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裳的簽約儀式辦得甚是浩大,對外統一的宣傳主題是『盛世華章』,定於下午兩點在塔拉馬拉豪華遊艇上舉行,屆時鼎星娛樂總監級別的高層,甚至這兩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陸展睿也會到場,更不用說一早就接到通知的各級藝人了。舒嘜鎷灞癹
這樣的殊榮,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絕對是空前的。但若是這個新人是顧裳,有寰宇任氏在背後作為推手,那就另當別論。
從上午十點開始,獲得邀請的媒體與鼎星藝人就陸續抵達遊艇。
鼎星內部辦大型活動的時候,通常十分低調,讓媒體望風而動都不行。像這種藝人齊聚的場合,往年只有年會的時候才能看到,且不對外開放採訪拍照。
今天因為顧裳的簽約儀式,有些半退隱的圈中前輩也有到場,記者們自然卯足了勁兒,抓緊機會挖掘一手材料。
娛樂圈最是重人脈,在這個圈子裡混,娛樂記者的手邊總有三五個相熟的,以便能再第一時間獲取第一手的信息。所以,一時之間,只見記者各個如同穿花蝴蝶,寒暄搭訕套話,忙得不亦樂乎。
謝清歡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那些原本看著就覺得心驚的痕跡也消退了。蕭朗月見她身體無礙,昨天晚上終於回自己家歇著去了,今天一早就先去跟謝清歡回合,而後繞去三昧樓喝了早茶才優哉游哉地往遊艇那邊趕。
待她們抵達的時候,遊艇上已經意識一派熙攘繁華景象。入眼的儘是精心裝扮的俊男美女,端著酒杯三三兩兩小聲而歡快地聊著。
這種場景,謝清歡並不陌生,宮裡的小主子或者得寵的嬪妃壽辰,也會大辦宴會。謝清歡面上帶著疏淡的笑意,卻被撲面而來的混雜在一起的香水味熏得微微皺眉。
謝清寧平素疏於交際,偌大的鼎星娛樂,光藝人就有上百,她身邊始終只有蕭朗月一個朋友。其他的人,在她的世界裡,都是人形背景,繁華開盡荼蘼,只是粉飾太平。
蕭朗月一線紅星,人又開朗潑辣,是難得的性情中人。她的人際圈子自然要比謝清寧廣,在鼎星的地位也不低,有的是新人小朋友來套近乎,尋常有些交情的也能攀談兩句,一路走來,跟她打招呼的人倒是不少。
似這般的應酬,謝清歡並不陌生。每年宮裡頭辦少帝的千秋宴,年宴,抑或是謝家的家宴,這些場合她是必須要參加的,只是那時她地位超然,朝臣也好,家中子侄也罷,鮮少有人在她眼前著意討好。
她也看的明白,蕭朗月固然是笑得燦爛,卻顯然沒真正放幾分心思,說到底也還是敷衍。
謝清歡從侍者端著的托盤裡取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蕭朗月,一杯自己端著湊到鼻端輕輕嗅了嗅,卻並不飲。只笑瞇瞇看蕭朗月虛情假意地與人寒暄,見著前輩哪怕是過氣的仍恭敬問候,見著後輩哪怕是毫無聲名就殷殷期許,一路下來,面面俱到滴水不漏,還連帶著謝清歡也認識了不少人。
謝清歡畫著淡妝,面上的笑容淺淡雅致,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疏淡的清雅氣質,卻隱約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疏離。
在鼎星有些年歲又見多識廣的前輩此刻見了她,目光多少都有些意味深長——她陪著蕭朗月去參加《山河》的試鏡,卻意外被選中的事情,在鼎星內部已經不是秘密。
沉寂多年,厚積薄發,這個機會她倒是拿捏地精準。
這個圈子表面看著浮華光鮮,內中卻早已腐落穢亂,藝人私生活混亂,吸毒,潛規則,即便是圈外人也能影影綽綽看透幾分。而這個人,卻潔身自好到讓人不能直視。
待她與恆豐總裁夜會藍夜的緋聞爆出之後,他們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圈子裡最乾淨的人,也難免沾染風塵。
對於還心懷忐忑,對明天依舊抱著美好想往的新人們,看著始終能站在蕭朗月身邊的謝清歡,心中卻而耐不住泛酸——千金易得,知己難尋。尤其是娛樂圈這樣的地方,想要有個真正的朋友,更是難上加難,更遑論互相扶持。
連試鏡這種素來避諱的場合,都攜手出現。這兩人的友情,真是讓人眼紅。
新人們心中柔軟的內裡尚且被最後一層薄膜保護,那羨慕便仍舊是羨慕,還不曾到嫉妒的境地,因此也客客氣氣地跟謝清歡打了招呼。
謝清歡目光何等銳利,又深諳同行相輕的道理,看著前輩與新人們面上微末的神情變化,對於他們的心思,也能看透七八分,但她並未放在心上。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相輕的初始,是承認技不如人的先兆。
不足為慮。
即便只是點頭之交,挨個打過招呼,也花去不少時間與精力。謝清歡與蕭朗月終於得了閒,立刻尋了處人少僻靜的地兒透氣。
然,人紅事兒多,蕭朗月站了沒一會兒,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人叫去聊天。柯子華與蕭朗月都曾被景燁帶過,有同門之誼,比其他的人交情要深厚一些,蕭朗月不便推辭。
謝清歡實在是懶得看人虛偽的笑臉,在她心中,也素來沒有『朋友的朋友亦是朋友』這種概念,於是示意蕭朗月自己過去——再好的朋友,也需要空間。
「那你在這兒呆著,我很快就回來。」蕭朗月不放心地叮囑一聲,才跟柯子華走開。
她們走出幾步之後,在一片熙攘中,謝清歡還聽到柯子華清脆的嗓音:「她有不是小孩子了,瞧你這護犢子的樣兒。」
「柯子華,別以為你是我師姐,我就不敢捶你了啊。說誰是犢子呢?」蕭朗月似乎瞪了她一眼,笑罵一聲,飛快轉頭沖謝清歡笑了笑。
謝清歡略笑著衝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藍天白雲,海風輕輕拂在臉上,帶著略鹹的水汽。謝清歡略垂著眼簾,捲翹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凝止不動,浮華過耳,她的心境卻甚是遼遠——以臥禪搭配滄海伏波心法,這個孱弱的身體,終於聚起了一道微弱的真氣。
謝清歡一個人靜靜站了一會兒,內力輕緩流動,心中忽而一動,略一偏頭就見今天的主角,妝容精緻的顧裳跟一個金髮藍眼的男子邊說邊往這邊走來。
顧裳顯然也瞧見她了,瞳孔微微一縮,在她跟前頓住腳,略笑了笑:「謝清歡?」
謝清歡覺得她看過來這一眼甚是有意思,似乎有些敵意,又有些輕諷。謝清歡眉峰輕輕一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