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然推開包廂那扇厚重的門時,便看到這樣的一幅場景:陸晉鑈修長的身體舒展開來,他姿態放鬆地靠在寬大的沙發背部,低頭正在拂袖扣。舒嬡詪鯖讎
這人長得好看,似乎無論做什麼動作看上去都是令人賞心悅目。
察覺到推門聲,他優雅地抬起弧度優美的頸部來,衝她一笑,然後慢悠悠地說:「你終於來了。」
這「終於」兩個字,說得以然有些心虛,隨即她又很快釋懷了,她沒那麼遲吧,是他太早來了。
她將隨身拿著的包放下,便坐了下來。
「晉鑈,我要離開這兒了。」
她發現自從做出決定後,說這句話,一點也不困難了。
「然後呢?」
讓方以然錯愕的是他居然一點也不意外,難道是習染又多嘴了,自己可是叮囑過她的,要親自告訴。
「不是小染說的,」陸晉鑈宛若看出了她心裡那點小心思,嘴角抿出的那個笑容微不可見,「我知道你遲早要回去,是我帶你離開那兒的。」
以然愣了愣,緊接著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陸晉鑈,似乎要看出些什麼來,又看到他揚了揚眉梢,不緊不慢地道,「我也會送你回去。」
他深黑如墨的眼睛在燈光下平靜無波,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撫摸上那雙象牙白的筷子。
方以然覺得今天的陸晉鑈陌生得很,不想是前陣子她相處的那個陸晉鑈了,今天他說的話,好像總是話中有話,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
她本能地按了按酸澀的太陽穴,不想費神,開門見山地問,「你也要離開這?」
「我說我會送你回去,」眉角輕輕佻動了一下,他眼中彷彿有莫名的光亮輕輕一閃,「護花豈能護到一半呢?」
以然臉上的神色微微動了動,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吃驚,「你真要走?」
陸晉鑈輕輕一笑,並沒有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而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然後用漫不經心的腔調道,「以然,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你覺得如何?」
以然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什麼交易?」
他傾身舉起杯子,敬了以然一杯,也沒等她舉起杯子,逕自先喝了個精光。
「不如你嫁給我,我幫你奪取你想要的一切回來,如何?」
等到以然意識到的時候,陸晉鑈溫熱的薄唇卻已經附在她的耳畔,聲音低低地傳過來,極為悅耳,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她回去的目的,沒想到她還沒對任何人說出口,就被他給一眼看穿了,自己是不是不自量力了呢?
陸晉鑈能一眼看出來,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兩年的冷宸瀚難道會一點徵兆也不會察覺嗎?
她蹙了蹙眉,思考了起來,連他如此靠近都遺忘了,一昧沉浸在自己的恍惚思緒中。
她在衡量回去的價值,在沉思自己的方針跟策略是不是能成功?
以然明白若是有陸晉鑈的鼎力相助,那麼她的勝算更大。
她真是搞不懂陸晉鑈為何非要娶自己,為了娶自己,他似乎什麼代價都肯付出,娶一個真心實意待他的女人不是更好嗎?
她方以然如今在某些人眼中看來是成功的,比起當初是出色了不少,但世上比她奪目耀眼的女人遍地開花,以陸晉鑈的身價,實在沒有必要委屈了他自己纏著自己。
兩個人靠得太近,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體香傳來,伴隨著呼吸鑽入他的鼻中。
她那張緊抿的紅唇,微微翹了起來,宛若熟透了的水蜜桃,散發著甜美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陸晉鑈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起來,幸而某人還渾然忘我地沉迷於心事之中,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一年後你可以提出離婚,如果你不想,那麼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
他提出的每一條,都是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以然微不可見地皺起眉,不得不承認,他剛才說的話,讓她心動了,真的心動了。
只是,她心裡還是有點排斥,總覺得這樣好像是利用了他一樣。
「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我缺一個妻子,而憑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你覺得你能從冷宸瀚手中奪回你的兒子嗎?如果我們聯手,那你勝算的機率立刻從一成增加到七八成,你又不會愛上我,你到底在怕什麼?以然,一年,我只要一年,一年之後只要你想我可以放你自由。」
陸晉鑈見她似乎略微鬆動了,不忘增加說服她的籌碼。
方以然臉色微微發白,低低喘了口氣,「晉鑈,你讓我好好想想。」
陸晉鑈動了動嘴角,「不用著急回答我,在你回去之前你隨時可以給我答案,都算作數。」
然後他笑了出來,「餓了吧,這兒的藍莓慕斯蛋糕是出了名的好吃,不妨嘗嘗,我特意為你點的。」
以然一愣,他似乎很喜歡為她點藍莓慕斯蛋糕,藍莓慕斯冰激凌,她其實並不是特喜歡藍莓口味的,他每回都是先入為主為她點上,讓她連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
而他自己,並不是喜歡甜點,極少動口。
她真的是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有時候覺得他是真心喜歡自己,又有時候他覺得他是透過自己在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並沒有愛上他,這樣至少不會受到傷害。
冷宸瀚給她的傷,她才剛剛結疤,她不希望再受到一次打擊跟傷害了,承受不起。
她還是把藍莓慕斯蛋糕給吃完了,可能是懷揣心事,所以不知不覺給解決了,以往她吃得極慢。
「味道不錯吧?」
聽到他這麼問,以然垂眸,點了點頭,給了他樂於聽到的答覆。
以然想到了習染,若有所思地問,「小染的未婚夫是怎樣的人?」
陸晉鑈被她這無厘頭的提問問的是一愣,「你怎麼突然對他感興趣起來了?」
「我就問問,我不想習染受到任何的傷害。」
她淡淡地道。
「當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時,任何人都阻擋不了,哪怕我是她的哥哥,我也無權干涉,韓子初是好是壞,小染自有分寸。我也不想看到她受傷,但沒人能夠預料到將來,哪怕他現在不會讓小染受傷,不代表他將來一輩子都不會讓小染受傷。」
陸晉鑈模稜兩可的調調,讓以然不喜,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極有道理。
當初她選擇冷宸瀚時,哪會預料得到這段婚姻只有兩年的時間,更想不到她的掏心掏肺,得到的卻是如此淒涼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