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方以媛估計這小包廂是入不了冷宸瀚的眼底的,不過人家並沒有露出特別的情緒來,她也不好辨別。舒榒駑襻
「宸瀚,我姐姐你肯定還是記得的,這位是我姐夫。」
以然知道張平之跟以媛此刻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從何啟齒,所以率先打破了這一尷尬浮躁。
冷宸瀚對方家的人沒什麼印象了,加上方以媛的眉眼跟以然沒有肖似之處,他試圖從她臉上找,卻毫無所獲,不由作罷了。
以媛雖說心裡有數了,可以然這般坦白誠摯的介紹,還是不由讓她微微動容了下。
冷宸瀚之死,他本人還沒有站出來明說,那份報紙,他們兩個爭相看完了,不過沒有深入討論,彼此心中都有思量,沒有點破。
最主要的還是以媛在窺視以然的態度,以然要是不主動提及,他們也甘願裝聾作啞。
說實在的,對於方以媛而言,她能有今日,以然還是功不可沒的,可她從來沒有居功至偉,這就更讓她跟平之敬重了。
這年頭,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更別提她們以前還不是關係友好的姐妹,她作為長姐,以前媽媽對以然的態度不善,她也沒有為妹妹說過一句好話。
如今偶爾想起,還是有些鬱結的,覺得當初的自己過於自私自利了,只考慮到自身在家裡的地位不受影響即可。
不管現在跟以後,以媛都是希望以然過得好,如果冷宸瀚能夠給予以然幸福,她自然是鼎力支持,如果不能,那她義無反顧站在以然這一邊。
哪怕這個男人再強大,哪怕這個男人是蘇然現在的**oss,哪怕這個男人能夠一下子把他們辛苦創造出的成績抹得一乾二淨。
大不了回到從前,有了平之,她覺得生活日漸美好了起來。
以前最艱難的那段歲月是她跟蘇子浩離婚、方家敗了,一塊錢都要硬生生地扳成兩半用,被打回原形,也不會再回到從前了。
「姐,宸瀚想必你還有印象,姐夫倒是頭一回見。」
以然見冷宸瀚看以媛那陌生的眼神,而以媛似乎有些恍神,忍不住提醒了下。
張平之沖冷宸瀚善意地笑了笑,老實說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渾身散發的氣勢他也有點畏懼,平日裡的能言善辯都統統消失了,在這個男人面前,他覺得自己變得木訥了起來。
「你們先聊著,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以然來也不提前說下,我們什麼都沒準備。」
張平之笑得有些傻,不過他本人估計沒感覺出來,在別人看來這人是憨態可掬。
張平之是出去了,以媛沒有跟出去,而是留下來靜觀其變,她覺得吧,冷宸瀚不可能無緣無故來。
「姐。」
冷宸瀚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姐,把以媛這三魂七魄嚇跑了一半。
以然也是沒有預料到,冷宸瀚願意過來見他們,她就有點受寵若驚了,至於讓他紆尊降貴做別的,她著實沒有想過,也沒打算勉強他,還是讓他順其自然發揮。
他對於冷軒逸夫婦那般的無情,方家以前每回都是有事找他幫忙,擦屁股的份,他對方家的人都沒好感是真的,也不寄希望了。
以然輕輕地拱了下以媛,以媛這才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笑著道,「誒。」嘴角上揚的弧度有些過了,不過她心情就跟這弧度也沒差哪去。
冷宸瀚的這一聲姐,算是拉近了他跟方以媛的關係,可他是個寡言的人,平日裡頂多跟人不鹹不淡地寒暄兩句,惜字如金,在以然面前才放得比較開。
他跟方以媛,到底還是沒有什麼話題。
短短的三分鐘過後,不明朗的局勢再度陷入了僵局。
以媛開始感到了侷促不安,沒一會兒,她藉機出去了,再沒一會兒,她又把以然給喊出去了。
於是,這小包廂裡,徒留冷宸瀚一人下來了。
以然有些不放心,不過冷宸瀚淺笑朝她示意,催促著她出去,她也就識時務出去了。
冷宸瀚頗有自知之明,他的出現,一貫會給不少人造成壓力,他自己是習以為常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方以媛把以然叫出去,問的是他們需要如何招待他,還有張平之過來仔細再三問她他準備的餐點合不合他的口味,準備的數目是不是寒磣了點。
以然都有些無語,沒想到他們的到來,無形間,給張平之跟以媛施壓巨大。
冷宸瀚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而已,他們是不是過於抬高他了呢?
「姐夫,夠了,這麼多我們根本就吃不完。」
張平之準備得極為的豐盛,十幾菜,盤盤都是精緻賣相十足,而且還份量十足,他肯定當宸瀚是豬了。
「那就好,多了沒事,我就怕少了。」
張平之樂呵呵地道。
這悠然居,他還打算繼續做下去的,打好關係可是首要的一步,最重要還是以然跟他的感情一帆風順,這是必要的前提。
要不是以然的激勵,他估計還沒有下決心自己出來單干,還給自己提供了這麼好的店面。
上一回回去原單位拿一樣東西,舊同事看到他,各個艷羨地跟他說恭喜,當然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也不乏其數,他自是不會放在心上跟他們計較。
老闆還有意圖想要入股,盤算著開分店算他一份呢,還不是看在他現在生意紅火、槓槓的份上。
這樣的局面,來之不易,張平之十分珍惜,他是個感恩的人,不過目前還沒有打算老闆入股,他想靠自己,而不想別人也來摻一腳,到時失去了主動權,對他極為不利。
當然,如果那個入股的是以然,那他還是樂意之至的,這不能相提並論。
自然,最好還是自己穩紮穩打,能不讓別人摻一腳就避免,徐徐圖之,他相信總有一天他的悠然居分店能夠遍及全國。
張平之又鑽進廚房去了,以媛將以然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周圍沒人,方便說話。
「以然,你帶他來就是為了介紹給我們嗎?還是有別的目的?」
以媛覺得自己想破腦袋還不如問以然來得方便,所以很直接地開口。
她懷孕後,腦子變懶了,變遲鈍了。
以然靈動的雙眸,聞言,明亮了起來,嘴上卻說著似是而非的話,「他主動提的,不是我要帶他來的,介紹你們給他認識舉手之勞而已,姐,你跟姐夫平常心對待就行了。」
她明顯語速頓了一頓,然後有些赧然地道,「姐,我明天要跟他去登記了。」
還是要說一聲,當著冷宸瀚的面,以然可說不出,這出來了,就順便提下,免得以媛還以為他們還沒有打算安定下來。
方以媛愕然,反應過來連聲道,「這可是好事啊,是要慶祝一下的,一定要讓你姐夫多做幾個菜才行。」
「以然,你們這是復婚嗎?」
方以媛一副要進廚房去通知張平之的模樣,以然忙攥住她的手,制止她這一荒誕的行為。
方纔已經跟張平之說了菜多了,那傢伙都沒聽進去,可不能再讓姐姐進去胡亂瞎指揮了。
小爵又不在家,吃不完打包回去他們估計要吃上三兩天呢。
「不是,登記,後面再補辦個婚禮,他現在改姓了,姓楚。」
以然解釋道。
方以媛倒是並沒有很大的觸動,她跟張平之的婚事是簡單了結的,之前一拖再拖,懷孕後倉促登記的,就簡單請了幾個關係還可以的同事親戚吃了頓飯。
婚禮,張平之也提及過,不過以媛考慮到兩個人都是再婚,重組家庭,沒必要鋪張浪費、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還是低調行事比較好,就沒舉辦了。
回想起她跟蘇子浩的婚禮,也挺盛大的,滿足了一回當女王的風範,可最終卻沒有圓滿。
一個婚禮,哪怕再盛大,也說明不了問題,她已經看破看淡這些了,兩個人能夠相安無事、相濡以沫過一輩子,那才是她所渴望跟追求的。
「冷宅那邊呢?」
以媛躊躇了下,小心翼翼地問。
她並不知道冷宸瀚已經跟冷家兩老鬧得天翻地覆,關係惡化得不行了。
「那邊,我還沒有應對之策,宸瀚不願意握手言和。」
以然皺著眉頭,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總如一塊石頭沉甸甸壓在她的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如今,她跟宸瀚的生活是守得雲月撥霧開了,前方也沒有什麼大面積的坎坷阻礙,她自然還是希望……
可宸瀚每每見她提及冷宅,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明顯是不想跟她直接的衝突,始終他是無法釋懷。
「以然,要是他真不想,你不如也試圖放手,別置身其中,兩邊不是人。」
方以媛這話一出口,以然為之一怔,繼而慢慢地明白了,她感激地望著以媛。
以媛說出這樣的話,主要還是為了她能夠過得更好,冷家兩老畢竟無法替代冷宸瀚,她既然選擇了宸瀚,今後更多的日子還是伴隨的是宸瀚,而非冷家兩老。
要是她不停提他反感的,總有一天會踩到地雷,他忍無可忍之下,便沒了保證。
以媛這是真心為她思考,要不是完全站在她這一邊……
可以然知道,每當她面對冷家兩老的時候,她又狠不下決心,總覺得他們漸漸兩鬢髮白,華發叢生了,最終落個抑鬱而終的下場,於心不忍。
她並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也算不上聖母之類,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希望大家和平共處之後,冷宸瀚能夠感悟和體會到冷家兩老反悔後補償給他的家的溫暖。
就比如以媛,曾經也是她生活中可有可無的,可現在和好後,兩個人還能重敘姐妹之情,挺好的。
「姐,要是真不成我就撒手不管。」
為了不讓以媛擔心,以然自然是順著她的話敷衍。
「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變了,他心裡是有你的,以前的不愉快,統統給忘了就好了。」
方以媛把自己對冷宸瀚的最新感受剖析了下,給以然打氣。
以然嬌嗔地輕輕捶了她一下,「姐,我知道的,失去了才愈發要懂得珍惜,我們也算是破鏡重圓了,這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們進去吧。」
以然想起他們出來也有好一會兒了,把冷宸瀚一個行動不便的人丟在包廂裡,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方以媛是看出她這一顆心都落到那人身上去了,也沒有阻止,只是看著她倉促進去了才若有所思歎息了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以然這人,她一貫有自己的主張,她跟冷宸瀚之間的感情糾葛,也太過複雜,時至今日,想必他們都是惜福的,會加倍對對方好。
以然進去的時候,冷宸瀚居然正在通電話,他有條不紊的言辭,似乎是生意場上的客戶,他沒有廢多少唇舌就把對方給收服了,極有兩下子。
以然忍不住想起曾經自己焦頭爛額還擺不平一個難纏的客戶,的確比起他來,自己的氣場差太多了。
任何棘手的事情,連她本人都覺得,只要到了他的手中,那麼就將會迎刃而解。
「以然,怎麼不過來?」
以然在包廂門口的位置駐足,沒想到他耳朵這般的敏銳,跟客戶通話的同時,還能注意到她的靠近,她開門聲跟腳步聲都是極輕的。
「你還真忙。」
以然一邊走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一邊不忘取笑揶揄他。
「我剛回公司,事情比較多。」
他簡單地提了提,然後意興闌珊地打趣,「出去聊完了?挺快的。」
以然也沒有見怪,「我倒是有個問題忘了問我姐了。」
不過這場合,還真不適合,當然是難以啟齒的房事問題了,某人這般的兇猛她太性福扛不住,想要支支招,鎮壓某人。
「那現在可以出去問的。」
冷某人極為大方表態,這都來了,平日裡以然也忙,沒有那些貴太太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打扮自己就行了,以然要上班。
他有些為她心疼起來了,冷氏落到她的肩膀上,讓她一個弱女子撐起這半邊天沒有倒下,也不容易了。
他也時常關注冷氏的進展,以然維持到這個場面也付出了一番的心血,的確是上了心在努力做好。
碰巧方以媛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她身後還跟著端了盤子的張平之,自打以然跟冷宸瀚進來後,張平之是任何事情都親歷親為招待他們,不假他人之手。
「姐,以然說有事情忘了問你。」
冷宸瀚這人何時這般識趣了,以然目瞪口呆了片刻,她尷尬地付諸一笑,把這話給帶過了,「姐,你別聽他胡說,沒有的事情,」然後她主動站起來,幫張平之將托盤中的小菜熟練得一一擺上桌放好,「姐夫,你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這幾樣小菜,一看就是最近他新鑽研出來的,不知道有沒有已經投入市場了。
張平之虛心道,「這幾盤菜,我還沒有對外開放,先讓你們嘗嘗鮮,不好之處可一定要明說啊,我也好跟著改進。」
人家只是客氣之說,冷宸瀚這傢伙倒是很好,把人家的菜是點評得頭頭是道,虧張平之好肚量,一張臉沒有綠掉,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以然倒是真覺得張平之的菜挺符合自己的口味的,怎麼到了冷宸瀚這廝口中,不足之處這麼多了,他這分明是雞蛋裡挑骨頭,以然還在腹誹,沒想到這傢伙又適時來了一句驚人之言。
「還是以然做得好吃。」
這麼高的一頂帽子驟然落到了以然的頭上,她還真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廚藝,跟張平之這樣的大廚還是不能比的,她比較有自知之明。
她也不知道為何就分外投有些人的緣,比如冷宸瀚,比如陸晉鑈,他們都一廂情願認定她廚藝是一流的水準,她真的是受之有愧,私底下認定他們這分明是愛屋及烏。
「姐夫,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這水平,哪能搬得上檯面,小打小鬧而已。你的菜都很好吃,肯定大賣。」
以然以殺人的眼神瞪了冷宸瀚好幾眼,讓他收斂點,之前他那一聲姐是喊得很得她心啊,怎麼後頭的發展,又橫生枝節了呢。
這是弄不清這傢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張平之的菜色推出來,每一回都極受歡迎,真要是改成讓冷宸瀚滿意的,也許會適得其反也不一定。
「以媛也曾在我面前誇過以然的菜好吃,只是我一直沒得這個榮幸……」
張平之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宸瀚逕自給打斷了,「你做得也還可以,符合大眾口味,自己鑽研就行了,以然很忙的。」
霸道的傢伙,回絕人家,都是這般的狂妄,以然這下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了,張平之也太給他留情面了,居然還婉轉地附和道,「我會改進的。」識相地沒有再提及讓以然幫忙或者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