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唇邊帶著一抹慣常的笑意,表情懶懶的,回得既輕且緩。舒嘜鎷灞癹林微聽了,心頭卻是一凜,彷彿有種無形的壓力壓頂而至。
林微與謝清寧一樣,都是童星出身,雖然不在同一家公司,但這圈子就這麼大,兩人年紀又相近,早些時候沒少被人拿來比較。林微對謝清寧也很是關注,大有一較高下之意。
對於謝清寧的底細跟演技,她比其他人瞭解得更深刻。
黑亮的眸子微微一閃,林微輕輕咬了咬唇,細看了謝清歡一眼。白色亞麻垂條襯衫,卡其色的休閒小腳褲,五公分的小高跟。再尋常不過的打扮了,站在花枝招展的明星堆裡,絲毫也不出眾。
剛剛那種突如其來的壓力……是錯覺吧。
林天華這人脾氣古怪難以捉摸,林微也不確定謝清寧手中是否有劇本,掩飾般摸了摸耳垂,甜甜一笑:「那你要加油哦。若能得林導賞識,說不定就一炮而紅了呢。」
「承你吉言,不過——」謝清歡似笑非笑,慢吞吞道,「我真的,只是來打醬油的。」
林微聞言臉上的笑意一僵,轉向蕭朗月道:「蕭姐果然當謝清寧是至交好友,連圈裡的避諱都不顧了。」
「避諱?」蕭朗月見她吃癟,心情大好,「什麼避諱?我怎的不知?」
「嗯?」謝清歡眨了眨眼睛,也是一臉茫然的無辜。
林微冷淡地哼了一聲:「蕭朗月,你就裝吧,到時候林導選了謝清寧,看你的臉面往哪兒擱!」
「哎喲,這話怎麼說的?林導若是選中我家阿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可是光耀門楣的事兒,」蕭朗月一把攬過謝清歡,湊到她的頰邊,斜睨林微,「阿寧你說是不是?」
謝清歡任她攬著,只淡淡笑著看向林微:「你,在質疑林導的眼光?」
林微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有些怔愣:「我、我怎麼可能會質疑林導的眼光!」
「那就閉上嘴。」謝清歡冷淡道。
「你——」林微討了個沒趣,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走開了。
蕭朗月從沒自家好友這般犀利的模樣,含笑的眸中帶了絲驚訝。謝清歡卻突然皺了皺眉,目光倏然一長。不動聲色地四下一掃,牽著蕭朗月向旁邊繞開兩步。
小會議室裡,林天華盯著監視器的屏幕,細心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最後目光定在謝清歡臉上,撫了撫下巴:「這個人,有點兒意思。」
西裝筆挺的簡歌看了一眼,淡淡道:「鼎星的謝清寧。」
林天華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隨口問了一句:「喲,你竟然知道她?」
簡歌抿了抿薄唇,明知故問!這兩天自家boss的香艷緋聞傳得如火如荼,對像不就是這個人?
林微走開後,再沒有人過來跟謝清歡與蕭朗月攀談,時針也將將指到了一點。
幾個年輕人抬了張古琴進來,稍微佈置了一下,放下幾瓶水,確認了參加試鏡的名單,就出去了。在場眾人神經都繃了起來,有人淡然自若,有人故作鎮定。
過不多時,走進來四人,打扮各異,顯然是這次選角的評委。
蕭朗月拐了拐謝清歡,下巴朝中間靠左那位努了努:「那是林導。」
謝清歡探頭看了一眼,縮回脖子——唔,順眼。
中間靠右那個:「御用製片人秦川。」
謝清歡剛剛看導演的時候順便看過了——唔,順眼。
最左邊那個:「御用編劇孟青流。」
謝清歡點頭——唔,名士疏狂,果然不修邊幅。
最右邊那個,蕭朗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半晌才說:「呃……這個不認識。」
「那個是投資方的代表,」旁邊一人壓低了聲音解惑,看一眼謝清歡意味深長,「恆豐的公關總監簡歌。」
西裝革履,貌似精英。謝清歡點頭,表示受教——太子的人,離遠點兒比較安全。
林天華在選角一事上向來鐵面無私,這時候也沒人自討沒趣上前搭話,很快進入正題。
今天選的是靖公主跟祈明越的人選,試鏡的內容是固定的,全靠自由發揮,可帶外援。蕭朗月決定試靖公主是她的經紀人建議的,祈明越的氣場十分冷硬,飾演難度更大一些。
同樣決定試靖公主的一共有六人。蕭朗月第三個上場,排在第一的是林天華上部戲的女一號、皇冠娛樂的花宴,排第二的則是環球娛樂目前力捧的裴柔。
花宴演技過硬,跟林天華又有過合作,在一片寂然中,竟然也能把握到七八分,極為難得。
裴柔演技方面弱一些,但她帶了外援,已經確定為烈侯扮演者的陸臨,是她的同門師兄。由於閱歷的關係,她對情感的把握弱了些。
謝清歡陪蕭朗月去更衣室換戲服,見她緊張得臉色發白,便知道她對這個角色還是在意的。
她輕輕拍了拍蕭朗月的肩:「蕭蕭,別那麼緊張。」
「阿寧,」蕭朗月握住她的手,「你也看過劇本,有什麼想法?」
「這……」謝清歡能理解劇本,跟會演又是兩回事,她略作沉吟,直視蕭朗月的眼睛道,「蕭蕭,你要記住,作為烏泱最後的皇脈,城破之時,亦是你一生最孤獨最美麗的時候。你的身後,是再也不屬於烏泱的山河百二,祈明越跟鳳關城與你同在。」
蕭朗月垂下眼眸,沉思片刻,仰起臉笑了一下:「阿寧,我好像明白了一點。」
謝清歡亦笑:不,蕭蕭,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在那個時候,只要放下手中的劍,你就會有活路。烈侯與你有婚約,為了仁厚的聲名,他甚至要給你尊位。
但你不能。這世上,有些東西,比性命更重要。
謝清歡輕輕一歎,幾不可聞:「蕭蕭,那張琴,能用嗎?」
「可以的。」蕭朗月答道,林天華準備試鏡用的東西,樂器都是能用的。
「那就好。」謝清歡點了點頭,「記住,琴音停的那個瞬間,就是城破之時,情感激盪,要笑,知道嗎?笑得越好看越好。」
花宴剛剛演得很好,唯一的敗筆就在表情上。國破家亡,臣屬俱沒,靖公主是破敗的烏泱皇族最後的豪氣,決不能有絲毫破綻。
所謂輸人不輸陣,便是這個道理。
謝清歡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蕭朗月恍然:「原來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綻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撈過謝清歡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阿寧,愛死你了!」
「跟我客氣什麼。」謝清歡推開她,走在前面,在幾個評委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借琴一用。」
順眼的林天華導演看她一眼,擺了擺手。
謝清歡欠了欠身,轉而走過去在琴凳上坐下,調了調琴弦,片頭朝蕭朗月點了點頭。
蕭朗月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謝清歡垂眸按弦,信手一揮,琴音如怒濤卷雪激流奔湧,急洩而出!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你想踏我山河,役我子民,奪我珍寶?
行,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