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嗎?這原本就是個不錯的借口吧。舒嘜鎷灞癹路子允無視格雷的挑釁,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格雷先生,你有資格嘲笑我嗎?」
格雷不甚在意地攤了攤手,懶懶道:「嘛,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呀。」話音方落,橫陳於餐桌上與美味佳餚交相輝印的少女就僵僵地抖了一下,身上的盤盞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嗯?」格雷的目光轉而落在少女臉上,邪魅的雙眼略略瞇起,輕柔一笑,「你,對我的話,有什麼意見嗎?」
少女臉上僅剩的血色瞬間褪盡了,只剩死寂的灰白色,如同垂死的小獸,看著非常可憐。
路子允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神色卻是分毫不動——成王敗寇,拉斐爾決意要格雷的命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自己飲彈自盡倒是瀟灑,家眷卻無力自保。
再說格雷這人,平常時候確實並不隨便,他一旦隨便了,就不是人。路子允放下擦嘴的餐巾,優雅起身:「洗洗睡吧。」說罷,不再理會格雷,逕自不緊不慢地離開了餐廳。
路小心等在餐廳外,見他出來,上前兩步小聲稟道:「七爺,蘇師方才傳訊過來,說是事情辦砸了。」
「哦?」路子允料想那事兒不會順利,挑了挑眉淡淡問道,「怎麼回事?」
狂歡盛宴到這個時候,已經進入狂熱化,角落、走道甚至是台階旁,目之所及,處處是活春宮。路小心視若不見,神色如常地避開腳下糾纏的人體,快速而簡潔地將蘇沐的話複述了一遍。
路子允目光悠忽一閃,神情間隱約有幾分欣慰:「這麼說,她果然是拒絕了嗎?」
「是的。」拒絕得乾脆利落,不留一分餘地。
「拒絕了,也好。」路子允悠悠一笑,秀麗的眉眼展開來,顯出一種十分奇特的溫和,「這事是我欠考慮,給她造成了困擾。」
路小心小聲嘟囔道:「七爺也是好意。」
「對她而言,這並不是好意,而是侮辱吧。」路子允笑著擺了擺手,看上去心情極好,「她並不是那種趨炎附勢攀附權貴的人,這很好。」
路小心不解地辯駁道:「可是,七爺也並沒有別的心思啊。跟七爺做朋友,對她的事業也有幫助不是嗎?」
路子允對她甚是包容,伸出一指在她額上輕輕一點:「這個啊,你以後會明白的。」
這世上有一種人,生來就是孤松,傲雪凌霜,永遠學不會攀附。這種人往往心韌志堅,一旦決定道路,縱然荊棘遍佈,風霜摧折以難改其志,一往不悔。
並不是不知道另有捷徑,而是太過明白,走上那捷徑,亦要付出慘重代價。而那大家恰恰是曾經最為陣勢的東西,一旦丟棄,最本真的她,便不復存在。
這個世道,功成名就是最後的結果。而她要的,是以最本真的自己,做到功成名就。若是兩廂衝突,她必定堅持自我。
這樣的人,做朋友則為諍友,做身邊人,則為良伴。所以,謝清歡能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好意』,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突然,有些想趕快見到她呢。
以我這個年紀,自然不可能對女人冷淡。只是沒有遇上合適的人,就胡亂發情,那跟禽獸又有何區別?即便是禽獸,尚且知道忠誠伴侶,人若是活到連禽獸都不如的地步,才是真正悲哀吧?
不過,如今我已有心動的人。路子允一手負在身後,淡淡地想,在遍地靡艷裡升騰出一種柔情——讓格雷那個bt處男嫉妒去吧,他長到這個年歲,只對屍體有興趣,讓他心動的,只有福爾馬林。
路小心糾結地看著路子允眉宇間的溫柔,輕輕咳嗽兩聲,又道:「七爺,還有一事。」
路子允的語調溫溫的:「嗯?」
「蘇師說,孟家的小少爺也對謝小姐有些意思。」路小心挑起眼簾,「您看——」
「既然喜歡,爭取便是。」路子允皺了皺眉,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外甥性子綿軟,做事情優柔寡斷,向來是雷聲大雨點小,「愛情,可不是靠嘴說的。」
謝清歡既然極好,那麼有其他慧眼識珠的人喜歡她,這很正常。但,最後能站在她身邊的,必定是最強的!
孟青流,身上帶著一半路家血脈的你,可不要叫我失望,中途棄戰。
這邊的事情完了就早些回去吧。路子允悠然一笑,忽而想起一事:「上回說送她的琴,送去了嗎?」
路小心回道:「七爺吩咐之後,我便讓人拿去重新配弦刷漆,好好包裝一番,。算算時間,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謝小姐手上了。」
路子允笑了笑:「先鬧出了岔子,那親,她怕是不會收了。」
「這倒未必。」路小心搖了搖頭,「謝小姐來御琴齋,一眼就相中綠綺,顯然是懂琴的。面對七爺,單手斗琴,也不見有半分侷促,那琴藝連七爺也頗為欣賞。高山流水覓知音,七爺贈琴,名正言順。」
路子允看她一眼,讚賞地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
t市。謝清歡聽了送親人的來意,十分爽快地收下了綠綺,並將它與先前的古箏一起安置在書房,更即興彈奏了一曲,正是先前在試鏡現場彈的那曲。
蕭朗月靜靜坐在一邊,聽得如癡如醉,還不忘拿手機將曲子錄下來。完了之後,她十分糾結地皺著眉毛:「歡歡,你幹嘛收他的東西。」
「先前咱們去御琴齋,不就是衝著這琴嗎?」謝清歡笑瞇瞇道,「雖然這折扣誇張了點兒,但我並不是空手拿的。我平日彈的曲子,只有你能聽,他這不是沾了你的光嗎?」
蕭朗月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豁然開朗,悠悠歎道:「哎,早知道有這些事,當初我就不去參加《山河》的試鏡了。如今連累你遇到這些破事兒。」
謝清歡笑道:「人生在世,哪能沒點兒波折呢?你我之間,說這些就太生分了。」
「說的也是,禍福相倚,有林天華這活招牌,《山河》肯定會火。會有更多的人,被你的演技折服的。」蕭朗月信心滿滿,找到數據線連上電腦,打開網頁。
謝清歡對電子產品的認知,還停留在祖父的手札上,心中十分好奇,看蕭朗月的操作,不由問道:「蕭蕭,你這是?」
「好東西當然要跟大家一起分享嘛,」蕭朗月晃了晃手機,伸手捏了捏謝清歡的臉,「當然,你除外。」
謝清歡雙手抱胸,筆直地站在她身邊,看她熟練地將曲子上傳到音樂網站。
「山河令、第七篇、崑崙雪。」蕭朗月靈巧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作曲,謝清歡。ok,搞定!」
蕭朗月點擊確認鍵,上傳完成之後在列表裡找到曲子,點開來播放。她的是手機是時下最流行的款,錄音效果比不上現場原版,但音質也算是很不錯了。
謝清歡聽著自己彈奏的曲子,跟蕭朗月相對一笑,白天裡因為七爺傳話帶來的陰霾瞬間散去了。
此時的她們並不知道,這首曲子,將會給謝清歡打開另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