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西東當然沒有遭遇被外星人綁架這類玄幻的事情,他已經將任家握在手中,老太太年紀大了,經過此事連精神都有些頹唐了,自然不會再對他的事指手畫腳了。
塵埃落定之後,心裡面曾經對謝清寧的那點悸動就變得無法壓抑。
事實上,他跟謝清寧從相識到分開,中間也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且不說他自己閱盡繁華,不知道在多少美人膝上躺過,就是謝清寧,也是性格淡漠,心動不易。
但謝清寧敢愛敢恨,這一點比他強。她愛上了就勇於承認,發現被騙了即便傷心也不會回頭。
任西東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為這段感情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為純然的愛意,不摻雜任何的**與算計。跟謝清寧在一起,相處是一件十分安然的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謝清寧是個極好的聆聽者,話少,卻能說到他的心坎上。
但是,要說這段感情到了海枯石爛非君不可的地步,重要到能讓他無視父母之死的真相,放棄任家的家業,就連任西東自己都不相信。
當初他做出了選擇,心中並不是沒有一絲猶豫。他知道日後挽回不易,卻沒想到路家七爺會來插一腳。
得知謝清歡跟路子允在一起,他的計劃正到了緊要關頭,不能輕舉妄動。當初路家七爺在雍華宮踢到的鐵板還在眼前,然而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就牽到了她的手。
任西東的心情很是複雜。那一刻,路子允跟謝清歡同在燈光下,眾人矚目,誰也不比誰遜色,謝清歡的目光虛虛地落在他的臉上,隨即不著痕跡地挪開了。
任西東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先是些微的驚訝,心底深處卻慢慢漫上來微妙的不甘,最後又隱約成了欣慰——曾經真正為之心動的女子,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然而,燈光微暖,他只想落淚。
謝清歡不動聲色地看著任西東,心裡邊一萬頭草泥馬嘩啦啦奔了個來回大藝術家。
像任西東這款行事的人,謝清歡之前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人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擅長權衡利弊,做出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生性涼薄,偏那涼薄裡又生了一絲寡淡的情意。
貌似深情,但又並非真的深情,做出的姿態就有些好笑。
這事兒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作為圍觀群眾也就是唏噓感慨一下,一旦落在自己頭上,多多少少就有些鬱悶,也難怪謝清歡一副被雷劈中的感覺了。
謝清歡這幾天忙著特訓,一直沒空去公司。
季非真的告別演唱會近在眼前,季卓陽忙得昏頭轉向,便將暫時閒著的蘇諾徵調過去幫忙。
蘇諾充分體會了一把鼎星『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驢用』的用人宗旨,每天回別墅都會順手將任西東的『心意』帶回去,看著謝清歡的眼神充滿了曖昧的八卦之光以及彷彿天真的求知慾。
謝清歡每每見她如此,都不得不佩服她的精力,要知道演唱會的準備工作相當繁瑣,時間又緊迫,每個參與其中的工作人員都連續加班,面上雖然瞧不出什麼,但腳下都有些飄了,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蘇諾居然還有心情探索八卦,可見被壓搾得不夠。
謝清歡對任西東倒是沒幾分惡感,不說天生對權勢熱衷的男人了,就算是她,在大局面前愛情也是要靠邊站的。
只是,她雖然能理解任西東當初的選擇,但眼下任西東的舉動卻又讓她覺得十分厭煩。
如今面對面看著任西東眉眼間那毫不掩飾的失落,謝清歡的心情簡直惆悵得難以復加。她臉上掛著跟尋常一般無二的淺笑,略側頭悄聲問蘇諾:「他怎會知道我今天在這邊幹活?」
任西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臉上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眸中明滅不定。
蘇諾則瞥一眼任西東,眼中帶著幾分玩味:「二寶,雖說你的行蹤是保密的,但是以任總的能耐,只要是上了心,查出來也不是難事。再說了,季卓陽這陣子為了歌神的告別演唱會,忙得跟陀螺似的,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一天能有四十八個小時。這時候再被人一纏一擾,昏了頭洩露你的行蹤也就不稀奇了。」
謝清歡聽了這話,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語。
她先前避著任西東,沒見著面也就算了,如今碰上了,再視而不見未免矯情。
謝清歡上前兩步,迎著任西東有些期盼的目光,微微笑道:「任總,不知道找我有何貴幹?」
蘇諾對他們之間的事知道得不甚清楚,但也能猜出個大概,聞言忍不住扶額一歎——二寶啊,你這麼問還不如視而不見呢。
果不其然,任西東的眸子頓時一暗,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蘇諾見了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情場上無往而不利的任三少。他放低了身段,做出這種姿態,連她這不相干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裡有點抽抽的。
「阿寧,」任西東目光沉痛地看著謝清歡,沉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
謝清歡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才慢騰騰開口道:「任總,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任西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深沉如海,眉眼間卻帶著幾分無辜的茫然。
謝清歡微微一笑,冷淡地道:「任總,事到如今,你何必擺出這種樣子呢。其實你心裡很清楚,謝清寧喜歡的人,是任真。謝清歡喜歡的人,只有路子允。我與任總,既無開始,亦無結束,見與不見,原本沒什麼差別天下第一嫁!。」
任西東的臉色一變,靜默片刻才艱難道:「阿寧,你改了名字,是為了徹底拋棄那段過往嗎?」
「不,」謝清歡淡淡道,「只是單純地更加喜歡現在這個名字罷了。」
蘇諾在一邊識趣地裝聾作啞,聽到這句,嘴角輕輕一抽。
任西東略微一頓,竟然輕輕笑了笑,隱約有些歎息:「是啊,這樣才更像你。」他看向謝清歡,真誠道,「阿寧,以前騙了你,我很抱歉。」
謝清歡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任總,都已經過去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任西東輕輕搖頭,苦笑道:「阿寧,你不懂。」任西東看著無動於衷的謝清歡,心中絲絲的後悔纏成一點尖銳的痛意。謝清歡不懂,他原本長於逢場作戲,見多虛情假意,一旦動過真情,就會食髓知味難以放下。他當初作出選擇,並非全然沒有考慮到她,即便他只是個傀儡,也是老太太親手栽培的,不會輕易讓他脫離任家。
老太太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了,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何況一個外人呢。
「阿寧,」任西東定定看著謝清歡,「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謝清歡有些好笑地看向他:「任總,我已經有了想要結婚的對象。你如今的做法,只會讓我覺得困擾,不會有絲毫的感動。」
任西東清楚地知道結婚對像跟男朋友之間的差別,以阿寧的性子,想要結婚的對象,就是她選定的男人。任西東懵了一瞬,忍不住道:「阿寧,你們才認識多久,會不會太草率了?」
「草率?」謝清歡悠悠反問,眼中有淡淡的嘲諷。
她不是謝清寧,但也能根據謝清寧的記憶推斷出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謝清寧是個對感情認真卻也很灑脫的人。她跟任真相識不過三個月,在這期間兩人相處很愉快,她覺得這是個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鄭重地向最好的朋友蕭朗月提到了他,並準備引薦兩人認識。
後來這個男人選擇了顧裳,僅僅只發了個短信給她,容寧更是將她引到了藍夜,親眼看到他跟顧裳在一起。她一生中的最後一頁,過得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很有些糟糕,但她的記憶裡,幾乎沒有憤恨的情緒。
也許是根本沒有來得及憤恨,也許是覺得沒有必要,既然放了手,就是徹底了斷,愛恨都是浮雲。
謝清歡的這種反應,立時讓任西東反應過來,如果說時間短便是草率的話,他也沒幾分立場。即便他是任真,而謝清歡是謝清寧,他們之間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個月。而路子允,如果從他去年開始示好算起,那時間已然比他跟謝清寧在一起的時間長得多了。
他跟謝清寧分開的時間也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長得多了。任西東想到這一點,又不由有些心痛,他穩了穩神,鎮定道:「只要你一日沒有結婚——」
他的話還未說完,謝清歡的手機就換歡快地響了起來。那邊蘇諾正豎著耳朵聽得津津有味,這下被打斷,頓時有些失望。
「抱歉。」謝清歡客套地對任西東微微頷首,而後接起手機,唇角微微一勾,現出幾分真心實意的歡喜,「阿七?」
路子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帶著些微的笑意:「聽說,有人膽大包天,竟然明目張膽地挖我的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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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總是停電,我會盡量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