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大住的醫院是段家名下的產業之一,醫生跟護士都是行業裡的高精尖,季卓陽出賣色相攔住個甜美的小護士詢問了段老大的所在,小護士瞥一眼季卓陽手中顯然沒超過一百塊的果籃再看看謝清歡理直氣壯抱在手中的仙人球,眼中的笑意格外動人了些,沖季卓陽飛了個媚眼,毫不猶豫地賣了段老大。舒骺豞曶
季卓陽溫厚地笑著,禮貌地道了謝。
謝清歡在邊上看著,暗暗腹誹——哎哎,段老大這樣縱容下屬真的沒有問題嗎?
段明樓住在第七層的頂級病房,內中裝潢十分大氣,設施及其先進。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原本病中應該靜養的段老大房間中,站了不少人,一水兒的姑娘家,個個打扮地花枝招展,膚色還各不相同。
謝清歡跟季卓陽推門進去之後,還沒在奼紫嫣紅的花叢中見著段明樓,就先被人當做珍奇動物圍觀了——這病探的,不專業啊。這年頭只有尋常百姓家探病才會送這種不值錢的果籃吧,還有那仙人球是怎麼回事啊親!
不帶這麼敷衍的。
段明樓這病房挺大,謝清歡環視一圈,目測在這裡面生活起居沒有任何問題,花花綠綠的姑娘們約莫有二三十人,雖說瞧著是各有風情,但類型大抵算來之有一款,全是熟女。
季卓陽看著滿屋子的御街女王,下意識看一眼謝清歡,卻見她略挑起半邊眉毛,唇邊勾著一道淺淡的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謝清歡的五官生得略顯平淡,湊在一起很是清爽,哪怕是畫濃妝也不會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但她此刻站在這裡,並沒有被其他人的氣場壓住,反而顯出一種豁然大氣的寬容。
這世上,有些人生來玲瓏,在什麼情境裡,就表現出與之相得益彰的氣質,而不會顯得突兀。顯然,謝清歡就是這樣。
御姐們來探望段明樓,送的禮物都是精心挑選的,花束都是另外搭的。段明樓手上,還毫不掩飾地來住了院,她們也不吝惜那一點探病的資本,現在這個病房都被包圍成一片花的海洋,香氣濃郁四溢。
謝清歡一腳踏進來,險些被熏得閉過氣去。她臉上維持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心裡邊卻暴躁地掀了好幾張桌子——俗氣啊俗氣!段明樓那廝的臉在哪裡,好想甩他一臉仙人球!
段老大當然沒聽到她心中的呼喚,因為段老大對某位御姐帶來的某束花有點兒過敏,這會兒被熏得躺平了。
御姐們來了有一會兒了,段老大已經圍觀過了,這會兒注意力全在季卓陽跟謝清歡身上,目光中帶著探究,表情頗有些曖昧。
季卓陽拎著果籃,覺得自己這樣子有點死蠢,悄悄往謝清歡身邊靠了靠,心中悠悠感慨:段老大號稱是御姐終結者,傳言果然不虛。
「咦?」其中一個御姐撫著下巴,嫵媚一笑,輕笑著開口,「這小姑娘看著有些眼熟啊。」
「嘖嘖,說你眼瘸你還不承認。」另一個御姐笑著開口,「這位,不就是我們段郎的小女友嘛。」
段郎,乃是御姐們給段老大的愛稱。謝清歡直接忽略了小女友這三個字,十分克制地表達了段老大品味的略微讚賞——這些姑娘來探望段明樓,臉上並沒有背棄驚慌,反而談笑風生,卻又不喧嘩。她們先前跟段明樓顯然有過一些瓜葛,以尋常朋友的心境來探望,悲喜不縈於懷,反倒顯得段明樓有些眼光了。
先前開口那御姐見謝清歡不開口,以為她矜持,再者就她送東西這手法也好,還是面容性情也好,跟她們都十分不同,想來這也是段明樓看重她的原因。她們來探病,這病人已經圍觀過了,心意也送到了,該放鬆的該工作的,都該給人挪空間了。
那御姐體貼道:「你也是來看段郎的吧?正好,我們也該走了。」
謝清歡微微點頭笑道:「慢走不送。」
御姐意外地被哽了一下。其實從早上開始,她們這已經是第三批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跟段老大有過那麼一段,但多少被他隨手幫襯過。這小姑娘瞧著年歲不大,處事倒是沉穩,竟然一點兒也不吃醋,倒是有幾分段家主母的氣度。
御姐們對當初藍夜的那段不甚清楚,報上登了這緋聞之後,恆豐自然不會出面澄清這點兒小事,所以這事兒就顯得有點真假難辨。畢竟,邪魅狂狷終結在loli手中的,先前也不是沒有。
只是,段郎的口味突然變得這麼小清新,真讓人意外呢。御姐悠悠一笑:「那麼,我們先告辭了。」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自然也都附和,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瞥一眼以蚊香眼狀態躺平的段老大,無比妖嬈旖旎地走了。
最後一個人走出去時,順手關上了房門。謝清歡的面容驀地繃緊了,劈手抓過季卓陽手中的果籃,屏住呼吸甕聲道:「快,打開窗戶!」
季卓陽看一眼她的臉色,穿過花海,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微風裹著清涼新鮮的空氣竄進來,謝清歡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氣,狠狠皺了皺眉——這香氣,真是熏死人了。
季卓陽打開窗戶之後,被風這麼一吹,頓時激靈靈哆嗦了一下:從他跟謝清歡走進來開始,段老大就一聲也沒吭過。如果單單是他也便罷了,謝清歡好歹還頂著唐氏當家的名頭,雖然是暫時的,段明樓也不該如此怠慢啊,總得應一聲吧。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這這麼個敏感的關頭,可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只不過,以段明樓那野獸般敏銳的警覺性不應該如此。
謝清歡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比起季卓陽隨時隨地地腦補,她更具有行動力一些。
謝清歡毫不在意地揮開床頭櫃上堆滿的花束,將仙人球跟果籃放上去,而後走到病床前,十分豪邁地左右開弓,在段明樓臉上重重拍了拍:「喂,醒醒!」年紀輕輕的,大白天的睡覺,成何體統!
段明樓原本就花香熏得暈乎乎的,被謝清歡這兩巴掌下去,眼前頓時迸出三點五點的小火星,一手探出,叼住沒收回去的一隻手腕——太歲頭上動土,老虎頭上拔毛,活膩了!
段明樓霍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謝清歡那慣常漫不經心的淺笑,只在清亮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一絲輕微的得意,微微一閃便消失不見。
謝清歡對於自己的脈門被人捏在手中這個事實一點也不在意,挑了挑眉,微笑道:「喲,你醒了?」
段明樓在一片花海之中,陽剛與柔美好不衝突,雖然段老大躺平在白色的病床上,把自個兒倒蝕得一副遺體告別的德行,也並不妨礙這親近一刻,瞬間的動心。
謝清歡看上去精神還好,昨天的種種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甚至於面容之上的倦怠之色也一掃而光。雖然看著漫不經心,但整個人特別鮮活。
段明樓輕輕合了合眼睛,耳邊傳來謝清歡的一聲輕笑,而後被扣在指尖的手腕輕輕一扭一轉,迅速而不動聲色地搭在了他的腕上。
段明樓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他曾經輕而易舉地扣住她的五指將她牢牢壓在床榻上,自然知道她的手指細長,卻始終帶著暖意,哪怕額上已經滿是冷汗。
清冷的性情跟恆溫的暖意,謝清歡可真是個矛盾的人。
段明樓悠悠地想著,抬了眼卻見謝清歡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並沒有鬆開扣在脈門上的指,另一隻手則拎著被子的一角,輕鬆一掀。
「呃……」季卓陽眼角一抽,突然覺得自己對眼前的場景有點看不懂了,「歡歡你——」
段明樓也有點懵,在謝清歡略微俯身,細長的指自喉下一路向下,摸過每一塊肋骨時,大腦徹底當機了。
發生什麼事了,現在是什麼情況?段明樓覺得心中咆哮著奔過一群草泥馬,帶起無數的灰塵——這姑娘分明不是狂野的款啊啊啊!
謝清歡摸過一遍之後收了手,順便將扣住段老大手腕的手也撤了回來,皺眉看他一眼,臉色有點沉重。
季卓陽目瞪口呆地看著謝清歡摸遍段老大的上半身,而後膽戰心驚地看她沉吟著將目光一路向下,最後落在大腿往上,小腹向下的位置上。
窩勒個槽……季卓陽覺得目前這情形簡直詭異地不能直視了——歡歡,其實這年頭小清新還是有市場啊,你還年輕,不用急著轉型啊,快點兒把你那略猥瑣的小眼神收回去!
段老大順著謝清歡的目光往下,最後她沉默的目光停留在某個不可說的部位上,段老大腦中一響,頓時覺得自己千錘百煉的老臉有點撐不住,伴隨著讓人惆悵的蛋疼的錯覺。
謝清歡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再看向段明樓時眼中不免帶了些同情——就脈象看,段明樓可不像是重傷需要住院的人,甚至可以說,他的身體狀況現在很好,起碼放倒十來個季卓陽完全沒有問題。那麼,他傷著的,定然是那裡了。
昔日萬花叢中過,以後就當修身養性吧段老大。謝清歡看一眼自己帶來的仙人球,那種大球上摞著兩個小球的造型頓時有點兒不能直視了,她輕輕咳嗽兩聲,掩飾住那些微的尷尬:「段先生,希望你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