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都忘記了自己到底浸在這水中多久,久到似乎原本急劇下降的體溫也早已沒了知覺,滿腦子只盤旋著他們五人口中的那個『蘄皇』……
周圍突然一片沉寂,靜到似乎天地之間只餘下我獨自一人,靜到仿若剛才的爭執不過是落水後的幻聽,靜到身下的水流動的聲音都如此明顯……
我忍不住稍稍扯了扯緊貼在身上的衣裳,難受的緊!
怕是再這麼蹲下去……
「媽的!」冒然響起一個咒罵聲,從聲音中明顯可以聽出說話人許是忍了很久。舒偑芾覷
突來的粗暴聲驚得我不禁腳下一陷,穩了穩身體,朝前微傾……
一聲落下,倒是一時沒有任何的反應,周圍繼續一片安靜,只是隱隱可以聽見五人高低不一的喘氣聲,想來也是趕了些路程。
努力想仔細看清那依稀五人的面容,於是不顧身上累贅的衣物,又朝前移了兩步,輕輕撥開一層蘆葦葉……
「老虎!莫要衝動」沉默了片刻後,是之前那個說話語氣不輕不重的灰衣男子漠然出聲。
隔著蘆葦葉的間隙,似乎是那個灰衣男子一個起身,好像在拽住叫做老虎男子他的手,隔得有些距離,看不真切,連面容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老二,放手!」那個聲音稍啞的男子甩了一下手臂粗聲喝道。
「我們既然奉命行事,而且距離末期只有七日了,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灰衣男子冷然道。
「放手!」稍啞的聲線似乎微揚,明顯不耐煩。
「虎哥,兄弟們一年來的相處,幾次遇挫都不曾放棄,難道你真如此沉不住氣」又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明顯帶著怒意。
「遇挫?當年,司寇邪大將軍傳聞葬身在巹國境內的荊棘滴石乳洞內,誰都知曉那地方不可能身還,還非得下令我等務必找到屍身,分明是愚弄我等!」稍啞聲線的男子啐了一口,一個用力掙脫了灰衣男子的牽制,一個屁股坐在地上,到有幾分無賴的樣子。
「老虎!」那個不輕不重卻帶著一絲魄力的灰衣男子一個冷意,帶著一絲警告。
「老二!莫要這麼瞪著我,這裡荒山野嶺連只飛禽走獸的都不見,我怕啥!難道不是?司寇邪大將軍當年一提出辭官,他便立馬銷了將軍的職務和兵權,眼下還不是怕夜長夢多才非得見到屍體罷休,難怪……」
「老虎!」話音未完,卻是濺起四個聲音不約而同,比起之前的好言相勸,這次明顯都帶著警告和驚怒。
「你若這性子再不改,屆時死了你一個不要緊,別連累了弟媳和你女兒」灰衣男子口氣生硬,卻是一句話如鋼鐵澆鑄,澆得還端坐在地上的人驀然收了聲,不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浸在水中時間太長,只覺得昏昏沉沉的站著頗不安穩,那三個字如極柔韌的鐵絲,毫無預兆地劃破胸口,一絲又一絲,帶了細微的痛意,緩緩地沁入血肉。
『司寇邪?』傾吐這三個字,本能地聯想到禪煜那次憤怒時的那句
『你心中難道只有一個司寇邪……』
我面南而立,冷風帶了微澀的水氣撲面迎來,惻惻地寒。
愕然!竟一瞬猶如瞬間置身萬頃瀑布之下,衝擊和冰冷剎那將我擊得呆住,連身帶心地透濕,透涼。
不!不可能是巧合!無法再做到將這一切的名字歸於巧合而不去面對。
『翛冉』『司寇邪大將軍』……
這兩個名字為何會聯繫到一起?那個蘄皇為何非得找到他的屍身?而,那個叫司寇邪的人已經死了?!不知為何!我的心裡竟會如此忐忑刺痛,彷彿那字字句句,刀砍斧鑿般刻在了心頭,再也抹之不去?
心底似乎有一抹隱血溢出,緩緩洇開,一點點越開越大……
尤其那兩字『葬身』它生生地啄碎了我的心臟,咬著毫無血色的下唇,心底漸漸荒涼不知所措,只因,這種感覺竟然是我在得知禪煜他下落不明時都不曾出現過的。
現如今,卻在聽到一個人,葬身於某石乳洞內時慌了心,嗜了心……
一陣噬心的抽搐,我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