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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五 一年之約 二一四 文 / 小羊毛

    凌厲不語。他靠在舷邊,閉目不動。船搖動起一圈圈漣漪。邱廣寒卻是看著,發起呆來。隔了一晌,霧裡邊飄出些什麼幡旗的模樣來。她忙一拍凌厲道,凌大哥你快看,是不是到了?

    凌厲只嗯了一聲。他似在思索什麼,末了,才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我們就剩二十天了,廣寒。

    什麼?邱廣寒一時一愣。

    還有二十天,就是正月十五。

    怕什麼。邱廣寒柔柔一笑。到時候我還是陪著你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凌厲道。本來——你哥哥派我出來,就是等不到正月十五卓燕來找我而急於想在那之前就得到線索,那這趟可算是白出來了。

    我們——不是正在想辦法麼!邱廣寒道。別心急,凌大哥。我算過了,今天是廿六,在太湖最多是兩天,能有線索最好,沒有的話,就去朱雀洞找卓燕,也別管什麼正月十五了,正月初三初四的樣子,就能趕到。如果還不行,那麼……

    她停頓了一下。回徽州,去天都峰找你大哥,還有蘇姑娘。朱雀山莊托他們辦事,他們多少有點線索。

    凌厲搖搖頭。要是能找他們,早就找了——何必又捨近求遠呢。只是——我不想去破壞規矩。要逼迫他們吐露僱主的消息——非我所願。

    你呀……!還惦記著你那個圈子的規矩呢?可你現在都不做那一行了……也罷也罷,反正他們現在未見得會買你的帳了——你也打不過你那個大哥。對不對?邱廣寒笑著,倚到他肩上。

    客人。到啦!那船家吆喝一聲。兩人目光所到只見那道線慢慢橫了過來,船卻不再靠攏。再靠過去些不行麼?邱廣寒不由道。我可不想趟水呢!

    這個……船家面露為難之色,這渡船上的其他人也都頗含警覺。凌厲禁不住一笑道,算啦,這可是銀標寨,誰願在這兒挨著呢。你這麼輕——我抱你過去就行了。

    我也不想你趟水呀!邱廣寒不依地道。你比我還怕冷呢!

    冷不防凌厲已經抱起她來。好了,少囉嗦。他輕斥了一句,足尖在舷上一點。身體輕飄飄掠過水面,落足之時,已到岸邊。邱廣寒只覺雲裡霧裡,緊張之下,臉就紅了起來,回頭去看那船,船上的人竟似都呆了一般地看著二人。

    你嚇到人家了!邱廣寒捶他。

    凌厲只笑。你是越來越輕了。

    邱廣寒哼了一聲。往前邊走,卻見這島上頗多旗幟,卻無人指路。

    你來過麼?她只得轉向凌厲。往哪兒走?

    凌厲攤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咱們沿著小路走,總是沒錯。

    哎,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邱廣寒突然拉了拉他。

    凌厲循著她的手勢望去,果然見到一個人影站在遠處水邊。霧氣太大。又加上此人身著縞素,竟是不易發覺。

    眼力很好嘛。凌厲誇她。

    過去問問?邱廣寒顯然很高興。

    兩人走近一些時,那背影逐漸清晰起來,但這人似乎始終在發呆,並不曾發覺有人到來。

    這位……

    凌厲走到這人數步之處站定。開口要問,但抬眼間竟是略略一怔。

    好熟悉的背影!

    那人影聽到他說話。這才慌忙轉過身來。邱廣寒不由大是吃了一驚道,林姑娘,是你呀!

    這素衣人正是林芷。

    水寨之中,喪葬憑弔果是與旁的不同。人死水葬固是不疑,靈堂亦是依水而建,眾人亦是憑水禱祝。

    今日原來正是銀標寨遇難眾人五七,寨中俱都戴著重孝。林芷引凌、邱二人入見了姜夫人,及至見到姜菲,只見她眼睛竟是腫得桃子一般。瞧見邱廣寒等二人到來,反倒鼻子一酸,愈發想流淚了。

    兩人見過了姜夫人禮,上了香,只覺氣氛凝重,心知那番想調查些什麼的話,此時此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當下也只得隨姜夫人的指點,由林芷引去了客房。

    凌公子,邱姑娘,謝謝你們二位——有心了。林芷低聲道。近來也有不少師父生前好友來此弔唁,但也有許多——原以為會來之人,卻全不曾露面。師娘和小師妹這一月來心情都極是不穩,如有什麼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凌厲亦不好說自己並不是為弔唁而來,卻只聽邱廣寒道,林姑娘你呢?你似乎也瘦了不少。

    我麼……?林芷慘然一笑。當日慘狀,只我一人親見,到今日仍好似做了一場惡夢。

    林姑娘……邱廣寒歉然,知她心中苦痛定是甚過旁人,亦不好再問,轉念卻道,我舅舅——夏莊主——他來過嗎?

    夏莊主——來了有好幾天了。林芷道。說來,他的房間離你們也不遠。

    他在呀!邱廣寒興奮起來。我能不能——先去見見他?

    自然可以的。林芷往邊上一讓。這邊走。

    夏錚來了已有近十日光景。按理說,他本該在家中守孝,處理莊中後事,但夏家莊遭此一變,竟是突然蕭條已極,不少莊眾雖未提出請辭,但家中竟是不放了來了。他心情沉鬱,唯覺早日報仇才是正途,加上答應了拓跋孤調查,因此將莊中事宜托付給可靠之人後,便獨自前來太湖水寨。

    水寨之中與夏家莊的光景倒有幾分相似,好在水寨眾人大都以水為家,除開此地亦無處可去,因此倒也不似夏家莊那般冷清。夏錚觸景傷情,愈發沉鬱起來,可向林芷去打聽寨中出事當日的詳情,林芷竟說得哭起來,叫他心裡亦是好不難受,如何還問得下去。

    因此他只能自己在銀標寨尋些蛛絲馬跡。但屍體水葬,又是全無痕跡可循;唯一的線索。只是壁上那幅青龍。

    林姑娘先別走吧。凌厲攔住林芷。許久不見,我們正好也一起敘敘舊。

    邱姑娘與夏莊主——舅甥重逢。聊些家常,我在也不方便。林芷低著頭道。

    那更好了。凌厲一笑道。他們聊他們的,我們聊我們的。

    凌公子——林芷看了他一眼,眼神飄動,似乎不知他話中有何含義。

    我去給你們倒幾杯茶來。她帶了些慌張向外走。

    凌厲略一猶豫,向邱廣寒看了一眼,跟著林芷往外而走。

    我陪你一起去吧。他帶上門。

    林芷竟是不敢看他,低頭只是走。

    林姑娘。我沒別的意思。凌厲道。只是……你真的瘦了,叫人見了——心生不忍。

    多謝凌公子關心。林芷道。我沒事的。

    早上來時在水邊,見你似在拈香憑弔,是不是……

    他停頓了一下。是不是在想慕容公子?

    他不待林芷回答,又緊接著道,我知道此時提起他叫你很難過,但就當長痛不如短痛——林姑娘。我想知道,殺死慕容公子——以及尊師的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用的是什麼手法?畫下那幅畫的人,又有何特徵?

    凌公子!林芷柔弱的聲音突然有些澀滯。你來——是奉了青龍教的命令——來追問這些事的麼?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我的答案。

    林芷猛然抬頭,眼眶裡的淚便漫了上來。

    我不知道。我當時受傷暈過去,什麼都沒看見。

    被什麼樣人、什麼樣武功打傷的?若有交手。便該見到些端倪?

    是被人背後偷襲了。我本來與三師弟正要去找師父的,這人靠近過來的時候,我和三師弟都沒有發覺,我是突然背後一陣刺痛,便倒下失去知覺……

    先向你動的手。那慕容公子該有所反應?

    我已說了,後面的我都不知道……林芷聲音既低且柔。那人如此靠近。而我們全無所覺,其武功應是極高了……

    你醒來的時候——莫非——

    是——當時……在水寨裡的人,都已……

    那你的傷……

    凌厲停頓了下,也放緩語調。上次見面太過倉促,都沒及問你——你的傷——可好了麼?

    多謝關心,這一陣已好得差不多了。倒是凌公子,那日在青龍谷口似乎……似乎也受了傷……

    一點小傷,早就好了。凌厲眼神微動,只見林芷的眼神也從他面上慌慌掠過,不由一笑道,林姑娘還有心關心凌厲,那我也放心了。

    林芷目光早已移走。我去倒茶。她喃喃重複。

    林姑娘還能記起——那日傷你的,是刀還是劍,還是別的什麼兵器麼?凌厲跟在她身後,還是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因為——只有我自己,沒有辦法完整地檢視傷口。我自己感覺——比較——比較像刀吧。

    但林姑娘一定能看到別人的傷口對不對?慕容公子的傷口,我想你不會不看的。

    林芷霍地站住。你……

    我無意冒犯,只想——在你倒茶前——把我想問的問完。

    對……林芷輕聲道。他……身上有好幾道傷,應該是與對方交手後,不敵對手而遭了毒手的。

    能不能指給我看,大概在這水寨的什麼位置?凌厲道。周圍當時還有什麼人,還有令師當時在什麼地方——你能想得起來麼?

    我真的記不得……

    林姑娘不像這樣糊塗的人,一定……

    你不要再問了!林芷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聲,凌厲腳步一停,似也被她嚇到。

    對……對不起,林姑娘。他不無歉意地道,我不是有意叫你難過。好了好了,我先不問——我先回答你的問題。我這次出來,確是因為教主所令調查,但他並沒讓我來太湖水寨。我也是想來這裡看望你們,才和廣寒一起過來……

    林芷仍是雙肩聳動,哭得不能自已。凌厲只得扶住她肩膀。別哭了林姑娘,想叫我更心疼麼?是我不好,好不好?他哄她——

    所以,你見到林姑娘好幾次在水邊憑弔麼?邱廣寒很認真地問夏錚。

    嗯——聽說慕容公子與她感情頗深,姜姑娘說林姑娘每日都回去水邊憑念。有一天我便特地起早,想趁個機會問她些當日的情形,只是後來所得卻甚微,因為——便如我也不願想起你外公被害的一些細節,林姑娘也決計不肯去回想那般慘事的細節的。

    可是若連她都不知道,那還有誰知道呢?林姑娘可不是那麼輕重不分的人呀!

    人都有弱點,林姑娘平日再是冷靜與聰明,碰到未經歷過的大變故,也必會性情大變——這都是難免的,我也不想再苛求她。

    那舅舅接下來還有什麼辦法嗎?邱廣寒道。說真的,你還懷疑慕容公子嗎?

    ——我懷疑。門吱地一開,凌厲提了一壺茶。

    你——林姑娘呢?邱廣寒奇道。

    她看起來情緒不好,還是讓她先回去休息了。

    她……你們說了什麼了?

    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怎麼她突然又情緒不好,你又突然懷疑起慕容公子來?

    我懷疑慕容荇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凌厲說著一笑,給夏、邱二人倒了茶。林姑娘這裡不好強求,我們倒可以問問別人的。

    可是只有林姑娘一人看見了當時情形呀——

    林姑娘說,那一日在水寨中她與慕容荇是為人偷襲,她首先中刀倒地,暈了過去——若她所言非虛,這應該是很重的傷了,先不說若無人救治能不能好得這麼快,還一個人跑到了洛陽去報信——單是處理水寨中的後事,怕都力有不逮。

    林姐姐是太湖金針的傳人,那些人有心留一個活口的,也許傷不那麼嚴重——她醫術高超,當然能自救了!

    凌厲卻笑了一笑。廣寒,你這幾句話裡,大有玄機。

    邱廣寒一怔。什麼玄機?

    你一句一句地想過去。第一句,林芷是太湖金針的傳人——金針嫁給了銀標,銀標寨出了事,林芷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她應該怎麼做?

    ……找金針寨的人幫忙?

    對了。凌厲道。她到現在情緒還這般激動,何況那時。一個姑娘家恐懼無依,又身負刀傷,如何可能一個人處理這許多人的後事。

    所以,你覺得她一定有叫太湖金針寨的人來過,所以——你剛才說的問問別人,就是指他們了?

    對。凌厲說著看了夏錚一眼。但看夏莊主的表情,這一層一定早已想過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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