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不能明白蠍子王為什麼在完勝的情況下還放了吳選,她都看得出來,吳選此人危險非常。
他修行的速度進步神速,而且意志堅定,百折不撓,可以說是一個強有力的勁敵,蠍子王怎麼能放過他?為什麼放了他?
可就在蠍子王噴出那口血後,秦伊明白了,蠍子王同樣受了傷,受了很重的傷。
他重傷吳選,代價是自己同樣重傷。
秦伊很吃驚。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蠍子王的能力。
聖女可可在宗教審判所裡當了近千年的聖裁。
千餘年來,無數強者被她打敗,關進了空間監獄。
此次,為了對付蠍子王,她更是強行修煉了空間斬此等逆天的功法。
但就是這樣,她仍被蠍子王打敗並扔進了空間監獄,並且如果他想,當時的他可以殺掉聖女可可的。
而上一次見吳選時,吳選的功力還低得嚇人,甚至連她也可以輕鬆擊敗他。
可這一次相見,中間相距不到一年,吳選已經可以同蠍子王一戰,這是何等的強大?這樣的速度又如何不讓人感到心驚?
可是,她仍是不明白,為什麼蠍子王要告訴吳選命元的事,如果他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命元,那豈不是更加的厲害?到時候,蠍子王還會是他的對手嗎?
想著這些事情,秦伊把蠍子王扶著坐下,蠍子王擺手:「沒有這樣虛弱。」
說完看著秦伊苦笑:「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因為我早晚要敗於他手,不如讓他取到命元。」
「那豈不是會敗得更快?他可是說要你的神骨的,到時候,你拿什麼來保護?」
蠍子王嘴角又一次出血,臉上的苦笑不變:「如果他真能闖進空間監獄第十層,並且幸運的得到自己的命元的話,他將不再需要我的骨頭,他將會成為第一強者!」
秦伊默然不語,這盤膝坐在蠍子王的身後為他渡氣療傷。
天行界。
連翹已經連吐了五口血,可仍在吐。
龍族血脈極為高貴,這樣的吐血,讓連翹很是憤怒。
他身體不停顫抖,旁邊的左尋冷冷的看著他。
左尋非常清楚,連翹這不是憤怒的表現,他是在害怕。
沒錯,連翹在害怕。
人老精,鬼老靈。
修行的終極目的是什麼?
是金身,是永生,是同日月同壽。
龍族血脈可以活很多年,但仍然會死。
連翹決不想死,如果他想,他還可以活很多年。
但如果是有人強殺死他,他將永遠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個世界中,這個空間裡,有能力殺死連翹的人並不多。
但決不是沒有。
傲天就是一個,但連翹並不是太害怕傲天,因為他和傲天沒有潑天的仇恨。
李畫也是一個。
連翹害怕李畫。
李畫的瘋狂,經歷過大荒動亂的那些人全都知道。
李畫的執著,經歷過那次動亂的人同樣知道。
連翹當然也知道,如果李畫想殺他,他就算逃向外太空,逃向無數的空間亂流中她也會追到,因為她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執著。
而且,李畫做事,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她的槍,就是一切的解釋。
所以,連翹怕。
同李畫相比,連翹還怕一個人,那就是太陽血脈。
太陽血脈的強,和李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強。
李畫是偏執,太陽血脈是堅強。
他如果認為誰該死,那麼,這個人決不能活。
這不能有半分的折扣,而他讓對方死的方法很簡單,打到你死。
所以,連翹怕。
怕李畫,怕太陽血脈。他已經後悔了無數次,該在李畫沒有覺醒時就殺掉她的,也該在吳選並不強大時殺掉他,這樣,自己就不會有現在的狼狽。
現在,當初的自信是多麼的可笑,又是多麼的可憐。
所以,連翹悔。
可是,有用嗎?
沒有,沒有用。
抬頭望天,看看這天,望望這地。
蒼天可曾饒過誰?
大地可曾憐過誰?
沒有。
蒼天無聲,更加無情。
大地無語,更加無俱。
連翹還在不停的哆嗦,左尋閉眼,慢慢陷入冥想。
谷梁笙也看出了連翹的不同,他也默默坐下,開始了修煉冥想。
求人不如求己。
他們既然已經上了連翹的戰車,就只有同太陽血脈和李畫血戰到底。
而當連翹不能保護他們時,他們的強大就是保護自己生命的唯一籌碼。
強大,修行的道路,唯有自己的強大才能保護自己。
左尋和谷梁笙以前都是強大之人,但強大是相對而言。
面對比自己還要強大的強大,他們也只有努力。
因為,蒼天不曾饒過誰。
李畫從不解釋,她做的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如果非要解釋,她會端起手中的槍,給對方一個無奈的解釋,那就是生命的隕落。
她是那樣的驕傲,她是那樣的執著。
驕傲到眼中的任何人都不配自己來解釋。
執著到任何想要得到她解釋的人都將迎來自己的死亡。
但此時。
在東方。
安月市。
她在低聲、而且耐心的解釋。
李得升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媽媽兩手緊握在一起,兩手間全是汗。
李得升突然揮手:「什麼?你突然會武功?你是在質疑爸爸的智商嗎李畫?」
媽媽忙望了望李得升:「老李,你別急,聽孩子慢慢說!」
李畫很無奈,她不想這一世的父母受傷害。
因為,他們是那麼的愛自己,那麼的疼自己,養了自己二十年,自己有什麼理由去讓他們受傷害?
沒有,不能。
這就是現在的李畫和以前的李畫所不同的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了這種變化。
但此時,就在這個她住了二十年的家中,她在耐心的向自己的父母解釋。
她編了謊話,但李得升不信。
媽媽雖然相信,但只是為了讓李畫高興的相信,事實上,她也不信。
李畫無言,默默看著父母,輕歎一口氣:「非要我說出來?」
李得升堅定的點頭,媽媽則一臉的緊張。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長到可以到四千八百多年前……」
李得升眉頭的川字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手緊緊的抓著沙發的邊緣,努力不讓自己暈倒。
媽媽則茫然的望著李畫。
李畫終於講得告一段落,李得升伸手,捉住了李畫的脈門,開始為她號脈。
媽媽伸手,摸向李畫的眉頭。
他們認為,李畫現在有病,很嚴重的病。
幻想症加強迫症,還有一定的精神分裂。
號了幾分鐘,李得升無所得。
李畫的眉頭冰冷一片,一如她的那張臉。媽媽無所得。
李畫伸手,一桿青槍突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中,也不知道剛才這桿槍在什麼地方。
李畫輕輕把槍放在了地上,然後,槍立在了地上。
李得升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個老太婆,這個穿著青衣的老太婆什麼時候進了自己的家?
李畫看著老婆婆淡淡說道:「數千年了,你老了!」
老婆婆不語,如標槍一樣站立。
李畫伸手,老婆婆消失,青槍再回手中。
李得升和夫人對望,然後一齊問李畫:「你什麼時候學會變魔術了?」
李畫眼中無淚,但她看到,爸爸和媽媽的眼中已經有了淚。
她知道,他們不相信,但無法不信。
不想相信,但必須相信。
這無奈,這悲劇,這讓人難受,這讓人受不了。
李畫輕輕說道:「我們都在犯著不同的癡,只是,今生你們是我的父母,也將永遠是我的父母。」
李得升眼中的淚終於滴落:「可是孩子,畫兒,那個為你摘星的父親呢?」
李畫眼睛望向窗外,望著遠方:「他……也是我的父親,雖然我恨了他這麼多年,但他同樣是個可憐人,他又何嘗不是犯了癡?」
李得升終於堅持不住,閉眼暈倒。
媽媽沒暈,卻如同傻了一樣呆坐不動。
如果有一天,你上大學的女兒回來,可以飛天遁地,手持長槍,這桿長槍還可以化出人形,她還跟你講,她是上古大荒時期一個仙人的女兒。
到那時,也許你會理解李得升的心情,你會理解這種荒謬變成現實的無奈。
所以,李得升暈了。媽媽傻掉了。
只所以會暈,是因為他相信了。
媽媽並不是真傻,她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應。
養女二十年,這個女兒是個仙,是個強大的仙。
這怎麼能發生?這如何會發生?這為什麼要發生?
李畫歎氣,拉著父親的手,手剛接觸,李得升就醒了。
李畫看著李得升,看著媽媽,半天後輕輕說道:「李畫長這麼大,你們還沒有吃過我做的飯,今天,我做飯!」
李得升茫然點頭,媽媽不說話。
李畫走進廚房,在廚房門邊回頭:「爸,媽,吃完飯,我要去做一些事。」
如同無數次一樣,李畫說過無數次這樣的話。
但李得升從來沒有如今天這樣的悲傷,因為他知道,今天過後,李畫不知道將要去向何方,他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自己的女兒。
淚。老淚縱橫。
李得升無聲而泣。
媽媽痛哭失聲。
李畫在廚房,冷靜做飯。
意大利,羅馬。
萬神殿。
帶著青彘和雙角貔貅,行動太過不便,吳選深深的感到了無奈。
由於帶著這麼兩個傢伙,他不能坐車,不能坐飛機。
事實上,他現在根本不需要坐這些東西。
但他不習慣。
青彘和雙角貔貅何等的聰明,當然知道吳選的煩惱所為何來。
剛開始,它們還為自己能給吳選帶來麻煩洋洋得意。
但看到吳選不停的煩惱卻拿不出相應措施後,它們終於煩了。
於是,青彘馱著吳選飛上了天,雙角貔貅緊隨。
吳選醒悟,自己現在已經是大人物了,不需要坐那些凡人乘坐的東西了。
吳選只所以會相信蠍子王,是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是真的應該有命元的,而這個命元所在的地方,他則完全沒有頭緒。
西方宗教審判所,這個名字他聽過,也知道此處的強大。
空間監獄之名,他也不只一次聽聖女可可說過。
但對空間監獄,他則完全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
但蠍子王所說的自己命元在空間監獄第十層,他則相信了。
這是毫無來由的驕傲。
自己的命元,如果被關,就該在空間監獄第十層。
也只有第十層,才配關自己的命元。
所以,他來看看,他來試試。
如果沒有,再回去殺蠍子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