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時期,太陽血脈惡名遠揚。
每隔幾百年,大荒都會出現一名自稱太陽血脈的人,功力奇高,善惡不明。
他們殺人,殺仙,殺妖,殺魔,殺所有種族。
而且這些被殺的人看著全都是被隨機而殺,誰也不知道太陽血脈為什麼而殺,這些人又怎麼就惹到了他們。
所以,大荒時期,每次的太陽血脈出現就是一個高手隕落的時代,因為你不管是怎麼樣的高手,又不管是怎麼樣的天才,都會被太陽血脈一一擊殺,無一例外。
而這一次出現的太陽血脈同樣,他殺一切。
太陽血脈的殺人,並不會引起龍族血脈的注意,連翹不管他殺了什麼人,他只想得到李畫。
但更加可悲的是,李畫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太陽血脈。
愛得絕決,愛得狂熱。
李畫從此追隨太陽血脈。
這在當年的大荒是不可思議的,因為每次的太陽血脈出現都將成為天下共敵,而這些太陽血脈最後也會神秘的消失不見,就如他們神秘的來到大荒一樣。
而李畫愛上太陽血脈所引起的轟動並不是只有這一點,因為全大荒的人都知道,李畫是龍族血脈最後一個傳承者連翹所看上的人,她最後應該屬於連翹,而不是什麼太陽血脈。
相比於太陽血脈,龍族血脈就高貴得多了,同樣,大荒時期,人們對龍族血脈有著高不可攀的情緒,他們認為,如果自己女兒能嫁給龍族血脈,那將是一份誰都要仰視的驕傲。
如果要打個比方,李畫如同一個尋常家的女孩,而龍族血脈連翹就是後世的皇帝,又可以說成是太子。
皇帝看上了一個尋常家的女孩子,這該是多大的榮幸?而太陽血脈,不過是一個經常在叢林裡鑽進鑽出的強盜。這跟龍族血脈根本沒法比。
但李畫這個女孩子,寧嫁強盜不嫁皇帝的做法惹惱了天下人,也惹惱了連翹。
可李畫絕不會回心轉意,只是跟著太陽血脈轉戰天下,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李畫會這樣,她可是大荒第四仙李莫軾的女兒,同時也是龍族血脈連翹看上的人,她難不成失心瘋了不成?
終於,連翹不能在忍受,他要擊殺太陽血脈。
連翹要李莫軾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最後一刻攔阻將要跟太陽血脈匯合的李畫。
李莫軾做到了,連翹甚至沒有出面,只是遊走在幾個種族之間,就把太陽血脈斬殺於天之盡頭,連**和靈魂都打進了無盡虛空。
連翹笑了,但很快又哭了。
他笑,是因為太陽血脈終於死了,自己就可以得到李畫陣。
他哭,是因為他發現很快就出現了另一個太陽血脈,那就是李畫。
太陽血脈死,李畫真正成了瘋子。一個只知道殺人的瘋子。
李畫手拿一桿淡青色長槍,轉戰大荒,天上地下,無所不能,仇恨帶來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劇烈。誰都不能想像,那個以前可愛而又美麗的李畫竟會爆發出如此的能量。
李畫很快成為大荒人人追殺的目標,連翹為此非常著急。
終於,在天行界,在此處,連翹重傷了李畫。
連翹一再表示自己不在乎李畫做了什麼,只要李畫答應嫁給自己,自己就能在大荒中為她正名,使她不再受任何人的追殺。
李畫笑了,然後灰飛煙滅。
長槍消失,李畫消失。
李畫從此將自己流放,流放在了無盡的歲月中,流放在了一次又一次毫無意義的等待中。
而這一等,就是幾千年。
幾千年啊,這是平凡人多少次的輪迴?
每一次輪迴,李畫都要承受失憶,恢復,然後又空等的痛苦,最後,她會在痛苦中死去,接著去承受下一次的輪迴。
一次又一次,一生又一生,李畫經歷了千百世的輪迴,可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連翹一眼。
終於,這一世,吳選出現了,曾經的太陽血脈,曾經讓李畫愛得如此痛苦的太陽血脈出現了。
在這樣的等待中,連翹同樣在等待,龍族血脈的生命是無盡的,但他同樣要繁衍,沒有下一代,自己活過一億年又有什麼用?
李畫把自己流放,連翹遇到了他此生最為嚴重的打擊。
他把這一切都遷怒於包括仙人在內的各族。
於是,連翹展開了自己的陰謀。
一如他當年用陰謀斬殺太陽血脈一樣,他成功挑起了仙人和各族的仇恨,讓他們自相殘殺,自己則躲在一邊看他們殘殺,用來撫平自己因為沒有得到李畫而帶來的不平衡。
終於,妖族、魔族和仙人生存了下來,而剩下的各族,都在這場亂戰中永遠失去了傳承。
等到大家明白過來這不過是龍族血脈連翹的陰謀時,他們都已經沒有了跟龍族血脈一戰的能力,於是,妖族隱沒,魔族消失,仙人則離開了他們的天堂天行界,如同老鼠一樣躲在了有著死域之稱的百慕大海眼之下。
直到此時,他們都明白過來,龍族血脈遠遠的比太陽血脈要殘忍和可怕,他們在被追殺的過程中都知道了,太陽血脈所斬殺的那些絕世強者,都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斬殺,是為了維持天下的秩序。
法則,看不見摸不著,但法則無處不在。
大荒時期,各族之中,有著一道看不見的法則存在。
而太陽血脈所殺的那些人,都是為了破壞這道法則平衡的人。
他們錯怪了太陽血脈,他們的出現,是為了維持這個空間的法則。
他們是法則的執法者。
但晚了,他們已經元氣大傷,再也沒有能力跟這個空間中破壞法則最為嚴重的龍族血脈一戰的能力。
龍族血脈連翹不想破壞這道法則,他也是一怒為之,他是為愛生恨,繼而遷怒於全空間的各族。
為了愛。
為了恨。
這愛是多麼的沉重,這恨是多麼的瘋狂?
人、神、妖、魔,不管是什麼種族,有了愛就有了羈絆,有了愛就會有恨。
愛包容一切,恨毀滅一切。
可惜,太晚了。
對於這場浩劫中的這些漏網之魚,連翹自己並不想斬盡殺絕,他只是想讓這些人知道自己的憤怒而已。
所以,天行界中,只有他一個人,也只能有他一個人。
千百年來,最為寂寞的是他。
因為不管是流放自己的李畫,還是別的任何人,他們都還有點希望,而連翹,沒有任何的希望,他不為愛而活,也不為恨而生,他活著,但其實他早就死了。
他活著,是因為他是龍族血脈。但他的心,早就認為曾經高高在上的龍族血脈已經死了。
「唉!」深深的歎氣,連翹隨手摘下一枝深入到茅屋中的桃花,放在鼻子下聞了一下,然後閉眼,半天後睜開,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猙獰:「太陽血脈,你真的又活了過來?」
說完話後,他又半天不語,接著就是狂笑,一直笑到自己熱淚橫流,一直笑到自己喘息不已才停下,接著,他對著遙遠的天際大吼:「寂寞,寂寞伴隨了我幾千年了,終於,我終於不再寂寞,因為你今世已經覺醒,那麼,我們就再來斗一下吧!」
說完,他突然轉頭望著某處大吼:「李莫軾,你們竟讓李莫軾出去幫他,我,連翹在此說出此話,這一次,世間將再不會存在什麼仙,更不會存在什麼妖魔,此生,將會是你們所有人的終結!」
說完,他突然在天行界消失,而隨著他的消失,天行界的天空中突然飄下了雪,紅如血塊的雪。
剎那間,天行界所有的桃花凋謝,接著,天行界成了死氣沉沉,所有的桃樹枯死,再沒有一絲的生機。
百慕大死域。
塔山最後一層。
隨著剛才連翹的大吼,那塊用來觀看天行界的水晶石突然爆裂,觀看著的幾個人都如被人撞擊了一樣後退,然後吐出金色一樣的血,他們捂著胸口面面相覷,然後一起歎息。
「他們注定要相碰,而我們,全都是配角!」
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都再不說話,但他們的臉上,是深深的後悔。
可惜,晚了。
由此向上。
塔山第二層。
鐵小磊兩手間有一團光球出現,他的目標,是身後的那些章魚怪物。
在逃了這麼久後,鐵小磊完全適應了這裡的屬性,他已經能化出一些簡單的光球,他不知道這些光球的力量到外面有多大,但在這裡,他可以用這些光球來把身後的這些怪物炸成輕傷。
風牧緊隨在他的身後,兩人不停的向後面拋著光球,奔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突然,鐵小磊被後面的一隻怪物追上,在後背上狠狠的抽了一觸角,鐵小磊眼睛中射出陰毒的光,接著大喊:「吳選,我出來的時候,就是你隕落的時間,我恨你!」
通往盧克索神廟的車上。
三個女孩子已經坐了好幾個來回,但她們沒有下車,她們在等吳選的回來。
此行有危險,這是她們的共識,也是她們看到的事實。
吳選突然消失,一定是去了某處,什麼地方,她們全都不知道。但她們必須等,因為如果沒有了吳選,天知道她們在盧克索神廟會遇到什麼危險。
李畫閉著眼睛在睡覺,準確來說,她在做夢。
夢中,眼前有一層紙,她明明白白的知道,紙的另一面,就是真相,可任她用盡的全身力氣都沒法夠到那層紙去捅破它,這讓她非常著急,但卻無可奈何。
急出一身大汗的李畫醒來了,眼睛剛睜開,就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額頭上有兩團高高的隆起,正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微笑著看著自己。
而凌月,正在跟這個人聊天。
凌月扯著這人腰上掛著的一個玉珮問來問去,這人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回答,但眼睛卻沒有看凌月一眼,只是看著自己。
李畫從這人的眼中看出了複雜的情感,她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情感,不是愛,不是恨,不是欣賞,不是厭惡,更不是古井不波。
這讓她無所適從,只覺得全身如同被針刺一樣,害怕而又討厭。
轉過頭,李畫看外面的風景,再不看這人一眼。
左山給她的感覺是恨,是害怕。
這人給她的感覺是冷漠,是陰謀。
可她,什麼也不知道,閉眼,她自言自語:「吳選,你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