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的話音落時,笑聲初起,好像還在遙遠的天邊,笑聲連著三聲,第三聲笑時,笑聲已經如同滾滾驚雷一樣到了眾人耳邊.
李莫軾和凌巖不可置信的對望,然後望向一道殘影突至。
「連翹,你真是好大的口氣,憑你,也想滅仙?難道你有你那個天才姑姑的實力?」
連翹聽著聲音面色突變,他當然知道來者是誰,不用看也知道,他對這個聲音深惡痛絕,並且害怕異常。
當年,傲天雖然是大荒第八位成仙的仙人,但他也是最不像仙人的仙人,他只管自己所愛,對大荒之事根本不在乎,也不管什麼仙、妖魔之爭,他只想守著自己的愛人,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但有一點任何人都不能否認,傲天是大荒幾百年來最為傑出的天才,為此,龍族血脈那個天才女孩,也就是連翹的姑姑曾經想要把傲天招納為婿,這在大荒無疑是一樁美談,如果能成,傲天將成為大荒人人羨慕的對象。
可是,傲天竟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這讓龍族血脈很是尷尬,這讓連翹的那位天才姑姑很是惱怒。
於是,在一個大風的夜晚,她找到了傲天,想要以武力征服。
關於那一戰的結果,沒有人知道,眾人只知道,此戰削平三座山頭,清晨時分,龍族血脈悲吼一聲,震塌另一座山峰後離去,從此對大荒中任何一個男人不再動心,形成了一副畸形的性格。
年少時,連翹最為受姑姑疼愛,他曾經問過姑姑,當年那一戰,誰勝了。
姑姑閉目不語,問的次數多了,姑姑只是告訴他,如果以後同仙人開戰,盡量不要挑戰傲天。
以連翹的聰明,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並且永遠的記住了這句話。
連翹對仙人並不尊重,但對傲在,他是又恨又怕。
恨的是,這個矮冬瓜一樣的人竟敢拒絕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姑姑,他竟能拒絕自己的姑姑。
怕的是,他明確知道,當年那一戰,是姑姑敗了。
姑姑是龍族血脈多少年來最為傑出的天才,她還敗在傲天的手中,那自己更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怕。
當年,龍族血脈和太陽血脈爭霸大荒時,傲天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的最愛,並且散盡了魔功,消失在大荒之中。
連翹的那些陰謀進行時,他無時不在害怕,害怕傲天會突然出來插一扛子,但所幸的是,傲天始終沒有出現,連翹漸漸的忘了傲天,認為他已經消失,再不可能出現了。
從此,連翹眼中無仙人。
所以,他剛才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要讓仙人永遠在世間除名。
他很久以前就可以做這件事,只是他不想,現在,他想了。
剛想,傲天來了。
傲天此時剛剛落地,他背負著雙手,穿著一件黑色西裝,裡面配著一件雪白的襯衣。
他個子很矮小,穿上這樣的衣服顯得有些可笑,有些滑稽。
但沒有人笑出聲來,因為傲天雖矮,但他站在這裡,他就是這裡的天。
連翹不知道傲天這些年在什麼地方,眾位仙人不知道,傲天說完話後就仔細的打量李畫。並沒有看別的任何人。
李畫也靜靜的看著傲天。
看了許久,傲天哈哈大笑:「果然不錯,你還是你,果然很好!」
眾人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
李畫也不明白,她天性冰冷,對任何人都看不上眼,或者說,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興趣,彷彿這些人和這些事全都不關自己,她可以不在乎。
可是,這個矮小的人剛一出現,她的心中就是一喜,並且有了一種莫名的歡欣,她喜歡看到這個人,歡喜看到這個人出現,就像,看到了一個多少年以前的老朋友一樣那樣的歡喜。
而李畫,從來不曾有過朋友。
父母也不是她的朋友,她很孤獨。
當傲天剛一出現,她就感覺,原來,自己是有朋友的。
她微微一笑,對著傲天輕聲說道:「見過前輩!」
傲天哈哈大笑:「什麼前輩,還是叫我哥哥的好!」
李莫軾眉頭皺了起來,凌巖眉頭也是緊皺。
傲天是大荒第八仙,是他們的八弟。
李畫是李莫軾的女兒,按輩份,該叫傲天一聲八叔。
可傲天直接讓他叫自己哥哥,這置李莫軾與何地?
這***都算是什麼輩份?
李畫果真聽話,馬上說道:「見過哥哥!」
傲天點頭,然後認真看著她:「可曾受欺負?」
李畫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
傲天還是認真的說道:「如此就好,這樣最好!」
眾人莫名其妙,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不怪他們不明白,這是傲天和太陽血脈還有李畫獨特的友情,外人並不知情。
當年,年輕的太陽血脈在神農坐化之地悟道,幾月之後,突然感覺神農神帝並沒離去,於是瞭解了自己心中的一段疑惑。
年輕的太陽血脈一直不解,大荒中,很多成仙的人都可以擁有長生不死之身,可身為神帝的神農卻為什麼會坐化,難道他的修為,還不如這些仙人?
所以,他才會入北海燕翅峰,到神農坐化之地悟道。
幾月後,他感覺到了神農的氣息,神農並沒有消失,他存在於天地間。
神農已經消失,因為他的**已經不見。
他的**化做了靈氣,換句話說,他無處不在,存在於各個種族之間,只要是修行之人,人人身上有神農。
年輕的太陽血脈不明白神農為什麼要這樣做,於是迷惑不解。
又一日,他突然醒悟,神農此舉,一定是看到一種尋常仙人所看不到的情況,所以甘願坐化,來成全這件事,當然,這只是猜測。
心中疑惑盡釋,年輕的太陽血脈修行頓時飛昇,下山,滿面微笑,遇到一人,帶著同樣的迷惑而來。
此人矮小,年輕的太陽血脈不喜此人的樣貌,遂大戰。
大戰進行五千回合,不分勝負,兩人心喜,於燕翅山下飲酒休息,年輕的太陽血脈說出了自己悟出的道果,矮小之人沉思良久,突然一個大禮拜下:「汝雖年少,但可為吾師!」
年輕的太陽血脈不受,兩人相對大笑,遂起惺惺相惜之心,結拜,矮小之人年長,為兄。太陽血脈年少,為弟。
矮小之人道出姓名,是為大荒第八仙,傲天。
當時,太陽血脈籍籍無名。
兩人共同修行,雖然修行法門不同,但卻常常切磋,各自得益良多,友情越發的深厚。
太陽血脈不問傲天的出處,傲天也不問太陽血脈所謂何來,兩人的修行卻是一日千里,大戰經常在兩人之間爆發。
到後來,傲天每次都稍勝太陽血脈一籌。
太陽血脈為此憤憤不平,傲天見狀思考。太陽血脈功法剛猛桀驁,一往無前,寧折不彎,傲天認為他的手中應該有把劍。
太陽血脈恍然大悟,同樣認為自己手中應該有把劍。
此劍何成?什麼樣的劍能為他所用?兩人思考良久,把眼光看上了遙遠的大荒天空。
既然要特別,既然要一把勇往直前的劍,自然只有天外之鐵才能鑄造。
於是,兩人開始上天尋鐵。
尋找天外隕鐵。
登天路,踏歌行!
但卻異常的艱辛。
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太陽血脈甚至跌落黑夜山七年,但最終被他們找到,並且煉成了大劍,傲天為其取名『滄浪』。
太陽血脈愛上李畫,帶李畫離開的第一天就見了傲天,而此時,傲天剛剛失去最愛,其心正灰,正要漸入魔道。
李畫天真善良,最是見不得可憐之人,雖然自己不知道太陽血脈要帶自己去向何處,但還是勸說傲天,傲天感激,遂收為義妹。
太陽血脈帶李畫自創死域,於死域中摘星雕塔,傲天終沒有闖出心中魔障,入魔道。
一年之中,世間變幻無常,殺人無算的傲天幡然悔悟,散盡魔功,消失不見。
一年之後,太陽血脈從死域走出,開始了自己維持世間秩序的任務,那就是殺盡天下強者。
他不解釋,只殺人。
因此,他才會受到大荒人人追殺。
天之盡頭,太陽血脈隕落,從此,李畫瘋魔。
她走上了一條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道路。
殺盡天下人,李畫再無仇可報,再無依托,再無生念。
當她要把自己散於這天地間時,傲天出現了。
傲天自成一方世界,準確來說,已經不再是人。
但他堅信,太陽血脈還會出現,如果李畫此時消失,豈不是讓再次出現的太陽血脈徒增傷心?
李畫接受,殺人無算的神槍被她流放,仙魂流放,自己身死,墮入輪迴。
李畫的仙魂,從此存在於傲天自成的世界中,他用自己一個哥哥的身份,永遠守護著李畫的仙魂,等待太陽血脈出現,等待李畫能夠重新覺醒。
可以說,傲天是太陽血脈此生唯一的一個朋友,也是最為無私的一個朋友。
可以說,傲天是李畫此生最為關鍵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他,在遙遠的當年,李畫已經永遠的消失在天地間。
當然,現在的李畫並不知道這些,她忘了。
可是,當她看到傲天,還是忍不住的感到親切,忍不住的感到可親,這跟記憶無關,這種感覺深入骨髓。
這些事,李莫軾等人當然不知道,他們也沒有時間多問,因為,處在左尋法則裡的眾仙人,已經非常危險了。
傲天不慌不忙的和李畫說著話,對李莫軾和凌巖他們,彷彿沒有看到一樣。這讓他們感覺非常的尷尬,雖然他們排行在前,但對於傲天這個最不像仙人的仙人,他們卻非常的尊重。
「那個,八弟,他們快撐不住了!」
凌巖先說話了,他們指的是處在左尋法則裡的那些仙人。
傲天淡淡說道:「這又關我什麼事?」
凌巖一呆,李莫軾同樣,心說不關你的事,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但他們可不能這樣說,凌巖苦笑:「七弟舞風塵也在其中!」
凌巖的意思很明白,別的人你不在乎,但舞風塵可是你的老丈人。
傲天歎了口氣:「罷罷罷,看來我就不該出現!」
說完,他看著左尋:「停下!」
連翹氣炸了肺,對著傲天狂吼:「傲天,你當我龍族血脈不存在?」
傲天伸手,一指指向了左尋,黑河消失,左尋茫然不知所措。
傲天這才看向連翹:「沒錯,我當你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