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嬌原本因腳踝處錐心的疼痛而緊湊地雙眉卻在聽到他這番話後慢慢地鬆開,似乎這疼痛已經絲毫不能影響到她。
只冷冷地抬起一雙銳利的雙眸直射著此刻不移半分卻依舊俯視自己的男子。
「毓嬌,朕在這裡再提醒你一句,朕是皇,你…是…臣……」此刻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女子,似乎這人並不是他的妻子,僅僅只是一個……一個他成千上萬名子民中的…其中一人而已,他背對著光,柔美的線條此刻顯得異常冰冷。
心,猝然提到嗓子眼。
毓嬌望著這個既熟悉又是那麼陌生的男子終還是緩緩閉上眼,不知是腳踝上的疼痛又發作了還是這心早已涼透,徐徐……
只見她眼角似乎有一滴輕淚順著優美弧度的臉龐漸漸滑落……
「來人!娘娘不慎跌倒,還不扶下去」翛冉冷著雙眼,按捺不住滿腹反感,只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後返身朝案桌上走去,連一次都沒回過頭。
夜幕悄悄地降臨在人間,月色似乎並沒有為這個夜晚帶來一絲一點的溫度或光亮。
只徒留那熠熠發光的星星,為這幕黑帶來一縷幽亮。
巹軍軍營內,卻有一人在這萬籟俱寂之中不眠。
豫鄂易一身青色綿袍外面只披了一件不算太厚的披風映在這冬日的夜裡,顯得有些不真實。
寒風如利劍拂過臉頰讓人刺骨。
男子不緊不慢地似乎正朝一個帳篷靠近。
自己趁巹王不在才能去看看她,不知隔了這麼久她是否……
「豫鄂先生?」一個不起眼的帳篷外守夜的侍衛看到突然出現的男子頓時一愣。
「嗯,她睡了?」豫鄂易只簡單地應了一聲,便似無意地朝身旁的帳篷一瞥。
「這…屬下不知」侍衛嘴角一扯,實話實話道。
「不知?」豫鄂易微微挑了下眉,直視著侍衛。
「這…她有時在裡面不言不語也不聲不響,我們端進去的飯菜有時又會被她扔了出來,如果…如果我們…想進去她更是會厲聲怒斥……」侍衛似乎有些話並未明言,只吞吞吐吐地回道。
豫鄂易卻聞言不禁濃眉一聚,並不言語。
「豫鄂先生可是要進去?」侍衛見他不語,氣氛有些怪異只能硬著頭皮小心詢問道。
「巹王可曾來過?」只見他突然冒出一句。
侍衛一時沒反應過來,神色一頓,片刻後才明白過來,低聲回道:
「巹王不曾來過」
豫鄂易眼底一閃,自己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個人又怎麼會來,竟是自己多想了。
於是,便朝侍衛抬了下首。
侍衛也是一個機靈的人,見狀便撩起帳簾請他入內。
豫鄂易剛踏進帳中一步,便感覺一股刺鼻的異味撲面而來,心中不禁一突。
帳中暗的很,想來是有火燭而她刻意不點罷了……
帳外談冷的月亮靜靜地懸掛在與昨日同樣的地方,冷冷地俯視著大地,夜的寒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
可與外面相比帳內的氣溫似乎更低,低到絲毫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突然,一個微弱的動靜傳到豫鄂易的耳中,許是這裡面太靜了,靜到連這點聲響都顯得異常明顯。
尋聲望去,隱約可以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蜷縮在一角。
腳步不禁一移,卻再也邁不出第二步………
毫無預兆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披散著頭髮,一身襤褸、光著腳背對著自己的女子。
喉結處不自然地一縮!
她曾是那麼高傲、那麼自負、那麼美麗、那麼…的一個人。
如今,卻把自己弄成這樣……
心中不禁泛起一種難言的蕭瑟,不禁脫口而出:
「紫姬……」
那個背影聞言不禁肩膀一顫,隨即便恢復常態,卻並未回頭。
「是我…」男子又一聲輕吐。
背影依舊不動,似乎根本沒聽見般,可依稀能感覺到原本毫無人氣的帳內,卻隨著這四個字落下,竟隱隱透著一抹微弱地起伏……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流去,男子沒有再開口,背影也沒有任何的回應,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這夜中的幻視……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男子無聲地輕歎一身,剛想回身之際…
「可是他…讓你來的」聲音很細小,細到似乎一吹被會消散般,卻又透著一絲祈望。
已經轉身的男子腳步一頓,濃眉一簇,心中頓思了片刻後終還是回道:
「他……不會來了」話音剛落,便舉步邁出,卻是未回過頭。
因為自己知道,即便她此刻處境難堪卻也是不想在別人面前示弱的。
就在他後腳剛邁出帳外的同時,帳內卻盈盈揚起一陣笑聲,很輕很輕……
帳內的人依舊沒有回頭,反而把臉埋的更深,肩膀顫抖地厲害,嘴角漸漸揚起一絲殘酷笑道:
「一個軍妓…又哪裡值得他惦記……」那聲音讓人聞之不禁猶如刺骨錐心。
頓時,週身迅速籠罩上深沉得令人窒息般的壓抑。
寒風乍起,亦將那抹修長的青色身影裹在一片迷離蕭瑟之中,四周靜得有如荒郊……
夜風帶著會咆哮的風劃過臉側,可即便如此的讓人感到寒冷卻絲毫比不上此時此刻在我面前的這人,給我的寒意……
他似乎很欣賞我在他面前不經意地表露出來的害怕,一雙狹長的鳳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你想怎樣?」我終於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硬聲開口。
「將帥與君主本就如輔木與車輪的關係,團結無間自然國家強盛,如產生嫌隙則…一定衰弱,潯月,你可認同?」鬼潚嘴角一牽,眼底浮起一抹淡冷。
見他答非所問,明明是有所他圖,我冷聲又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冷眼望著面前的人,夜晚早已黑透,我們只立於一旁臨時冉起的篝火旁。
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一點的溫度。
見我有些不耐,他似乎並不生氣,聲音略略帶著些慵懶。
「如果翛冉是隻狐狸……那孤便是獅子」
我無心聽他這番動物論,便把頭微微一側。
見我不言,他又繼續說道,一雙鷹眼始終緊盯著我的面上。
「君將齊心,戰無不勝…只可惜,君主是國家至高無上的權威者,將帥則是軍隊的最高指揮者,也可以說是擁有對戰爭指揮的絕對權威,在處理國家大事上自然必須聽從君主的命令,而在領兵作戰時則應賦予將帥絕對的權威和信任…兩者相容自然最妙,如兩者相斥必成大患……孤從未想過要確立這麼一個將帥來牽制住自己…所以,巹國君主、將帥只孤一人」
難得見他說如此多的話,但是我想他定不會是與我探討何謂君將相處之道吧,便漸漸回過頭,見他停頓不禁接道:
「一個智謀深的君主,即便能將國事處理得井井有條,也不一定代表他就一定是一個卓越的將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