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最終,姜振東把那方案拋給了以然,還撂下話,「方總監若是沒把這個標競到,就別回來見我。舒煺挍鴀郠」
這分明是威脅跟耍賴,以然還槓上了,血一沸騰,頭一熱,果斷地答應下來了。
此後,便是為這個方案耗盡了心血,累得快趴下了,姜振東每回見到她,少不了冷言冷語幾句,言下之意是扛不住的話,可以還給他的。
以然才沒有中招,姜振東估計私底下交代過了不准給她幫忙,公司裡的人怕姜總給小鞋子穿,都人人自危,以然這個設計方案,什麼都要自己處理。
或許是那天拋下話說冷靜之後,陸晉鑈消失了一般,沒有找過她,以然開始有些不適應,漸漸幾天下來,也習以為常了。
冷宸瀚也沒有過來找她,她也專注於工作上了,加班加點,回到酒店就累得跟一頭牛一樣,倒頭沾枕即睡,連洗澡的氣力都是擠出來的。
冷宸瀚並不是不想來找以然,而是小爵患上了重感冒,事有輕重緩急,他連工作都擱置到了一邊,忙著照顧他團團轉,自然是抽不出空來去找以然。
小爵本來那晚活蹦亂跳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鼻塞嚴重不通氣,咳嗽也厲害,打了幾天的點滴都沒好,病情反反覆覆,折騰死冷宸瀚了。
連原本要她搬出去的顧芊芊,也鞍前馬後忙著,殷情得很,覺得這是難得的良機。
冷宸瀚對她的那些行為置若罔聞,她倒是熱乎著,不過她也識分寸多了,沒有招惹冷宸瀚,而是專門端茶送水伺候小爵。
這一天,冷宸瀚帶著小爵從醫院回來,她也跟著回來,冷宸瀚這才想起來,「我不是讓你搬走嗎?」
「我……」顧芊芊沒想到他還是放在心上,自己的付出付諸東流了,「我,我等小爵好點再走。」
言下之意,她是個敬職的賢妻良母角色。
冷宸瀚挑了挑眉頭,「沒有這個必要,我會照顧他。」
方以然的那番渣男渣女論,又湧了上來,讓他渾身不舒服。
「我……明天走可以嗎?」
顧芊芊淚眼汪汪地道,裝可憐她最在行了,冷宸瀚卻無動於衷,一點也沒有被軟化,態度還是一貫的堅硬,「不行,等下回去就給我搬走,我給你夠多的時間了。」
顧芊芊那點小心思,他哪會不懂,今天寄希望於明天,明天寄希望於後天,對她而言,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希望,他反正就是要她走的,沒必要作過多的耽擱,誤人誤己。
冷宸瀚的狠,她已經見識過無數次,顧芊芊這一回,還是心痛難耐。
她委曲求全,他毫不領情,哪怕是鐵石心腸的硬漢都應該被感動了,可他的心,還是堅硬如金剛石。
可能是因為她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所以他才殘忍如斯。
她是運氣好,贏過了方以然一次,可是倒頭來,還是沒能擁有他,她從來不信命,她從來都覺得男人就是要爭取的,眼前一旦有機會就不能錯過,不然一定會後悔的,因為生命中不會再出現一個如冷宸瀚這般條件好得驚人的男人。
只要跟他並肩站立在人前,她就覺得滿足,一種由衷的滿足,被所有的人艷羨,被眾多的人膜拜。
她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嘗過了一次,就上了癮,如吸毒的人一樣,無論如何努力,都戒不掉了。
「宸瀚。」
顧芊芊的聲音顫抖了起來,身子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就跟一朵嬌弱的花,被狂風暴雨襲擊,搖搖欲墜。
「開車。」
冷宸瀚冷漠地關上了車門,吩咐司機道。
他身邊的冷西爵覺得莫名其妙,他腦子是迷迷糊糊的,注射的液體還沒有讓他的整個身體恢復過來。
「爸爸,為什麼你趕媽媽走呢?」
他揉了一下眼睛,覺得還是很睏,靠著爸爸溫暖的懷抱,昏昏欲睡,若不是強撐著,肯定是睡過去了,那點滴有安眠作用。
「小爵,回頭等你身子好了,爸爸再告訴你。」
他不知道如何跟兒子啟齒,這畢竟是一件醜聞,讓兒子接受也需要時間。
他本來並不想當著兒子的面敢顧芊芊走的,可是他的容忍度畢竟有限,顧芊芊很喜歡得寸進尺,何況,若是真要讓方以然回頭,顧芊芊的存在就是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不及時解決掉,遲早會釀成一個大的禍患。
小爵,他正在尋思著如何告訴他,他的親生母親並不是顧芊芊,而是另一個,那個曾經在餐廳看他看呆掉的阿姨,不知道小爵還有沒印象。
母子連心,小爵第一眼就對方以然印象深刻,而且印象還不錯,血緣有時候還真是天性。
冷宸瀚一邊擔心若是小爵知道了,小爵會被方以然順利搶走,另一方面又躊躇若是不說,那顧芊芊的存在便是一個尷尬。
韓子初戲謔著說,「宸瀚,你真想要贏回方以然的芳心,小爵就是你最有利的籌碼跟武器,你別想著把小爵藏起來自力更生。如果沒有小爵,依我之見,你就沒有幾分勝算。一旦小爵成了你的助力,你的勝算大了不少。你好好想想,別想著我這思想卑鄙啊,你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別假惺惺了,喜歡就勇敢大膽地上吧,哥們我支持你。」
他還跟著唉聲歎氣道,「看哥們我,你多學學,臉皮一定要厚,心態要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不然到時候真沒了餘地,哭死也沒人同情你。」
在小爵生病的期間,冷宸瀚也在反覆思索著韓子初那日留下來的那一番話,其實的確是很有道理,也有可取之處,可是他始終還是介懷。
然而,他心裡更加清楚的是,如果自己沒有小爵,方以然估計連看自己一眼都覺得晦氣。
小爵一覺醒來後,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在床邊看到爸爸,於是吃力地爬起來,到處尋找,他大病初癒,身體自然是虛弱無力,軟綿綿地,踩在地上都彷彿在踩在棉絮上,輕飄飄的,極為不真實。
「爸爸。」
他發現喉嚨出來的聲音沙啞,就跟鴨子叫起來一樣難聽,他都不喜歡,聽著不順耳。
最近小雪也不見了,到處找不著人影,被韓叔叔給騙去溜躂了。
他想著自己好孤單,雖然是有爸爸陪伴,可爸爸等自己病好了,肯定會回去上班了,然而又經常看不到了。
他其實蠻喜歡生病的,因為每次生病,爸爸就會放下一切陪伴他,讓他覺得自己在爸爸心中是真正重要的。
生了病的小爵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因為身體虛弱的同時,心裡也相當的脆弱。
他的這些心理,也就他自己最明白,爸爸根本就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爸爸,總覺得爸爸不喜歡脆弱的小爵,爸爸喜歡堅強的孩子。
「小爵,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躺著,你還沒好吹了涼風可就不好了。」
冷宸瀚見兒子穿得極少,連個外套都沒披上還光著腳跑出來,立刻臉色一沉,這病不好好養著,能好得起來嗎?
這小子,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他因為生氣,聲音也不由比往常大了些許,把冷西爵給震住了。
自己生病以來,爸爸噓寒問暖,對他是體貼入微,大小聲,更是絕無僅有,他正覺得生病也不錯呢,沒想到爸爸此時發威了,讓他還真是有些無所適從了起來。
「爸爸,我醒來找不到你。」
他對爸爸的發威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於是愣了愣,很誠實地主動坦白。
「爸爸剛出去吩咐廚房給小爵熬點粥,醒來可以吃。」
冷宸瀚聽到兒子的解釋,歎了口氣道,是他的錯,差點嚇壞了孩子,沒有問清原因就差點亂發脾氣。
這也是最近都沒休息好,成天為他的病情擔憂造成的,他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爸爸真好。」
小爵蒼白的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來。
冷宸瀚一把將小爵給騰空抱了起來,把他小心翼翼放回床上,蓋好被子才罷休。
「爸爸,對了,你之前說要跟我說的那個問題,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爵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捉住爸爸的一隻手不放開,還一邊把玩了起來,饒有興致。
剛醒來,總是精神好些,比起之前病懨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自然,比起平時的充沛精力還是差上許多。
「什麼問題?」
這下輪到冷宸瀚困惑了。
「就是你為什麼要趕媽媽走呢?」
雖然他不喜歡媽媽,媽媽給他的感覺甚至沒有乳母來得好,可是電視上都說爸爸媽媽跟孩子是要生活在一起呢,要是不在一起就不像是個家了。
所以韓叔叔在找到了小雪跟乳母后,就想要把她們兩個接回家,一起共同生活。
這後面的,自然是小雪添油加醋說的,不過小爵自個兒也否認不掉,甚至覺得就應該這樣,理所當然。
小雪曾說自己很討厭人家說她是沒爸爸的野種,小爵很糾結,是不是以後人家會說他是沒媽媽的野種呢?
他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
冷宸瀚沒想到小爵還是沒把這問題給忘掉,不過也是該是時候告訴他了。
韓子初那話,說得的確沒錯,如果小爵能幫上自己一把,自己真的是毫無勝算,卑鄙就卑鄙一回吧。
自從那天動了那個復婚的念頭後,這個念頭變得是越來越強烈了,他真的是要跟陸晉鑈爭上一爭,他冷宸瀚從來就沒對任何人服輸過。
可這一回,他真的沒有勝券在握的必勝心態。
商場上那套雷厲風行的手段,在方以然面前根本就行不通,反而更加惹她討厭。
經過這幾個回合的較真下來,他心裡有些明白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威逼利誘,也能無動於衷,這些年來,她是真的成熟了,性子也愈發令人難以捉摸。
「小爵,爸爸不知道如何說起,其實……」
冷宸瀚抿了抿唇,覺得真的是很難以啟齒。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算是成功解救了他一回,他趁著接電話的間隙,依舊是在琢磨著這個話題。
是秘書打來的,關於有一份重要的文件等待他的簽署,這些天,他都沒去公司,荒廢了不少工作,估計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都成山了。
「你送過來吧。」
這份至關重要的文件,還是需要抽空簽下的,他是荒廢了,不代表對冷氏放手不管了。
掛斷了電話,小爵巴巴地問,「爸,你要出門嗎?」他臉上是可憐兮兮,宛若被丟棄的流浪狗一樣。
冷宸瀚心頭驀然一軟,「不出門,爸爸今天所有的時間都是屬於小爵的。」
小爵歡喜地笑了,他剛才小心眼了,以為爸爸要走了,爸爸以前經常都是這樣的,本來陪自己玩,臨時有電話進來就倉促出門了,還讓他乖乖呆在家裡,一個人有什麼好玩的,無趣。
本來給自己找了小雪有點意思的,可自從出現了個韓叔叔,完全奪去了小雪的注意力,又讓自己開始覺得莫名孤單了,而且韓叔叔對小雪好好,小爵都覺得自己忍不住去羨慕小雪起來了。
要是自己的爸爸,也像韓叔叔那樣對自己,百依百順,那該多好?
此時的小爵,根本就沒有想過韓叔叔是藉以博取小雪的心,藉機想要登堂入室讓米珈接受他,大人的思想,對這個年紀的小爵而言,還是太過複雜了,他苦思冥想,也鑽研不透。
「爸爸,那我們繼續剛才那個話題,其實什麼?」
小爵還是對這個話題很用心,冷宸瀚喘了口氣的工夫之後,還是回到初始,重新需要面對。
冷宸瀚望著虎頭虎腦的兒子,他那秀氣的五官,又讓他忍不住想到了方以然,他突然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爸爸,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冷西爵孩子氣地嘟了下嘴,他覺得有些頭痛,儘管他很想知道答案,可是又不想看到爸爸為難的模樣。
冷宸瀚倦怠地揉了揉眉心,靜寂的房間裡,並沒有留下方以然的氣息了,也是,她離開四年了,她曾經在這住過的痕跡,都煙消雲散了。
他覺得自己的精神有著輕微的恍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難回答。」
他的目光明明是停留在冷西爵的臉上,可小爵並沒覺得爸爸是在看自己,爸爸好像……他想了好久,想出了一個妥當貼切的詞來,爸爸好像是在想入非非。
「她並不是你的媽媽。」
冷宸瀚終於艱難地開了口,低緩的語氣相對溫柔許多。
小爵傻住了,整個人跟石化了一般,此話的威力,絕對不同凡響。
雖然他並不喜歡顧芊芊,可是他一貫默認了她是自己的媽媽,爸爸也從來沒有否認過,提醒過自己。
這滔天的謊言,被一下子戳破,讓冷西爵清秀的小臉上表情很精彩,他並沒有掩飾,震驚、彷徨、難堪、無法接受……什麼都有,比調色盤還要來得五彩繽紛。
冷宸瀚目光如炬地觀察著兒子細微的表情,他一言不發,面沉如水。
其實,兒子還那麼小,要他接受的確是很困難。
不過比起他從別人口中得知,還不如自己親口告訴他,免得他胡思亂想,畢竟三人成虎,他不想自己的形象糟糕透頂。
冷西爵半晌才回過神來,總算是有了幾分頓悟了,不假思索繼續下一個問題,「那我媽媽是誰?」
這個問題,比起剛才那個更加重要。
冷宸瀚稍微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稍許片刻,緩緩地道,「小爵還記得那回跟爸爸一起去的那家餐廳嗎?那個看你看呆住了的阿姨,她就是你媽媽。」
他不知道小爵是否還有印象,可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了。
他並不想三言兩語敷衍小爵,小爵知道這事情後,肯定日後是要與方以然面對面的。
他其實心裡忐忑得很,怕小爵怨他,恨他,畢竟這事當年是自己不對,存了那樣卑鄙的心,把她當成了代孕工具,在小爵誕生的同時跟她離婚。
他的確心狠,的確殘忍,他記得之前有家被他收購的老闆苦苦跪在自己面前,他依舊無動於衷,那老闆最後不耐煩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往死裡罵,「冷宸瀚,你的心肯定被狼給吃掉了,心狠手辣成這樣,你這麼心狠,這麼殘忍,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當時,他記得自己冷冷地扯出了一抹笑意來,覺得這人真的是無聊,詛咒要是有用的話,他冷宸瀚早就下十八層地獄了。
可是,他還不是好好地活著,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覺得當個好人還不如當個禍害來得自在跟肆意,當好人需要顧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而當個禍害,不會有人給你規定硬性規則。
報應,他現在倒是覺得那人說得真對啊,自己的報應,現在終究是來了。
「爸爸,既然那個阿姨是我媽媽,為什麼爸爸當時不告訴我呢?」
小爵的表情難得嚴肅了起來,跟個小大人一樣老成,冷宸瀚一時之間,還真回答不上來了,他在此時的小爵身上,恍惚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麼的一本正經,那麼的認真。
小爵明明那麼小,是自己的兒子,他沒什麼好忌憚的,可為何他卻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了,心跳變得劇烈起來了呢?
冷宸瀚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心虛,事實太過殘忍,他又無法抹殺,他此時儼然已經顧不上顏面盡失了,而是不知道如何把自己那顆惡毒的心在兒子面前解剖開來。
他在害怕,他在惶恐,怕自己一旦開口,兒子會厭惡自己,是的,厭惡。
更怕的是失去兒子,方以然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兒子給搶走,韓子初的那個建議,他遲遲不予採納,就是覺得怕失去兒子,這個代價,太昂貴了,他承受不起。
可是,不嘗試,他又心有不甘。
此時的冷宸瀚,被自己心裡的冷冷熱熱折騰得身心俱疲,甚至,他根本就不敢抬頭去正視兒子那雙黑白分明肖似方以然的眼睛。
「爸爸……」他欲言又止,到了嘴邊的話,不知怎的舌頭就自然而然打結了,這下文實在是太……
「爸爸,如果你真不想說,就算了,我不為難你了。」
小爵歎了口氣,冷宸瀚猛然抬頭,看到小傢伙眼睛賊亮賊亮的,小嘴撅著呢,雖然說得是那麼爽快,其實勉為其難著呢。
「小爵,」冷宸瀚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爸爸不是不想告訴你,是怕你以後討厭爸爸了。」
他是招出了心聲,小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讓這緊窒的氛圍是被毀得夠徹底的了。
「爸爸真是搞笑,我怎麼會討厭爸爸呢?我知道爸爸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爸爸一直是我的偶像,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就是引以為傲。」
引以為傲?
冷宸瀚沒料到小爵倒是先給他戴上了一頂高帽子,這更讓他騎虎難下了,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跟這個詞掛鉤不起來。
他其實也是有些吃驚的,沒想過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形象高大至此,一旦被毀滅顛覆,兒子還能夠義無反顧地接受嗎?
「小爵,如果……」冷宸瀚艱難地開口,「如果爸爸做的是錯事呢,小爵為不會原諒爸爸呢?」
「爸爸怎麼會做錯事呢?」
小爵搔首弄耳,覺得很不可思議,儼然忘了剛才爸爸剛交代了一件錯事已經被正法了。
如果小爵是成人,冷宸瀚肯定會斷定他在說反語,可是他只是個孩子呀。
聽到小爵童真的言語,冷宸瀚的心,不由自主又沉了一分。
「哪怕爸爸做了錯事,小爵也會原諒爸爸,爸爸可是小爵最親的人。」
小傢伙一五一十地舉起一隻手發誓道。
冷宸瀚有幾分心酸,更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感動,他一把摟住了兒子,將他緊緊抱在了懷裡,下巴擱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他覺得只有不跟小爵面對面,才讓自己有勇氣告訴小爵。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悶悶的,「小爵,如果爸爸做了對不起你媽媽的事,小爵還會原諒爸爸嗎?」
小爵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了,爸爸,你可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當然會原諒你了。」
他頓了頓,好奇地問,「爸爸為什麼做了對不起媽媽的事情呢?媽媽是不是不原諒爸爸了啊?就像小雪她媽媽不原諒韓叔叔一樣?」
問題,是一個緊接著一個飛快地蹦了出來,讓冷宸瀚措手不及,應顧不暇。
「爸爸在小爵生下來的時候,就把你媽媽趕走了,因為爸爸那個時候想要霸佔小爵,不讓任何人把小爵從爸爸身邊搶走。爸爸那個時候說了比較殘忍的話,讓你媽媽不高興了,她現在恨死爸爸了,肯定不會原諒爸爸了。不過爸爸還想跟你媽媽在一起,爸爸知道爸爸以前做錯了。」
小爵轉動了下眼珠子,「爸爸,如果媽媽原諒你了,你們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呢?」
冷宸瀚點頭,「嗯。」
繼而,他又頓了頓,問,「小爵喜不喜歡媽媽呢?」
「那個看我看呆住了的阿姨嗎?」
小爵很努力很認真地想了想,「那個阿姨當我媽媽也挺好的。」雖然接觸不多,他第一感覺還是蠻喜歡那個阿姨的。
其實爸爸真的是多慮了,他對爸爸的感情可是對媽媽深多了,他跟爸爸這麼多年,哪有人能輕易將自己從爸爸身邊搶走,除非爸爸——不想要他了。
爸爸雖然有時候對自己疾言厲色,那也是為了自己好,韓叔叔說這叫「愛在心口難開」,就是非常喜歡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爸爸的確是個口拙的人,這一點小爵打從心底裡贊同。
比起顧芊芊來,他還是喜歡那個阿姨,其實小爵對媽媽的感觸,並沒有如同別的小孩子多,所以在他心裡,爸爸是最重要的人,媽媽是可有可無的那個。
他可不似小雪,小雪是跟她媽一起相依為命的,所以母女情深,他對爸爸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深刻。
「爸爸是不是想要媽媽回到我們身邊來呢?」
小爵總算是開了竅了,覺得爸爸一直在跟自己提媽媽的好,肯定是跟媽媽有關,本來,他也沒有那麼快就開竅的,可是韓叔叔就是一個最好的範例,引導著他本能地往那個方面想了。
「嗯。」
冷宸瀚覺得自己的心裡真的是難以形容,現在他是完全被兒子給牽著頭走了,或許是因為愧疚太多太深了。
若非自己,小爵肯定是個有媽疼的孩子,方以然肯定對小爵關愛有加,她看上去就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而小爵是她的親生兒子,顧芊芊在這方面雖然是努力彌補,可還是欠缺了,她對小爵的關愛,還是不夠火候,帶了幾分勉強。
「爸爸,其實我們可以共同努力的,讓媽媽回到我們身邊來,韓叔叔都私底下跟小雪說要她幫他在小雪媽媽面前多說好話,韓叔叔老是收買小雪。不過爸爸,我是不會被媽媽收買的,我肯定挺爸爸到底。」
小爵對那個對自己看呆了的阿姨雖然有著幾分好感,可是真要讓他完全接受那個人成為自己的媽媽,還是有些困難,說到底,他對方以然的感情還遠遠不夠對冷宸瀚來得深。
他心裡此時想著,只要爸爸想,自己就要支持爸爸。
為什麼媽媽不來找自己呢?
就像韓叔叔那樣死皮賴臉地過來纏著小雪跟她媽媽,或許媽媽那樣熱情對待自己,自己會有所不同表示了。
「小爵,你真是爸爸的好兒子,可是爸爸不知道該怎麼做呢?」
這下輪到冷宸瀚苦惱了,兒子雖然挺自己,這一點讓自己十分的欣慰,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引來兒子的厭惡,到底是自己多慮了。
「爸爸,你真笨,學習韓叔叔,我覺得小雪媽媽有一點軟化了。」
小爵覺得這很簡單,這身邊不是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麼,不會就照抄照搬學習就行了,不行再來想下一招。
冷宸瀚聞言,還真是認真地想了想,可是他還是覺得韓子初那方法不行,他們中間還多了一個陸晉鑈,韓子初跟米珈之間,還沒有出現第三個人,當然還有個陸習染,可是韓子初彷彿是徹頭徹尾把那個陸習染給拋到腦後去了。
如此一來,陸習染已經構不成威脅了,至少,在韓子初纏著米珈的時候,人家一直沒有現身。
這一個晚上,冷宸瀚身邊躺著小爵,小傢伙已經入睡了,因為鼻子還沒有完全通氣,所以呼吸還有些重。
他沒想到贏得兒子的支持是如此的輕易,博取兒子的原諒是那麼的簡單,這說到底還是兒子跟方以然接觸不多。
他知道在自己著手讓兒子接觸她的同時,也要做好兒子被她給征服的心理準備。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之前小爵臨睡前還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爸爸,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找媽媽吧。我肯定會在她面前拚命說你好話給你打氣吶喊助威的。」
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不是電視看多了還是被韓子初給帶壞了,說起話來,耍滑頭。
冷宸瀚閉上眼睛的同時,暗暗思忖道,有了兒子的打氣,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進步。
不知道方以然在聽到小爵喊「媽媽」的時候,會不會有所觸動,態度會有所軟化呢?
他突然沒由來地期盼起來了,明天,想必會是一個好天氣。
這一晚,他睡得很好,甚至還做了一個美夢,夢中有他們一家三口,方以然是一個很好的母親,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可天還是亮了起來,夢還是結束了,新的一天,兒子醒了過來,「爸爸,早安,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媽媽啊?」
小爵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他,似乎也是恨不得快點出現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