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月沉默片刻,才搖頭苦笑道:「不,我不恨他。舒豦穬劇」
謝清歡才勾起唇角,就聽蕭朗月又道:「可是,我也不再愛他了。」
謝清歡原本就是最近才學會八卦,先前教的都是帝策之類的東西,對那些柔軟的情感,兒女情長之類的玩意兒並不擅長,這頭回看出點兒端倪瞬間就幻滅了,難免生出點兒世事無常的感覺來。
要說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在景燁頭上,那些個豪門的貴夫人,即便在這麼個彪悍的年代,也多少有點兒門第觀念。要說景燁有錯,也只是錯在他以為的驚喜重點在喜上,而蕭朗月卻只感覺到驚。
景燁展露於大眾之前的身份是鼎星的藝人總監兼大股東,這些年蕭朗月即便傳什麼緋聞,也從未提及家世,在外人眼中,她面對著這樣的景燁已經是高攀。
現在景燁又有了另一重更為貴重的身份,而他那重身份的圈子,對蕭朗月並不友好,甚至是明裡一套暗裡一套。蕭朗月的性情固然是爽朗豪邁的,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謝清歡也看得出來,她實在也是個頗為自傲的人。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那麼累。」蕭朗月的聲音很輕,倒像是在極力說服自己,透著一股子虛弱。
謝清歡把行李箱塞回衣櫃下方,拉著蕭朗月在床邊坐下,細細看了她一眼,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號。她先前接觸多是純得不能再純的爺們兒,那些人傷心流淚也只在私底下,在外頭就只能流血了。像這種類似於知心姐姐的角色,她演起來有點兒苦手。
謝清歡的神色間帶了點兒不明顯的郁卒,輕咳一聲:「那你打算怎麼辦?」她還沒動過心,不知道這感情的事兒大多數時候是拖泥帶水的,所以看蕭朗月一副看著決絕實則很是猶豫的模樣,她心裡邊也覺得挺著急。
「我決定了!」蕭朗月突然雙手握拳,下定了決心一般,展顏燦笑,「我要等待真正的屬於我的愛情,然後在所有人真誠的祝福中,嫁給我心愛的男人。」
居然這樣就逃避了。真……幻滅啊。謝清歡在心中幽幽歎道,沒什麼誠意道:「我覺得你跟景燁,還可以再努力一下。畢竟,你是要嫁給他,又不是要嫁給景夫人,更不是嫁給他們家啊。」
「歡歡,沒想到你這麼天真。」蕭朗月瞪大眼,一臉的訝異,「你說的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那位偉大的景夫人說,要讓景燁娶我也行,我必須要退出娛樂圈,現在英國學習上流社會的各種禮儀,最好能培養一個高雅的愛好,比如說鋼琴,為期半年。半年之後,若是考核合格了,再舉行婚禮。」
寫清寒聽了這話,小小的驚了一下,這景家也太托大了。當初在大雍,謝家絕對算是頂尖的豪門了,也沒要求新嫁娘會這會那啊。這景夫人,莫非是多年媳婦熬成婆的那款,所以費盡心思給還不是準兒媳也許僅僅是路過來擺放的兒子的心上人添堵?
「這還不算什麼。」蕭朗月淡淡一笑,「景夫人還說了,若我嫁給了景燁,那麼以後景燁就是我的天,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最好都斷了,免得鬧出什麼不體會的緋聞。若是日後我生了孩子,不用自己哺乳,我只要好好保持身材伺候景燁就成了。」
蕭朗月唇邊還勾著明媚的弧度,眼中卻連一絲溫度都沒有:「她竟然以為,區區一個景燁,能比得上我的事業跟朋友!」
謝清歡沉默片刻,才慢悠悠問道:「這事兒景燁知道嗎?」
蕭朗月冷笑:「他自己知道。」
「這……」謝清歡覺得自己真是腦抽了才跟蕭朗月討論感情問題,「那個,蕭蕭,我可以不發表意見嗎?」
蕭朗月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眼簾,苦笑道:「真是,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反正他都已經是我的前男友了。」
「前男友?」謝清歡敏銳地捕捉到重點詞。
「對,就是前男友。」蕭朗月淡定地點頭,「上次在酒店我不是病了嗎?景燁來探病,我趁那個機會跟他講清楚了。他做事向來有頭有尾,這段感情由他開始,由我結束,也算是給他一個交代了。」
劇情轉折太過突兀,謝清歡表示人生真是無常啊無常:「那天咱們不還一起吃飯了嗎?」
「對呀,」蕭朗月點點頭,無情地道,「散伙飯。」
那頓飯吃的是海鮮,景燁的冰塊臉破天荒地裂了幾道縫,現出一點兒歡喜的神情來,誰能想到那是散伙飯啊。
謝清歡默默看蕭朗月一眼,覺得這個自己認定的好友也略嫌腹黑,明明五年前就能一口回絕景燁,偏要拖到今天,難道上次在車禍現場的**之吻也是假的嗎?
謝清歡決定再不跟蕭朗月討論感情這回事兒,太深奧了,不懂。
蕭朗月顯然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悠悠問道:「既然提到了感情問題,歡歡你呢?當初跟任真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在交換心事嗎?謝清歡微微皺眉:「任真嗎?沒什麼可說的,要形容他就仨字兒。」
蕭朗月瞬間就恢復了元氣,眼中閃著八卦的光彩:「哪仨字兒?閃邊兒?」
謝清歡覺得這種把自個兒的糗事兒無私地拿出來讓朋友樂呵的精神真是值得表揚,她看著蕭朗月不情不願地道:「黑歷史。」
「哈哈哈,」蕭朗月聞言大笑,倒在床上幾乎要打兩個滾,「哎喲我的天,這仨字兒真是太貼切了!」
可不就是貼切?謝清歡冷淡地想,隱瞞名姓跟身份也就罷了,決定抽身了連句再見都不敢說,真是個懦夫,難怪被謝清寧嫌棄地渣都不剩。
蕭朗月撒歡似的笑了一陣,笑聲嘎崩一下停了,眼角還蘊著幾點水珠,看一眼謝清歡,嗖的一下跳起來,在衣櫃中找了乾淨衣物抱在懷中:「那什麼,歡歡,我先去洗澡。」
謝清歡見感情問題的探討終於停了,也鬆了口氣,默默目送著蕭朗月的背影,目光卻漸漸沉靜下來。
蕭朗月對於那個特意來收拾房間的人的猜測有些道理,再如何無辜獻慇勤,總難免讓人防備。先前路子允跟路小心擅自闖進來,看在他們都有傷的份上,她可以不去計較,但這個地兒,在心理上,確實不那麼安全了。
謝清歡站起身,慢慢踱到衣櫃前,心不在焉地挑著衣服——難道,要換個地兒住?
蕭朗月洗完澡換了身乾淨衣服,自覺地坐在沙發上用藥油按摩腳踝,揚聲喊道:「歡歡,到你了。」
謝清歡應了一聲,慢騰騰地去了浴室。
兩人收拾完了之後出門,踩著點兒到的羅浮宮。天色才剛剛暗下來,羅浮宮裡面已經是一副繁榮景象。一樓的正中很是喧鬧,跟一般的酒吧迪吧差不多,音響開得極大,謝清歡甫一進門,就險些被重金屬的打擊樂給震出去。
蕭朗月拉著她的手,快步繞過這一片區域,跟一個服務生報了包間的號,那服務生不太有眼色,打量了她們一眼,抬手指明了方向。
蕭朗月知道那服務生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來這兒玩的,大多很放得開,穿衣風格自然也十分豪放,像她們這樣裹一聲休閒裝,胳膊大腿全遮起來的,實在是不多見。
謝清歡神情自若地走在蕭朗月身邊,偶爾見到穿著十分清涼妝容驚世駭俗瞧不出是男是女的人,也能目不斜視。非禮勿視啊……
林天華訂的房間比較靠裡邊,走過長長的走廊,環境越來越清幽,也不知是不是隔音更好的原因。
正走著,右手邊一間包廂的門突然開了,一個身影奪門而出,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之後轟然倒地,身體小幅度抽搐著。
蕭朗月吃了一驚,下意識頓住腳,瞥一眼半開的門上的號碼,略微皺了皺眉。謝清歡則絲毫停頓也無,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略彎下腰想要確認了一下這人的情況。
「喂,女人,」包間的門被一隻手完全撥開,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出現在門邊,眉眼間帶著戾氣,狠狠地瞪著謝清歡,「別多管閒事。」
謝清歡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伸出去的手搭上了地上那人的肩,微微用力:「你怎麼樣?」
那人聽到謝清歡的聲音,身體驀地一僵,隨即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攥住謝清歡的一隻褲腳。
「嗯?」謝清歡自然而然地將他的這種動作解讀為親暱與依賴,若這是個三兩歲的孩子,謝清歡覺得無可厚非,小孩子嘛,總是比較會叫撒。但這人看著年紀可不小了,做出這種動作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謝清歡刷的站起身,試圖抽回自己的腳,那人察覺到她的意圖,抓住褲腳的手更緊了緊。即便在暖色偏暗的燈光裡,謝清歡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手背上因為用力而現出的青筋。
「你,」謝清歡的目光中帶著寒意,「放手!」
那人置若罔聞,猛地甩開擋住半張臉的過長的額發,蒼白的唇上半分血色也無,卻是哆哆嗦嗦地自喉中吐出一個字。
那個字很輕,謝清歡卻挺清楚了,臉色驀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