現在,他暗暗出了一身白毛汗,心中無比慶幸——他這近二十年來放蕩形骸,只這一點堅持,沒有鑄成大錯。
對老太太的話,任西東是半信半疑的。任老太太強勢了半輩子,任西東早料到她不會乖乖認命,退回老宅享清福,總要反撲一次才會甘心。
任西東略微瞇起眼睛,靜靜看了老太太片刻,才揚聲道:「喻叔,好好照顧老太太,我先走了。」說罷,他乾脆利落地離開了任家老宅。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管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老太太身後,臉色漠然地看她一眼,又謹慎地垂下眼簾,垂手侍立在她身邊。
「怎麼?」任老太太端詳著他的表情,若無其事道,「你覺得我做得太絕了是嗎?」
管家略微躬身:「不敢。」
「嘖,被小輩叫一聲叔,就忘了你原本跟我是一輩的人嗎?」任老太太雙手疊在膝上,頓了頓,才輕歎一聲,「一轉眼,我們就都老了呢。」
管家目光輕輕一閃,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小三子這一腳踏出去,任家少不了要動盪一番。任喻,你是老太爺親自培養提拔的,這些年看著我為非作歹,你心理很不好受吧?」任老太太撫了撫齊整的鬢角,淡淡道,「這任家噁心了我許多年,終於走到了輝煌的盡頭。我有生之年能見到這一幕,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管家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太太,你是何苦?」
「不說這些了,」任老太太擺了擺手,「今天天氣不錯,我該去看看我種的那些花了。到了這個歲數,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說著,她拄著枴杖慢慢起身,腰背依舊挺直,如同這些年的每一天。
管家並沒有去攙她,他知道她並不需要,所以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邊。從先生背叛她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這種姿態,優雅從容從不認命也不服輸。幾十年過去,當年以淚洗面的任夫人早已隨風而逝,而輕忽她的任家在她手中如若無物,小輩們任她揉捏。
可是,她的這一生,是多麼的蒼白。
任西東出了老宅,才發現自己開車的手在抖,這種狀態下容易出事,他將車靠邊停了,摸出煙點燃了,吸了一口之後才覺得稍微鎮定了點。如果老太太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這一盤棋收尾,確實起到了讓他措手不及的效果。
任西東從不盲目多疑,但涉及到身世,總讓人忍不住多想。照老太太一向的風格來看,她但凡佈局,必然不會簡單。
任西東還是找了私家偵探,撥了大筆的款子出去,從老太太身上下手,包括早已經去世的老爺子,以及顧青山。
這天唐家設宴,在主宅的大廳裡擺了五桌,唐摯早早地就通知了謝清歡。經過了半年多的修養,唐摯的身體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但身體底子跟受傷之前是不能比了,還得繼續調養著,不能馬虎。
而這次設宴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慶祝唐家終於收購了秦氏藥業,從此進入製藥業,為唐家的版圖開闢了新篇章。在這次的收購中,除了ada跟易柏居功至偉之外,唐非的表現也讓人刮目相看。
所以,這次唐家設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唐摯要顯擺這個寶貝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