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哥說了,你可以去上班……」聶睿依著門,看了一眼這冷冷清清的房子,實在是沒有搞懂,怎麼,在雷府那樣被保護得鐵桶一般的地方,她會有惡夢?那麼這種地方呢?孤零零的,晚上鬼都沒有!
諸曉晨眸中浮起顯而易見的驚訝,隨後道了句,「我想住單位宿舍!」
聶睿冷笑了一聲,「中國上下五年年,半萬年才產你這麼一朵奇葩?!你說,你折騰來折騰去的折騰個什麼勁兒?別著急,照這麼折騰下去,你住單位宿舍的時候不會太遠了!」
聶睿對諸曉晨向來沒有好感,諸曉晨卻不在乎他的態度,也是,他說得沒錯,不遠了。舒榒駑襻
聶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諸曉晨再從二樓下來時,屋裡便空無一人了,外面下著雪,天也漸漸黑了起來,她沒有開燈,在黑暗裡默默地注視著外面的一切妃。
好久,她才回過神來,走到屋前,伸手接了幾瓣雪花。
她站在廊下,雪花消融在她的手間,腦中突然想起兩年前,當兩人還能和平相處之時,那夜下了好大一場雪,她一覺醒來,看著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匆匆的只穿了睡衣拖鞋便跑了出來。
那晚他也不在家,只她一個人,她便一時興起,乾脆踢了拖鞋,在雪地裡即興跳起了一支沒有任何專業指導的舞蹈砩。
稀疏的掌聲驚醒了夢幻般的她,她回過頭來,只見他側身依在海棠樹下,片片雪花迎風起舞,落英繽紛的樣子,魔化了他的臉,他就像從魔幻中走來的人。
有那麼一兩秒鐘的停頓,她便赤紅了臉,兔子一般的往內室跑去,卻不料腳下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簡直就丟盡了臉面。
只記得他匆匆的上前,一把便撈起了她,她被他攬在懷裡,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半響,還是他回過神來,半是譏諷半是嘲弄道:「這招叫什麼?美人心計?呵呵,我收到了,黑色的!」
她大怒,猛然便推開了他,他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翻臉,被推得差點滑到。
那天,她把自己關在房裡,臉紅得像猴屁股,當下便換了她那黑色的內衣。
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想起這些?她回過神來,夜裡,天反而被雪映得像是快要天亮了一般。
她緩緩地雪地裡走著,繞著內屋,空氣裡飄來蔥花的味道,她突然也察覺餓了。
回到屋裡,打開了燈,小廚房的那些餐具好長時間沒動用過了,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打開了冰箱,竟發現冰箱裡各種菜都有,塑封的包裝上,打的是今天的日期。
不想大動干戈,也懶得動,她翻箱倒櫃的找到了掛面,沒幾分鐘,便也弄好了一碗酸湯麵,上面還臥了個荷包蛋。
「諸曉晨,面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
「記得給我弄個荷包蛋!」
她匆匆的手忙腳亂的去弄荷包蛋,弄好了端到他面前,偏偏他還撇著嘴,一臉嫌棄道:「好醜!我不要吃!」
隨之,那荷包蛋便被他夾入她的碗中,然後一幅你趕浪費我家食物試試看的態度逼視著她,她只得滿是委屈的吃他的「殘羹剩飯」。
諸曉晨以前討厭吃雞蛋的,且從來不吃荷包蛋,現在……
她一口一口的吃著,卻還是心不在焉的把辣椒吸到了嗓子眼,辣得她咳出了眼淚。
晚上,也懶得洗澡,只刷了牙便上了床,看著床頭那情意深深的畫中人,似乎耳邊便產生了幻聽,「小豬,幫我拿條內褲——」
幫他拿東西,幾乎是他興致時,誘惑她的最蹩腳的理由,其實那些東西就算她拿進去了,待出來時,兩人還是不著寸縷的出來,最多是他給自己繫條浴巾,鬆鬆垮垮的,隨時就能掉下的樣子。
她努力的不想去想他,可偏偏滿腦子都是他,數綿羊,數什麼都沒用,這倒好,回到這裡,不做噩夢了,卻失眠。
好容易天快亮時,才迷瞪過去,醒來時,已是正午的樣子。
屋裡冷冷清清的,平日裡,還會有陳媽在,諸曉晨猛然間便想到了古代的冷宮。
轉念又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惶恐,匆匆的起床,自己洗手做羹湯。
手按著那滑溜溜的土豆,一刀一刀的切著絲兒,腦中浮起那日在山間,他切土豆絲兒的樣子,一個走神,刀便劃到了指尖,血「嘶」地便溢了出來,滴在了案板上,暈得一圈圈兒的紅。
她放棄了,將那沒切完的土豆兒以及切成的面目全非的土豆絲兒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這是叫過慣了資本主義太太的生活,如今淪為自給自足的人民大眾,不習慣了嗎?自由落體般的墮落。
她惱,她恨,她怨,如今的自己,沒一處她覺得還是自己。
空著肚子,穿了外套,拿了些零花錢,便走出了家門。
小區裡熱鬧極了,因為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好多大人帶著小孩子在門前堆雪人,看著那剛會走路的小豆丁步履蹣跚的去拔那雪人的紅蘿蔔鼻子,然後就想放在自己嘴巴裡,諸曉晨不由得便笑了。
寶寶媽媽佯嗔道:「哎呀,看看,阿姨都笑你呢?寶寶又不是小兔子,小兔子才吃胡蘿蔔呢?寶寶,來,叫阿姨,看阿姨多漂亮,叫阿姨,a0yi」
小傢伙看了眼諸曉晨,登登登地便跑了過來,諸曉晨怕她滑到,蹲下身子,接住了她。
「阿姨——,阿姨——」
「呦,寶寶會叫阿姨了,寶寶真棒!」寶寶媽媽欣喜萬分,有些激動地忘著諸曉晨。
諸曉晨其實挺有小孩緣的,才一會兒,小傢伙便讓諸曉晨抱著她,說什麼也不跟媽媽回家,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小傢伙的鞋子已弄髒了這位漂亮姑娘的衣服。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原地大致有五六分鐘,最後,找了個空曠的地方,調頭,駛離。
諸曉晨像是慶生一般,特意的犒勞了自己,又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電影很搞笑,黑色幽默的,竟使人笑出了淚。
晚上坐班車回來,路況不好,公車中途又出了故障,她便下了車,一個人,踽踽而行。
突然想起,那個暴雨驟歇的晚上,子夜時分,從湘湘的宿舍回來,兩人在路上十指相扣的走著,她弄了他一身的泥水,他也不惱,之後還陪她猜拳,她輸了後會興致勃勃地唱歌,他輸了則心甘情願地玩豬八戒背媳婦……,怎麼這一切,會都成為假的呢?
為什麼,她現在想起的,都是他的好?他如此的待自己,她不是該恨他麼?她走了一路也沒有想明白。
復又上班後的諸曉晨,似乎沉默了許多,陸曼為此像個知心姐姐一般問了好幾次?。
「喂,諸曉晨?最近呢,有些想念你們家吃不完的水果啦!」陸曼一句話,辦公室的人都起哄起來。
當初,雷宇晟逼她補充營養時,她是以這個理由處理那些水果的,如今,聽起來,倒像是無情的嘲諷一般。
令諸曉晨沒想到的是,她在衛生間聽到了脈脈溫情背後的人心叵測。
「你說什麼?諸曉晨是小三兒?」
「可不是麼,聽說是盛世哪位老總養在外面的,這不,現在要麼就是人老闆移情別戀了,要麼就是人正宮娘娘發覺了,你沒發現麼,最近,她是坐班車來上班的?!」
「啊?!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聽說,上學時便被人包養了,你不信去科大問問,好多學生都見過她曾經被豪車接送呢?」
「啊?那樣的人也能進教師隊伍?世風日下啊!」
「可不是麼!若非盛世捐了這整個的實驗樓,你以為,附中會收留她?」
「難怪學校會讓她協調與盛世方面的關係?那還協調什麼呀?晚上回去床上不就『協調』定了嗎?!」
「說什麼呢!隔牆有耳!這裡有沒有人你們看過了沒?」
有人這才想起來,一個個的拉開隔板的門,諸曉晨在隔板就要被拉開的時候,沖了水,走了出來。
剛才聊得正起勁的人突然便失去了言語功能,反應快的,匆匆拉開門溜了!
諸曉晨細緻的洗著自己的手,突然仰起頭來,對著鏡中的自己,無力的笑了笑,那些人說的,似乎也還就是那麼回事兒。
(ps:放假準備宅在家裡,看能否多產一些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