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旋轉餐廳談過正事、吃過飯之後,白龍忽然對我們說:「這說不定是我們最後一次這麼聚在一起了,這裡除了顧婉玲,都是大三的,大三下學期課不多,只上到第九周,我們馬上就要被發配離校了.」
我驚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太粗心了,我居然只知道大三下學期課程少,沒仔細看課表,沒注意到課程安排只到第九周。
那意味著第九周之後,我們就徹底不再有大學課程了嗎?
那意味著第九周之後,我們就相當於已經要離開大學了嗎?
第九周,我們居然只有兩個月的時間相聚了,我怎麼就沒有發現呢?時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過得這麼快的?當時的我,真的呆住了,雖然我早就有離開的心理準備,但是我沒想到會那麼快。
我是不是改咒罵一下學校這個該死的課程安排呢?
大一課程為什麼安排那麼緊,每天像高三一樣,甚至有時候從早到晚,大三卻那麼少課,明明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我們猜想起了要好好聽課……
可能,這也算是一種悲哀吧。
白龍說:「大家好好珍惜最後在一起的時光吧,一旦停課了,工作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
我看了看白龍,看了看葉子。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白龍忽然哈哈笑著說:「哈哈,我就是給自己想出去通宵玩兒找借口而已,別那麼沉重,怎麼樣,通宵唱k吧?」
沒有人拒絕。
誰都知道白龍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在找借口。
我們是真的走到各奔東西的邊緣了,這是最後的一個能聚在一起的學期了吧?
跟著白龍,我們自然是在市中心找了最豪華的ktv,進了最精緻的ktv包間,不過這一次,我們所有人都攤了錢,包括我。雖然我遠遠不及他們四個人有錢。
酒水和小吃、水果之類的,則還是白龍負責,他執意不要我們再花錢了,即便葉子說什麼都不同意。他點了很多東西,擺了一桌子,飲料多於酒,他好像從來不會逼我們喝酒,即便他自己想喝。這次第一個打開酒瓶的卻是顧婉玲,打開之後就往自己嘴裡猛灌,我們擋都擋不住,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看見酒就灌下去的傢伙。
我只是默默的吃著一點小吃,看著離我不遠的葉子,她一直低著頭,什麼話都不說。
為什麼呢,為什麼現在我連跟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連怎麼跟她開**談都不知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變化嗎?我們兩個難道已經不可以像原來那樣,口無遮攔的開玩笑了麼?
我有點不甘心,我想試試,我坐到她旁邊去,伸手搭在她肩上,說:「嘿!兄弟,別那麼沉默嘛,好不容易出來玩。」
葉子卻避了一下,說:「沒有啊,沒有沉默。」
我說:「喲,怎麼啦,裝什麼矜持啊,兄弟之間不說這些……」
葉子卻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居然離我遠了一點點,說:「真沒事。」
我說:「你肯定有事,以前對我不是這樣。」
葉子說:「哪有,以前不也是這樣嗎……呵呵……」她的笑看起來很假,好像有很多的顧忌,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現在不願意再和我像從前那樣親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之間會像中邪一樣不願意和我走近……一切都很奇怪,但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我有點失落,坐在那兒,看著屏幕上播放的mv,聽著白龍和文強兩個人輪流唱歌,顧婉玲和葉子好像也沒有去點歌的意思。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估計那兩個男麥霸才覺察出有點不對勁來,開始攛掇我們去唱。顧婉玲一再推脫說唱的不好,唱的很難聽。
我也葉子也沒有什麼心情。
說實話,一想起唱k,我就想到喬冉和汪憶帆。我就是因為唱歌才和喬冉認識的;汪憶帆是因為唱歌才和喬冉慢慢走到一起的,但現在,這裡卻少了喬冉和汪憶帆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或者說,去了哪個世界。
我們拗不過白龍和文強,也只是隨便點了兩首歌,唱的毫無感覺,尤其是葉子,唱到一半就放下話筒,說:「切了吧……貌似不是很想唱歌……」
白龍看著我們的樣子,好像面子上也有點過不去,這才過了一會兒而已,今晚我們要這麼死氣沉沉的在這裡呆著通宵,不要說他們,我也絕對受不了。
白龍說:「好,都不唱是吧,不唱就聽我唱吧,我正好有首歌想唱給某人聽。」
某人,其實想都不用想,我知道他一定是要唱給葉子的聽的。
白龍點的是一首周傑倫的《退後》,白龍的歌一向來唱的不錯,只是不願意上台,和文強那個五音不全的傢伙完全是兩碼事。而且白龍唱這首歌的時候,文強也收聲了,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去,喝酒吃東西。
「天空灰的像哭過,離開你以後,並沒有更自由……」
我側臉看著葉子,葉子的樣子好像很迷離,盯著屏幕上播放的mv,就像在看電影一樣,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還是在想什麼。
當白龍唱到最後一句「最美的愛情,回憶裡待續」的時候,他的嗓子已經有點沙啞了,不過,他還是沒有切歌,一直等mv放完,在最後,他忽然跟著mv的台詞說了一句:「我已經變了,但是也來不及了……」
我看到葉子把臉完全藏在了陰影裡,不看白龍。
屏幕漸漸變黑,白龍把話筒放下,慢慢走回來,窩回到沙發裡,自嘲似的笑著,說:「md,嗓子都啞了,唱不出來了……」
當時的場面,有一種說不出的辛酸,我看到這個情況,怕真的僵持下去,說:「白龍,你也太差勁了,這才唱了多久你就不行了,虛了吧,我來好了……」我點了n首歌,一首首的頂上去,葉子也跟過來,接著是顧婉玲,這個時候顧婉玲已經有點醉態了,估計也是豁出去了的感覺。慢慢的現場的氣氛才開始嗨起來,但是與此同時,白龍卻不再唱歌了,而是大口的抽煙。
文強在他旁邊,拍了拍他,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一晚上,我們懷著各自的心事通宵,每個人都沒有睡,但是每個人都不是在唱歌就是在沉默喝酒,一直到白天,白龍和顧婉玲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醉的很厲害,只是身上還帶著酒氣而已,說話、走路都沒什麼醉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很文藝的原因:越想醉,就越不容易喝醉。
回到學校,白龍卻沒有睡,而是轉過來對我說:「林謄,趕緊的,確定退社和加入新組織成員的名單,我一會兒就去工商部門那邊拿我們要用的材料。」
我看著他,說:「你喝了一個晚上的酒,現在又要繼續?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白龍說:「沒事,都是小事,算什麼……以前喝的更猛的時候都有呢。」
我只能歎氣,其實一個通宵下來,我都已經累得有點心跳加速,我很怕會再發生早搏之類的事情,但是既然他要工作,那就工作吧,大不了豁出這條命去唄,我對自己說。
大家已經回來的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他們回來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熱情,要回來做好學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還有一個則是……補考。
我短信發出去之後,一個小時之後已經得到了許多人的回復。
貌似打開飛信就意味著社團工作的開始,也讓我見見找回了那種「活著」的感覺。
從七點回到宿舍,一直各種忙碌統計,幾乎忘記了疲憊,到中午十二點四十,將近一點,我才停下來。這期間我甚至連水都沒有喝一口。
最後,我口乾舌燥的算了算,我還記得,當時我的心情還是非常好的,俱樂部現在總人數,除掉中途退社和寒假期間退社的,只有兩百一十多人,而同意加入工作室的居然有一百六十多人。
按照顧婉玲給的那份名單來看,這剩下的四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來個是原本社聯的骨幹,和梁華莫名其妙空降下來的人員。那意味著俱樂部其實能被梁華「利用」的人很可能只有三十來個。
不過我不敢掉以輕心。
我把統計的名單加密好隱藏在文件夾裡,然後才爬上去睡覺。明明很累,但怎麼也睡不著,我索性翻開手機看小說,等待白龍回來。
一邊看,我還在一邊想。那個什麼《致我們終將腐朽的青春》裡的大學,還真是純潔……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人,要放到這個時代,放到我這個被完全官僚化的學校裡來,他們到底能生存多久……
白龍回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他幾乎是跌跌撞撞進來的。
我知道這個混蛋在拚命,在透支體力。他手中提著一個礦泉水瓶,裡頭滿滿的都是他自己沖的咖啡。貴不貴我不知道,但是他用礦泉水瓶裝,這種圖方便的辦法,絕對不是以前那個白龍能想出來的。
我說:「你這是喝的第幾瓶了?」
白龍說:「這個你別管……」他把一疊五六張紙放在我面前,說,「這是工商部門所有手續的複印件。接下來要怎麼交涉就交給你了……其實也不是交涉,是得瑟。你就好好拿著這東西得瑟去吧,嘿嘿,我不行了,我先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