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的主臥室裡,陶伯誠站在落地窗前,叨了支香煙,薄藍煙霧絲絲縷縷地從他雙唇間吐出來,如一聲聲有形的歎息,繚繞著他經久不散。舒殢殩獍
諸妍走進來時,陶伯誠將燃至半截的香煙熄滅了。
「伯誠,怎麼辦?你說怎麼辦?軟硬都不行,執著得跟革命烈士一般。」
「……」
「難道這就是宿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這是多麼相似的輪迴。當初的我何嘗不也是這般的執著,不撞南牆不回頭,到頭來……到頭來……伯誠,若非當年有你在身邊……怕真的不會在現在的我和她……伯誠……紂」
「妍兒,別著急,這事兒請允我再想想……我們現在還不能太過激,你知道的,這種事情愈被壓抑她會愈執拗……這樣吧,我約雷宇晟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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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伯誠與雷宇晟約定的地點在國花台一樓咖啡廳版。
陶伯誠本已經是提前十分鐘到了,沒想到雷宇晟早已在那裡等他。見他進來,雷宇晟慇勤地站起迎接龍騎戰機。
waiter過來,陶伯誠點了杯最普通的咖啡。
「是叫雷宇晟……是吧?」
雷宇晟態度恭敬的點頭應是。
「我這次約你來,主要是想談談晨晨的事情……」陶伯誠開門見山。
雷宇晟正襟危坐,神色端正,「叔叔,您請講!」
「你跟晨晨之間的事情,我跟她媽媽考慮過了,我們一致認為你跟我們家晨晨再在一起不合適!」
雷宇晟聽聞抬起頭,「叔叔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太多的因素我不想講太多,主要是,我們家晨晨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她太單純,她不適合應對像您這樣的成功人士背後那諸多複雜的關係。」
雷宇晟不住地點頭,「叔叔,您說的對,晨晨她陽光、磊落……可是您一定也知道,她也很聰明。又有誰一生下來,就會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我認為只憑這一點,您和阿姨便否定了我們共同生活的能力這對我們來說不公平……」
陶伯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你們之間,存在著太多的差異,其實不是我迂腐,我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了諸多的人和事,誠然覺得,古人有些話真的很對,就比如說,門當戶對……當然,你可能忍不住要問,我以前就是見過你的,為什麼當初都沒有阻止呢?」
「……」
「因為那時……我還信,我還信自己女兒的眼光,但現在看來,她目前的處境令我對她的選擇能力持懷疑態度,她所謂的聰明,可能只在智商方面……」
「我知道……我知道叔叔您在顧慮什麼,您希望晨晨可以平靜地過著平靜的生活,你不希望她跟著我,站在風口浪尖上……易位而想,若我在你的位置,大致情形也是一樣的……因為我也有妞妞,我也已為人父親,我非常理解您和阿姨做父母的心情。但是……」
「雷宇晟——」陶伯誠品了口咖啡,向後靠了靠,「我這一生,最討厭聽到的便是but句,我只問你一句,你能告訴我,諸曉晨這兩年時間沒有回家背後原因嗎?」
雷宇晟一頓,陶伯誠沒等他回答,便接著道,「別的不說,單說那段時間,我的女兒背井離鄉,懷著你們共同的孩子……她一個人怎麼過的?女人最脆弱的時候,她生孩子需要關懷的時候,你在哪裡?這其中又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她有家不能回?」
陶伯誠的話就似那稜角分明的石塊在雷宇晟的心頭滾過,硌出一陣陣鈍痛。那樣的過往,讓他怎麼有勇氣啟齒提及。
「雷宇晟,我知道你是一個優秀的、強大的或許可以說是無所不能的男人,這種判斷打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已經形成。我當時也以為,我女兒的身邊的確應該有你這樣優秀的男人,但現在呢,我覺得自己錯了……因為優秀也是一把雙刃劍,優秀的你vs平凡的她,這樣的強弱組合太不符合組隊規律……強大如你,在寵她的時候,你可以將整個天下端到她面前來任她在手中把玩,可如果你不寵她時,或者她悖逆了你時,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卻也仍是因為在你的天下而無立錐之地……其實她不說,我大致也猜到了幾分,所以,你們之間,我今天就明確地表態,我堅決地投反對票!」
「叔叔!晨晨是我孩子的母親,是我雷宇晟這一生中唯一的妻!她以前所有受過的委屈,我都會百倍千倍的補償她,我希望叔叔給我一個機會……我希望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從你的手裡接過她,完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之間的交接……」
「這麼說,我們這次算是談崩了?」陶伯誠站起身來,沉著臉就欲離去。
雷宇晟站起身來,急切切地道:「叔叔,我們只是各自堅持了自己的觀點,又都沒有說服對方風流狂少。」
陶伯誠頓住了腳步,「堅持?你覺得讓她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單項選擇的話,她會選擇什麼?」
「……」
「我其實不願意我的女兒難做,但如果你堅持的話?」陶伯誠說完便轉身離去,在離開前,還在吧檯將自己點的那杯咖啡買了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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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曉晨藉著倒垃圾的理由從樓上溜了下來,將垃圾扔到垃圾筐後便急匆匆地從北門出了小區。
雷宇晟就在車邊靠著,冷風中,他的風衣在獵獵地動,見她來了,他扔掉了手中的煙蒂。
諸曉晨緊走兩步,然後像蝶兒一般奔入他的懷中,最後緊緊的抱著他,「對不起!」
雷宇晟撫著她的背,「傻瓜!說什麼呢?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把這一切搞得如此被動的人是我!」
「其實,我爸爸媽媽平時挺講理的……他們只是一時半會兒的,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了如此變化的現實……」
「不怨他們,易位而處,想想假若將來有一天,我們妞妞突然回家,告訴我這諸多的事情,別說冷落與責罵了,我想,放在那天的情形,我可能早已動手揍那小子一頓了!不,應該是見一面修理一頓!」諸曉晨聞言笑了,「到那時,怕你也修理不動了,老頭子一個了……」
雷宇晟笑著將她攬緊在懷裡,低頭語調旖旎地在她的耳邊道,「我想你了!」
諸曉晨抬起頭,「我也是……」
兩個人離著一個吻的親密距離,對望著,眼神纏綿到連週遭的空氣都繾綣濃蜜起來。
「你說——」
「你說——」
兩人異口同聲。
「你看我們——」
「你看我們——」
兩人再度異口同聲,諸曉晨便笑了,雷宇晟也翹了翹唇,「好吧,你說。」
「你說我們像不像被家長反對早戀的中學生」
他勾了勾嘴角,低頭迅猛的吻了上來。諸曉晨無法控制自己矜持,也全然忘記這是在自家小區門口,抬著頭拚命的迎合他,被他緊緊按在車身上,他緊實火熱的身體沒有一絲空隙的壓著她,可仍覺得還能抱得再近一點,最好能被他揉碎、揉進他骨血裡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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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伯誠收拾完廚房,見諸妍坐在沙發裡一個人一邊吃著芒果,一邊看電視,隨口問道:「晨晨呢?」
「下樓扔垃圾去了!」
陶伯誠頓了頓,突然問道,「妍兒,我們家的垃圾這兩天是不是都是晨晨扔的?」
「好像是……」
「她下去多長時間了?」
諸妍這時也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芒果,「怕是有半個小時了吧……你的意思是……」諸妍說話間便站起身來,從衣架上拿起外套便往玄關處走,「我們下樓散散步……」
陶伯誠夫婦與其說是散步,不如說是找個由頭視察女兒的行蹤,兩人下了樓,放眼望去,冷冷靜靜的人行道上,什麼人也沒有礦仙。
陶伯誠和諸妍相視一眼,兩人一起向地上停車場走去。
兩人從停車場的最西頭,一直走到停車場的最東頭,沒有見到自家的女兒,彼此相視一眼,心中那種預感變得更加的強烈。
夫妻兩人正在北門口徘徊,門口值班的小王慇勤地問候,「陶老師,散步呢?剛才隱約地好像看見你家姑娘先出去了!」
陶伯誠聽聞與諸妍對視一眼,繼而笑著問小王道,「你有沒有看到她往哪邊去了?這丫頭只說她要去超市,卻又沒說哪家超市……」
「去了北邊!」
兩人出了門便向北走去,一里路之後,遠遠的便看到一輛越野車停在馬路邊,那車子的顏色和款式都太惹人注目了,即使在漆黑的夜色裡,仍釋放著它尊貴的奢華,夫妻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這一看,竟發覺在那車身的裡側,似乎有一對癡纏在一起的情侶,即使有車擋著,仍然能看到那男人激烈誇張的動作。
兩人雖一把年紀了,也是年輕時過來的,卻仍是為看到眼前畫面而面紅耳赤。
陶伯誠腳步不由得便快了幾步,諸妍卻扯了扯他放慢了腳步,試探性的叫了聲,「晨晨——」
車子背後的動作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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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妍的情緒比較激動,剛剛看到那一幕,她原本心裡還嘀咕著這是誰家孩子,如此的輕浮缺失管教,大庭廣眾之下一點兒也不注意影響……哪想到,到頭來竟是自家的孩子,那感覺就像被人扇了個重重的耳光。
這幾天,她和陶伯誠是各種道理都講盡了,她呢,申辯了幾句後倒沒怎樣的堅持,原本以為她是聽進去勸了,沒成想,她明裡沒做爭辯,暗地裡卻在做著軟抗。
……
陶伯誠掩上了書房的門,父女兩人坐到了書房的露台上,陶伯誠擺出了自己最鍾愛的茶具,示意諸曉晨坐在自己對面,父女倆大致是要進行一次深度的交談。
陶伯誠,這一生中擅長掌握和享受著文化人所能追求的所有愛好——「琴棋書畫煙酒茶」,這七件樂事中的煙,中途被他戒掉了,這兩天又重拾了起來。
諸曉晨低著頭,不敢直視陶伯誠的眼睛,平日裡不管跟雷宇晟怎樣,但那樣的場景被父母看見,臉上多少還是掛不住的。更何況,她到現在眼前還清楚地浮現著爸爸剛才看清楚是她時那震驚和怒不可遏的神情……
陶伯誠將一杯過好的普洱茶置於她面前,「我們今天好好的談談……」
「爸爸……」
陶伯誠寵溺地笑笑,「我們今天就來一場微型辯論賽吧,你是正方,我是反方,辯題你我都懂的……辯論時長,三十分鐘……」
「爸爸——」
「晨晨,如果今天你辯不倒爸爸,那麼請你遵從爸爸的要求……晨晨,如果你不能給爸爸一個可以放心的理由,而要執意撲火的話,那麼,你必須在爸爸和他之間做出一個抉擇!我還是他……單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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