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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九ま 文 / 小羊毛

    他便隨後又將朱雀有「三條性命」之來龍去脈說了,瞿安又補充少許。拓跋孤卻只是略略點了點頭。

    你們分明看過他的心法秘笈——他也知道,又怎會放你們出來?他問。

    這個……凌厲一時倒語塞。也許因為……

    便算是因為瞿公子之故。拓跋孤接他話道。朱雀亦不該是這麼粗心不防之人吧?

    這般說亦有道理。瞿安接言。先前他便故意叫我以為他只有「二條性命」——眼下也許——亦是故意叫我們以為那便是他所有內功心法的秘密所在。

    也許他不止「三條性命」?拓跋孤又笑笑道。依你們所說,若他能修煉出三個容器,為何又不修煉第四、第五個?

    凌厲與瞿安對視了一眼。教主的意思——是說他應不會僅止於此了?

    只是猜測。拓跋孤回身道。不過無論他有幾條性命,我只消不輸給他便是。也便多謝你們告知我他心法之秘。

    沉默了一會兒,瞿安忽又開口道,對了,我方才聽人說——卓燕人在你這裡,怎麼沒見他?他怎麼樣了?

    拓跋孤有意道,他傷得那般重,任誰也沒辦法,我又不是……

    還未及說完,只聽營帳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幾時青龍教主也這麼喜歡尋人開心了?

    拓跋孤微微皺眉。來得倒是時候。原來卓燕方走到了此地,還未及露面,恰恰聽見拓跋孤與瞿安之語。

    還好我來得及時。卓燕頗是一瘸一拐地走近來,顯然已又滿頭大汗。瞿安眉頭一舒,道,你沒事便好。

    這話該由我說。卓燕忙也覓地坐下休息。你們——方才說到哪裡,繼續。他說著,仰頭喝水。

    瞿安卻只是旁若無人,向卓燕道。青龍教與明月山莊的人呢,可有為難你?

    為難我?卓燕抹一抹嘴。你聽方才青龍教主尋你開心的口氣——便知他多半是不打算為難我了。

    他說著,大笑起來,直似拓跋孤並不在一般。

    眾人只是面面相覷。因為奇怪的是,拓跋孤真的也未曾露出不豫之色。

    他只是垂目似在想什麼事,末了,抬目道,顧世忠,你跟我來一下。

    顧世忠應聲,便跟他去了旁處。瞿安仍想問些什麼,卻發現卓燕的臉色因為拓跋孤的這個舉動,微微變化了下。

    他已經勉強站起身來。瞿安欲待攔他,卻見他搖搖頭。那般肅然的面色。讓瞿安一時覺得有點陌生——

    顧老爺子。拓跋孤開口。這一次出來這麼久,家裡的事可安排好了麼?

    顧世忠略感奇怪,只道,這次是為笑塵報仇而來,家裡豈會反對。

    你於今後有何打算?拓跋孤道。笑塵既走。他是你獨子,右先鋒之職——可有考慮過如何承傳?

    顧世忠頓感惶恐,忙道,教主是否已有打算?

    拓跋孤搖頭。你不必緊張。青龍右先鋒,從來都是以你們顧家為第一人選,非到必要,決計不會移予旁人。你心裡想必已有主意。但說無妨。

    屬下……倒是有,只是……顧世忠略顯尷尬。我如今這個年紀,便算再得一子,恐也沒這麼快便能卸此重任,卻不知我還能否撐二十年。

    我記得笑塵還有個妹妹,是麼?

    是。不過小姑娘今年也才十四歲。我也想這些年看看是否能招贅一名武雙全之人為婿,只是若要合顧家之意,又合教主之意能擔此先鋒之任的,未見好找;若真是如此人才,也未必肯入我們顧家。所以此念亦只是憑空想像。

    拓跋孤點點頭。總之。你有計劃便好。我不過隨便問問。

    是。顧世忠恭謹道。有勞教主掛心。

    還有一件事。拓跋孤道。笑塵之死,慕容荇與卓燕兩個人都有份——我原不該管這事,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動卓燕,如何?

    顧世忠面色微變。教主的意思是……

    殺慕容荇報仇,我必不攔你。

    顧世忠憋了一會兒,方開口道,恕屬下直言,我起初便不明白教主為何突然會對卓燕態度有此轉變,他是敵非友,但此刻教主卻……

    他又停頓了下。教主夫人曾述說過當日情形,殺死笑塵之人乃是慕容荇,但若不是卓燕在側,恐怕慕容荇亦得手不得。屬下對於教主之令,自來惟有遵從,可笑塵於我顧家是何等要緊,除非……除非教主有十分的理由告訴屬下為何不能動此人,否則屬下恐怕……恐怕不敢遵從此令!

    拓跋孤冷笑。本座讓你給個面子,你不給?

    不是……不是不給,而是……顧世忠咬牙。不願給得不明不白!

    拓跋孤還未開口,忽見不遠處,有人出了營帳,也向這邊走來,不覺緘口,只見走來的正是卓燕。

    他微微冷笑。你跟來做什麼?

    你果然是在說關於我的事了?卓燕略帶澀意地道。其實此事本也遲早要說個清楚,只是本應我自己來說。

    他更上前兩步。我雖然不怎麼有顏面來見顧先鋒,卻還沒有畏縮到要你來替我擋下這一道。他說著,向顧世忠看了一眼。顧笑塵的四確實與我有關,若你一定要報仇,我也不會還手。

    顧世忠恨恨道,你明知教主在此,我不會向你動手,何必裝這樣子來演戲!

    演戲?卓燕苦笑。我……倒不必在你面前演的。顧叔叔,你是真的認不出我麼?

    拓跋孤歎了口氣,已背轉身去——

    顧世忠瞪大眼睛看著他,這一瞬間他像是憶起什麼,卻又什麼都憶不起。

    你……

    他是單疾泉,認出來沒有?拓跋孤並未回身,口氣也不知是不耐,還是無奈。

    顧世忠輕輕抽了口氣。疾泉……

    他退了一步,看著拓跋孤。疾泉不是很久以前便已……

    但事實是他現在站在你面前。拓跋孤道。所以這個面子,你給是不給?不給我,也須給單侑雲?

    顧世忠只是怔怔地站著。一時回不過神來。卓燕卻是搖了搖頭道,拓跋教主,你何必要替我擋下此事。做了便是做了,我已欠顧家一條人命。無論他殺我不殺我,本來此事也該由我自己解決。

    若……若你真是疾泉,你……你又為什麼要……要害了笑塵……顧世忠一時之間竟是情難自抑,雙目已滲滿眼淚。

    我沒想殺他。卓燕垂首道。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無用了,便算是我對不起你——至於給我求情,這是教主之意,並非我的意思,本來我也沒這個資格做這種事。

    顧世忠雙手握拳。疾泉,若非因為笑塵之事,能見你平安。顧叔叔原本也該高興才是——現如今我也已明白教主為何突然要救你性命,又叫我不要動你——好,看在昔日與你爹的交情份上,我不會再追究你——只要你殺了慕容荇,給笑塵報仇。我們這筆恩怨便一筆勾銷!

    卓燕抬頭,微微瞇起眼睛。殺慕容荇?

    他輕輕一頓。不行。

    顧世忠身體一震。什麼?

    這條件,我不能答應。

    疾泉,我看在教主與你父親的面子上,方才想與你各退一步,你如此說是什麼意思?你本該是青龍教的人,難道於此還會有什麼為難?

    顧世忠。拓跋孤打斷他。卓燕不能殺慕容荇。自然有些原因,此事我會私下再與他商談,你不必此刻逼迫於他。

    可是……教主方才……方才不是亦說要與他談個條件,難道不是指的此事?

    不是。拓跋孤道。我原本——有另一個想法。不過眼下看來尚不是說的時候。

    顧世忠雖心中不滿,卻也無話可說,半晌。道,疾泉是否此次會隨我們回青龍谷?

    我想應是會。拓跋孤掃了卓燕一眼,後者並未置可否。

    顧世忠沉默了一會兒,道,單家也確是不剩下什麼人了。疾泉若能回來,那是再好不過。只是這消息……

    我會尋合適機會告知大家,你先不必提起。

    顧世忠哦了一聲,似乎又有話想對卓燕說,卻又搖了搖頭。

    我當真……當真要靜一靜。他喃喃說著,轉身走到一邊。

    你當真不考慮顧世忠提的條件?拓跋孤待他走遠些,未看卓燕,口中卻道。

    你明知故問。卓燕笑笑。

    拓跋孤皺眉。林芷如何想,當真比你獲得顧世忠之原諒更緊要?

    卓燕猶豫了一下。是。

    如此說來,她倒是個障礙了。拓跋孤轉過頭來,眼神一灼。

    你答應過不會動她。卓燕不動聲色道。

    我倒是不想——但你最好也莫要逼我在你與顧世忠之間作取捨。慕容荇於他是殺子之恨,便算你不肯替他動手,他遲早亦必報此仇。那時候你若不想林芷死,恐怕也非給她解蠱不可。

    解不解蠱是另一碼事,總之林芷無論因此而死或是悲痛欲絕——我都不想看見。

    所以你非但不願意替顧世忠動手,而且要阻攔他殺慕容荇,對麼?

    不錯。

    拓跋孤輕輕哼了一聲。不巧,我也不喜歡慕容荇。若你堅持如此,便算你擋得住顧世忠,亦擋不得我。

    卓燕哂笑。那麼拓跋教主,你這取捨算是做完了對麼?我們的關係想來仍與先前一樣,你是你的青龍教主,我是我的朱雀星使——是敵非友,我也不適合跟你們回青龍谷罷!

    卓燕!拓跋孤終於提高了些音調,語氣中怒意漸顯。就為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旁人的女人!?

    有時候我也會突然腦子不那麼清醒一下——有些事明知沒好處,也偏是要做的。這世上可被問諸如「就為了一個女人?」或是「就為了這般小事」的事情太多了,不是為了自己的皆可以被這般反問,不過也許是因為每個人都注定要有個弱點,於是在那麼一件事情上,便算被反問,亦不會回頭。

    他停頓了一下。

    掌握了我的弱點,你該高興才對。他加了一句。

    那麼顧家那邊,你又準備怎樣交待?

    這個——你方才也聽到了,我都說了他若動手,我不還手——可是他自己沒要這個機會對不對?

    拓跋孤冷笑。耍無賴當真是你一等一的本事。

    那麼你倒說說怎麼辦?——你方才提到你有個本

    想說又未說的條件——又是什麼?

    你真有興趣知道?

    聽聽總無妨。

    顧世忠想給女兒招個贅,代替笑塵做他顧家的兒子——你有沒有興趣?

    啥?卓燕一愣。我——入贅?

    你奪走人家一子,賠他一個,亦不為過。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顧家雖然沒了笑塵,好歹還有人在——單家此刻卻只有我一人。我若改姓了顧,那單家又怎麼辦?

    你無論是姓單也好,姓顧也好,於我來說都是青龍教之先鋒。最多便是我日後不設左右之分,由你一人擔當先鋒之職便是。拓跋孤笑道。

    扯得更遠了。卓燕揮手。拓跋教主,為何你總是會想到結親這般辦法?若我記得不錯,當初你也曾想以廣寒加入邵家來與明月山莊結盟吧?

    未見不是個好辦法。拓跋孤道。何況你本也至今未娶,為何不考慮——莫非你要為了林芷終身不渝麼?

    那倒不是。卓燕搔了搔頭皮。我還真不曉得顧家還有個女兒,瞧來也是我離開青龍教之後的事了——該比我小十幾歲了吧?

    今年十四——小你有二十來歲。

    等等——十四?你是說那小姑娘才十四?

    不錯。

    十四歲——你就想打主意?這……未免太……

    原本因笑塵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三年之內成親的——過得幾年,年紀該是正好。

    打住——拓跋教主,我早看出來了——我和顧世忠的過節,於你其實沒什麼關係。你不過是想多加一層關係把我綁住,讓我沒法不乖乖為你做事。不過我告訴你,眼下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少打如意算盤。

    拓跋孤微微一笑。你所說的眼下的事情,是指你尚未決定要跟我回青龍谷麼?那麼好,你若要選擇留在冰川之中,也請便——只是待我殺了朱雀,你卻怕已沒了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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