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面對他的微笑,我總感覺背脊上有一股寒意,不禁打了個哆嗦。
暗罵自己倒霉,學什麼不好,偏學人家玩什麼半夜夜遊賞月。這下好了!不僅是賞了月了,順帶的還惹上這兩個不好惹的主。
「咳咳……」清冷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我用拳頭抵住口,不知是因緊張的緣故還是被嚇的。
「今晚朕正好無心入眠,便想著不如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竟偶遇二位,既然如此,不如你們陪朕一起賞月吧」翛冉依舊掛著那似有似無的笑容。
我無意識地抬了下頭,怎麼剛剛還在的清月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賞月?月在哪?……
我剛想搖頭拒絕,卻撞上他那不容拒絕還略微捎帶著一絲警告的眼神。
於是,我很悲劇地賠上一個淺笑。
雖然嘴角還在抽搐中……
而之前那個還在質疑我,滿臉留著濃密鬍鬚的男子卻自從他出現後似隱身了般毫無氣息。
站在一邊(似與天地已然合二為一了)。
「是」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
不禁嚇了一跳。
我低首,看著自己的腳尖默默地跟在某人和某人的身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但願他們當我不存在就好。
「不知姑娘芳名?」突然前面的某人一個回身,低問道。
我一個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思量了片刻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原本的意思是我不能開口回之,卻沒想到他誤認為:
「沒名?」只見他也沒有細問下去,只露出一個一貫的笑容。
我忍不住用餘光瞥了一眼他身側的大鬍子,隨即神色坦然地又搖了搖頭。
只見翛冉濃密的雙眉微微一挑,眼底有絲狐疑。
不待他疑問,我見腳邊有根木枝,便一個蹲身,拾起、在地上劃道:『牙兒』
「牙兒?」翛冉似不經意地低聲輕語道。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無視一邊一臉根本不相信的某人。
「有趣的名字」翛冉眼色稍頓了片刻後,驟然綻開促狹的笑容。
我聞之,不易察覺的嘴角抽了抽,不知為何會突然想到這個名字。
是因為啞的諧音?還是邪…牙兒!
不知為何心底竟有股酸楚湧起…
而此刻,一直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側的大鬍子眼裡的懷疑始終散不去,時不時地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讓人不適。
就在談話陷入一陣沉默之際,只見他抬起一隻修長潔淨的手隨意地撣去擋在額前的髮絲,沉暗如漆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熟悉的魅惑低沉聲線從耳際傳來:
「你認識她?」
簡單的四個字,竟把我原本已然平復的心情又激了起來,不覺抬首看著他身側的人。
只見大鬍子神色一僵,雙唇微微抿著,似欲言又不知怎麼開口恰當。
「不認識?」翛冉嘴角微勾,含著一抹笑。
我強裝鎮定的看著大鬍子…
希望他不要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言辭便是。
「屬下只是覺得她有點神似某人而已」大鬍子的聲音不再那麼清透,似夾帶著一絲沉悶和壓抑。
「哦?是嗎?那還真是巧,朕也覺得她似某一個人……」他募地一個俯身而下,在我耳畔呢喃。
由於靠的太近,又加上他的話,我不禁渾身一顫,極力地保持平靜的態度。
「不過…這容貌卻是完全不一樣,不然……」只見他突然釋然一笑,笑聲朗朗。
可迴盪在這只有三人的夜裡卻有些滲人。
就在他抬起頭的同時,我不禁在心底舒了一口氣,額上竟滲出了絲絲汗珠,所幸被額前的劉海給擋了住。
而站在一旁的大鬍子聞言眼底則相反地露出一抹雕琢揣摩之意…
「牙兒?朕記住了」
就在他欲轉身離去的同時似想到什麼,又轉了回身說道。
只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似一把利刃穿透我的靈魂。
卻不得不強忍著內心的悸亂和起伏,漠然地迎上他的話語。
此時此刻,他那嘴角勾勒出的弧度極其完美甚至有些誘人,他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只是就是這樣的他眼底卻有著我不太喜歡的深沉和城府。
只見他就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背手毅然轉身離去…
只留淡淡的餘香和一夜的沉凝……
被迷霧籠罩的一望無際的黑河上,隱約間似有個人影,看不真切。
船隻周圍靜的有絲詭異和深沉,靜到如不仔細聽,就連河流湍急的聲音都彷彿被這迷霧吸去了般。
船艄上,正背手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黑色袍子銀白色鑲邊,一頭長髮則簡單地高高束起,卻偶有幾縷掙脫出來,在空中悠揚著…
他此刻嘴角似帶著一絲牽掛又或是一絲思念。
一雙墨如玉的雙眸正眺望著遠方…
欲穿視彼岸…
「將軍」突然一個細小的聲音打破這寧靜。
「何事?」男子微微側了下頭,臉上毫無表情。
「您吩咐的事……還是……」近身而來的原來是個小兵,正欲言又止。
「還是不知下落?」司寇邪眼底似劃過一縷悲涼。
只見小兵小心翼翼地點了下頭,也不敢正視他。
「那個客棧的老闆說,那天突然看見他們兩人似鬧翻了,於是那個女子拽著那個男子上樓,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便看見那個女子神色氣憤地隻身打了行李離去的,那個與她隨行的男子約莫過了半天,才退了房,之後便不知他們的去向了……」
只見司寇邪越聽眉間的褶皺越深,那個小兵儼然住了口,不再言語。
「你先下去吧」司寇邪說完後又背過身,望向遠方。
「是」……
不知他站了多久,又是從何時便已站在這了。
許久,只見天邊最後一縷銀灰色也漸漸地沉入穆白的晨嵐之中。
「早知如此,當日便不該獨留你一人」嗓音沙啞低沉。
依舊站在船艄的人,細碎的聲音仿若自言自語般,男子微微閉了下目隨即又睜開。
揉揉眉心,一聲低歎。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面前的迷霧,卻無力抗拒。
眼底浮現出一絲疲憊和眷戀。
如泥潭深淵…
天已然沒入晨曦,我只一身灰白色的布衫,站在郊外,仰望天空……
心底如被掏空了般,想念那股清談和那溫柔。
為何彼此明明相隔不過十里,卻感覺仿若相隔千里…
「早知今日會如此辛苦,當時我斷不會答應讓你一人先行」
我緊咬著下唇,眼角竟不知覺地有些濕潤。
無言的情韻渾然在體力翻滾著,胸口不禁一陣緊縮,輕咳了一聲。
這陰沉沉地天空,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疲倦……
兩軍偶遇於黑河之上…
巹軍位於黑河河西,蘄軍則位於河方小說。
據悉,蘄軍的兵力少於巹軍。
而此刻,更緊迫地不是這一直散不去的濃霧,而是蘄軍船上的糧食只能再維持二到三日,現在營內的將士和文士都為此而顯得有些侷促不安,這無論士兵們再怎麼驍勇善戰也總是要先填飽肚子的吧。
這些都是我昨日在他們帳前偷聽來的。
「好了!別鬼鬼祟祟地了,進來吧」一陣悶聲,時機卻恰到好處。
今日,我照往常一樣,手裡端著要洗的衣物,假裝路過他們的營帳前,滯步傾聽,卻沒想到……
這帳內突然冒出的一句話,不僅是躲在帳外的我就連帳內的人也都驚愕的露出一副失措茫然的表情。
既然被逮了個正著,於是,從容地放下手中的衣物,也只能硬著頭皮掀起帳簾,神色坦然地踏入……
後腳剛踏進,這裡面的人還沒看清,便覺得頸項處瞬間有絲冰涼。
疑惑地一個低頭!虛汗頓時溢出。
此時此刻,這抵在我脖子上的不是那金燦燦亮光光地刀子又會是什麼。
我愣了愣,大腦反應跟不上這跳躍式的節奏……
愕然抬眼,卻發現一雙高深莫測的視線,正眨也不眨地緊盯著我。
那嘴角隨即揚起一層淡淡的笑,卻帶著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