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聽了她的自我介紹,輕輕皺了皺眉。舒殢殩獍
葉崢嶸這個名字她確然從未聽說過,但瑪麗三世她很有些印象。上次路小心過生日,她送的那個胸針,據蘇諾說就是瑪麗三世設計的。就t市那些豪門千金的反應來看,該是有價無市,不可多得的。
蘇諾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見到瑪麗三世本人,面上驚愕的表情一覽無餘——掌握著龐大珠寶帝國的女子,並不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反而顯得平易近人。
葉崢嶸是瑪麗三世的中文名字。她的父親是美籍華人,是全美非常知名的藝術鑒賞家。
謝清歡看向葉崢嶸,清麗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疑惑:「葉小姐,不知你特意請我們前來,所為何事?」因為前往接人的人一身黑衣武裝到腳,又寡言少語不肯多說一個字,謝清歡跟蘇諾被請上私人飛機的過程不算很愉快。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黑衣人拿著電子相冊,點開來遞到謝清歡的眼前——竟然是一張陸展睿的照片,雖然他面無表情,但眉眼間的蕭索跟沉痛卻十分刺眼。
蘇諾當時就黑了臉,這哪裡是請,分明是脅迫!
「不是請你們。」葉崢嶸淡淡道,「我所請的人,只有你,謝小姐。不過,因為你的職業所限,這位助理小姐似乎十分不放心你單獨活動,所以我只好將她一併請了來。也是我吩咐了下面的人,讓他們不要多說,如有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謝清歡看著葉崢嶸眉眼間那一抹疲憊,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葉崢嶸一臉坦然,溫和地道:「現在,請謝小姐去沐浴更衣,稍事休整。隨後,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蘇諾立刻道:「葉小姐,我作為謝小姐的助理,有權跟她同行。」
「在這裡,不會有人跟拍,你可以放心。」葉崢嶸頓了頓,又道,「不過,隨便你。」
謝清歡聽她的意思,是不願在此時道出緣由,也就不再多問,只輕輕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打擾了。」
葉崢嶸略微挑眉,左手輕輕一抬,立時有女僕上前來,她側頭吩咐道:「好好照顧兩位貴客。」
「是。」女僕恭敬地垂首應道。
葉崢嶸深深看了謝清歡一眼,才轉身離去,眉心處傳來些微刺痛,她抬手捏了捏——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了,饒是事先有所安排,也難免有措手不及之感。
女僕待葉崢嶸離開,才對謝清歡跟蘇諾微微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位,請隨我來,這邊請。」
蘇諾與謝清歡對視一眼,各自在對方面上看出些意外之色。
謝清歡雖然依舊淡然,眉宇間卻有幾分沉凝。她只是個小藝人,在華國有些名氣,都還沒有搭上好萊塢的地界,跟掌握珠寶帝國大權的天之驕女自然不會有交集。
她手中並無任何籌碼,對於瑪麗三世邀請她來的目的,也就沒有太在意。
與她的想法相反,蘇諾卻隱隱覺得,這一趟美國之行,對謝清歡日後的影響,必定十分巨大。黑衣人請她們上飛機的時候用的是陸boss的照片,而他還未現身,反倒是在美國資本雄厚的瑪麗三世打了頭陣。
若是陸老闆跟瑪麗三世之間並無關係,那意味就更加深長了。
女僕一路沉默地將兩人引到客房。
這個莊園是瑪麗三世私人所有,內中佈局十分別緻,客房中一應設施俱全,裝潢得彷彿是五星級酒店的高級套間,浴室中浴缸極大且帶著按摩功能。
女僕貼心地放好水才離開。
謝清歡在浴缸旁邊站了片刻,才解衣入水。
水溫調試地剛剛好,躺在浴缸裡阿莫也很舒服。這一路的風塵洗盡,絲絲縷縷的倦怠就慢慢浮了上來。
謝清歡垂眸凝思,心情反而沒由來地有點兒沉重。
等她裹著浴巾擦著頭髮走出浴室,就見到房中的床上放著衣服,純黑色的,沒有任何花紋。衣服上還放著一朵小白花。
黑與白,謝清歡當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二寶,」蘇諾在門口敲敲門,隨後推門進來,懷中抱著同樣的黑衣,看著謝清歡也是面色難看,「這——」
謝清歡皺眉不語。
女僕站在門口,向房內看了一眼,微微躬身道:「請兩位快些更衣吧,車已經準備好了。」
蘇諾將黑衣放到床上,臉色凝重道:「請問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謝小姐家中有長輩去世,稍後要去參加葬禮。」女僕面上表情不變,聲音中卻帶著一絲沉痛。
蘇諾聽了這話,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再一看謝清歡,只見她的臉上難得的有了幾分茫然,不由有些不忍。
謝清歡做了二十幾年的孤兒,也平平安安沒病沒災地長大了,對於自己被拋棄一事,似乎頗看得開,對未曾謀面的父母也並沒有怨恨。如今提到長輩,又是在美國,想來就是父母親了吧。
謝清歡沉默了一會兒,做了個關門的手勢。
「二寶……」蘇諾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你也去換衣服吧。」謝清歡凝視著黑色衣服上的那朵白花,淡淡道。
「哦,好的。」蘇諾抱著衣服出門,對站在門邊的女僕使個眼色,親自關了門,這才回房去換衣服。
謝清歡換了喪服,卻沒有戴那朵白花,只是拿在手裡。
葉崢嶸見了,目光輕輕一閃,卻也沒有說什麼。
加長的林肯車載著她們出了莊園,快速行進了半個小時到了目的地——一棟帶花園泳池的豪宅。
下車前,葉崢嶸問道:「謝小姐,你覺得命運如何?」
謝清歡沉聲道:「無常。」
葉崢嶸看著她,又問:「你,傷心嗎?」
謝清歡略一沉默,才道:「生老病死,早晚而已。」
葉崢嶸深深看她一眼,推門下車。
說是來參加喪禮其實也不準確,從外面看,這宅子佈局玲瓏,山水錯落,倒有幾分華國江南園林的韻味,讓人見了心曠神怡。
謝清歡在門口頓了頓腳,謝清寧的父母,便是住在這地方嗎?當初,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將謝清寧放養於外呢?
葉崢嶸並未停下來等她,只是邁的步子明顯小了些。蘇諾陪在謝清歡身邊,她不知道此刻謝清歡心中在想寫什麼,因此連呼吸都壓抑得小心翼翼。
謝清歡再次舉步,宅子裡有人迎了出來,見到葉崢嶸,面容就是一肅,目光嘌到跟在她身後的謝清歡跟蘇諾,表情微微一僵,卻還是低聲問了禮,將人讓了進去。
謝清歡跟在葉崢嶸身後,落後三四步的樣子。一腳踏進去,就覺得裡面的氣氛有點兒詭異。謝清歡目光一長就見到了陸展睿。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發現對方的表情都有點兒微妙。
先前,兩人都知道了那份鑒定的結果。謝清歡是完全沒有當回事,對陸展睿的反應也不感興趣,反正不管怎麼樣,兵來將擋就是。
陸展睿原本存了幾分僥倖,結果一出他就有點懵了,糾結了十天半個月才下定決定去跟他爸見一面。他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辦事能力強悍,但對於那種特別親近的情感,卻苦於表達。
那段時間,他手中的那個海島工程出了點兒小差子,他就先回國處理了,直到最近才有空。就這麼一耽擱,就沒見到他爸最後一面。
這棟豪宅是陸見琛名下的,與他一起亡故的還有知名古典藝術家謝持靜,兩人一個在主臥,一個在客房,都是在睡夢中去世,第二天僕人去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了,當即通知了住在酒店裡,打算第二天來拜訪的陸展睿。
兩人都去得十分安詳。謝持靜是葉崢嶸的老師,葉崢嶸咋她的聯繫人名單中排在首位,僕人也順手通知了她。
葉崢嶸掌握著龐大的珠寶帝國,在紐約這個地頭上很有頭面,托了人情細查兩人的死因,竟然是自然死亡。而宅子裡的監控也顯示了並沒有可疑的人出入。
陸展睿得了這麼個結果,一時之間難以相信,謝持靜對他而言,是傳說中的人物了,但他自己的父親,他還是有所瞭解的。陸見琛如今不到六十,平日裡注意鍛煉,十幾年前就不再流連花叢,身邊只有一個『敏夫人』。他怎麼可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就去世了呢?
陸展睿心裡對陸見琛的感情相當複雜。陸見琛活著的時候,他逢年過節也會打個電話稍微問候一下,也就是三五句的事兒,但除了每年陸見琛生日,他幾乎從不主動出現在陸見琛面前,就算來美國出差,也都繞著走。
他不太瞧得起陸見琛——早年遊戲花叢,沒有半點兒真心,負了一個又一個,除了他自己,沒有對得起別的任何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陸見琛會在這樣一個尚算得上壯年的時候去世,哪怕陸見琛的死亡稱得上完全意義上的無疾而終,且因為沒有經歷過病痛與衰老,他去世的時候看上去還是風度翩翩的英偉男子。
謝持靜的面容跟謝清歡有八分相似,經歷了歲月,滿身榮耀的女人,顯得更加雍容一些,溫雅之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華貴。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會甘心做父親的情人。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在謝清歡來美國之前,葉崢嶸作為謝持靜產業的代理人,已經做主將她下葬了——謝持靜彷彿早就料到她會在某一天離開這個世界,據說立下了十分完整的遺囑。
至於陸見琛,陸展睿的母親從英國趕了來,已經將遺體火化了。但陸家的子孫無論走了多遠,都是要回歸華國葬於祖地的,只等這邊的事兒了了,就帶陸見琛回國安葬。
陸家的親戚不少,這葬禮自然也馬虎不得。所以,有些事,必須在這邊解決。
謝清歡一腳踏進大廳,就有數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葉崢嶸知道謝清歡是謝持靜的女兒,這麼多年來,雖然沒有養在身邊,卻也作出了周密的安排。謝持靜希望謝清歡能夠活得清雅寧和,所以給她取名叫清寧。當她改名謝清歡的時候,謝持靜並未說什麼,但她面上的欣慰葉崢嶸是不會看錯的。
陸展睿的母親雷慕熙看一眼謝清歡的面容,立時就明白了,心中暗歎一聲作孽。
謝清歡是鼎星的藝人,以童星的身份出道,這些雷慕熙都是知道的,她原先在陸家,跟陸見琛處得不鹹不淡,對他拿主意捧的人,也關注了幾眼,閒著沒事也看過她演的電視劇,印象中是個十分有靈氣的小姑娘。
哪裡能想到有這麼一出呢?
但這事兒不能細想,一想就覺得各種不對頭。
當年老太爺在世,明說了陸家往後就是陸展睿的,陸見琛若有別的種,也都消停點。雷慕熙知道這話是安撫自己的,她的孩子是正統的繼承人,除非陸家不存在了,否則,誰都威脅不了他的地位。但陸見琛想要養個孩子在近前,也不是什麼難事。
最要緊的是,謝持靜那時候已經移民了,美國對於孩子有沒有爹這一點一點兒也不關心,為什麼謝清歡就成了孤兒呢?
雷慕熙壓低了聲音問陸展睿:「她,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