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心表示自家七爺定然是悶火撓心假公濟私,看在他心裡不痛快的份兒上,就不跟他計較了。舒骺豞曶路小心當即站起身,輕輕擺了擺手,回房間憋觀後感去了。
像路小心這樣在路子允身邊近前的,都是從進了路家那天開始,就有專人安排他們學習日後能用到的技藝,無關緊要的東西就不必浪費時間了。而路小心的身份又更加親近些,從沒在學校呆過一天,路子允對她格外寬宥,體罰之類的從來沒有,檢討書倒是寫過幾次。
路小心寫檢討書很有一手,幾乎是博眾家之長,三五千字一小時就能搞定,但這觀後感略有難度。路小心啃著手指頭考慮了半小時,才鄭重下筆。
結果弄出一篇名為《論後宮的等樣排列》的觀後感,切入點略奇葩,打開瞭解讀《山河》的新大門。
以路子允一貫的淡定,都不免被這觀後感深深震撼了,大半夜的打電話叫孟青流前來瞻仰。孟青流這會兒也已經洗刷完畢,準備就寢了,聽到路子允召喚,又從被窩裡爬出來,先開車到林天華家一爪子將他撓起來,這才一起趕往路家。
孟青流心思細膩,對自己這回的作品充滿了信心跟感情,也料到了觀眾會有不同的解讀,但是像路小心這種關注點完全不在於影片的意義上的,還真是挺罕見的。
不過路小心的這種解讀也沒有錯,恰恰相反,準確地切入了《山河》的另一重主題,那就是人在自己的人生裡飾演主角,在別人的人生的飾演配角甚至路人,每個人一生都難免要遇上幾個人——朋友、對手、知己。也難免要面臨各種選擇,哪怕你天下無雙,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孟青流說白了還是個高素質的文藝青年,在影片表面上走著獨闢畦逕的商業化之下,蘊藏著他想要表達的一切。沒想到路小心誤打誤撞地竟然解讀得**不離十。
孟青流覺得圓滿了,也放心了。
路子允知道叫孟青流過來定然少不了林天華,他也確實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他們。
元昭載著蕭朗月跟謝清歡到了t市最富盛名的火鍋店,這家店如今已經傳到了第二代手中,經營風格一脈相承,老顧客很多,再加上如今天冷,更是擠得爆滿。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有個空座,且還是在角落。蕭朗月下車前,元昭就將自己身上穿著大衣脫下來給了她,要不然這麼個天兒穿一裙子出來,就算不是明星,人也得多看兩眼。
三人坐定,蕭朗月果然叫了個鴛鴦鍋,將白底的那一邊對著元昭,等上了菜,還能分別跳出哪幾樣是元昭愛吃的,哪幾樣是謝清歡愛吃的,所謂的操心命,說的就是她。
謝清歡獨自坐在一邊,嚴肅認真地盯著鍋裡的菜。蘇諾確然比windy給力許多,這段時間以來,雖然不能全面調動謝清歡的八卦熱情,但科普已經從常識往更深層次的方面發展了,力圖破除當初謝清寧活在自己的世界自娛自樂的壞習慣——你若真是個尋常的宅也就罷了,作為一個藝人,資料上朋友那一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名字這像話嘛?
所以,謝清歡心裡很清楚,如今她陪著這對男女吃飯,其身份絕對是個電燈泡,還是led的,雖然節能省電還環保,但再這麼著也掩飾不了礙眼的本質。
謝清歡埋頭悶吃,聽著蕭朗月跟元昭小聲地聊著天,間或輕輕一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按道理說,男女熱戀的時候,應該比較喜歡獨處吧。蕭朗月先前跟景燁一起,也並不是每次都拉著謝清寧的。
這一次,權當是為了介紹給彼此認識吧。謝清歡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說要去一趟洗手間。
元昭抬起頭,對她微微一笑。
謝清歡揣著手機款款離去,慢騰騰往洗手間挪去。站在洗手台前,謝清歡看一眼鏡中的人,明明已經是看習慣的面容,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有點陌生。她輕輕吁了一口氣,轉身進了隔間。
才剛剛關好門,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後砰地一聲,旁邊隔間的們被大力推開,夾雜著一聲嬌喘,聽上去卻帶著三分驚惶。
呃……謝清歡聽著聲響,嘴角狠狠一抽,這是什麼情況?
「你——」有些暗啞的女聲響起,「放——唔!」聲音悶悶地被憋了回去,應該是被摀住了嘴巴。
「噓。」刻意壓低的男音輕佻地道,「寶貝兒,別出聲。這裡可不是會所的包間,一點兒響聲,外面都聽得見,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咱們還是不要那麼高調得好。」
謝清歡知道這世道的人熱情開放,也聽蘇諾提到過有些人熱愛在洗手間這種地方打野戰,也不為別的,就是圖個爽快。她不能確定旁邊隔間那兩人是不是圖爽快的情侶,只是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謝清歡這趟洗手間算是白來了。
真是,哪兒都不清淨啊。
謝清歡正準備悄悄離去,就聽那男人輕輕啊了一聲,再開口輕佻卻不改:「你是小狗嗎?竟然咬人。不過,這性子夠辣,我喜歡。」
「白澤,你——」
「寶貝兒,你知道我快要訂婚了,那位容小姐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白澤抬手撫上嬌嫩的臉龐,「出了這樣的事,你先前樹立的形象就毀了。你既不是謝清歡,有人一路護著,也不是蕭朗月,做事滴水不漏水潑不進。鼎星已經放棄你了吧?」
「不關你的事。」
「寶貝兒,上次我跟你提到的事,你要好好想清楚。」白澤毫不在意她的冷淡,「想明白了,就到我的懷裡來。」
「不必了。白澤,我是無路可走了。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回頭求你的。」
「那麼,」白澤遺憾地盯著她,目光深深地看進她的眼中,「好自為之吧。」
「滾!」
白澤輕輕笑了一下,推開門,經過謝清歡所在的那個隔間,腳步微微一頓,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幾不可聞地輕哼了一聲,腳步漸漸遠了。
謝清歡有點糾結,隔壁那個女子還沒走,這時候出去撞見了簡直不是用尷尬就能形容的。
等了片刻,謝清歡仍沒有聽到有人走出去,反倒是旁邊隔間裡傳出了一些細碎的聲響,似乎是極力掩飾的嗚咽。
謝清歡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到門口,又加重了腳步聲走回來,整了整臉上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走到旁邊隔間,輕輕敲了敲:「喂,沒事吧?」
「滾、開!」咬牙切齒的聲音。
「……」把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人,果然還是存在的。謝清歡悠悠感慨了一聲,默默走開了。
白澤剛剛提到的那位容小姐,顯然就是最近蹦躂得挺歡快的容寧,再加上前陣子就已經傳出去的白家準備與容家聯姻的消息,向來這位白先生就是容家為容寧定下的未婚夫了。
剛剛白澤提到了她跟蕭朗月,還提到了鼎星,最近又攤上事兒的,能拿的出手的鼎星藝人,只有一個人。
柯子華。
因為大丁哥手機丟失而流傳出來的馬賽克照片事件,柯子華的聲譽與形象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她先前樹立的玉女形象瞬間崩毀,鼎星甚至無法借此將她轉型為**,在鋪天蓋地的指責之下,柯子華的片約通告全都被取消,代言廣告全部被撤換,她本人也遭到雪藏。
以景燁向來的處事來看,鼎星絕對將柯子華雪藏,只是斷了她幕前的路而已,她本人若是願意,憑她在娛樂圈的經驗,轉到幕後去也是一條路,絕不至於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就無路可走了。
謝清歡能明白柯子華現在的心情,畢竟從極致耀眼到跌落塵埃,這其中的落差,一時之間確實讓人難以接受。柯子華前不久還割腕過,不管現在是什麼樣,肯定是不願意讓人見到的。
謝清歡回到座位,心情有點沉重,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看遍繁華,見到斷壁殘垣,能淡然處之,那麼往後再多的困難也不是問題了,如今的柯子華便是如此,她現在的處境確然艱難,真正能救她的還是她自己。
蕭朗月跟元昭也吃得差不多了,放在筷子,倒了杯茶,看到謝清歡回來,只笑了笑,也沒多問。
元昭到了這時候,才細細看了謝清歡一眼。蕭朗月跟他一起的時候,多次提起過她。約莫是從小就認識,一直以來又關係親密,蕭朗月口中的謝清歡跟資料上的謝清歡大不相同。基本上,元昭只會覺得謝清歡是個性情溫和的人,而不會覺得她很可愛。
因為事關蕭朗月,謝清歡也仔細打量了一番元昭。這個人生得倒是極好的,隱約透著一股貴氣,只是面相顯得單薄,並非是久壽之相。
三個人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離去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看報紙,謝清歡發現又出了事。
出事的地點正是昨天那家火鍋店,有人死在了洗手間的隔間裡。
搭配信息的圖片拍攝角度略刁鑽,正對著鏡頭的是死者未曾合上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