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條讓我汗毛倒立的短信,我立刻打電話給張雨,說:「你發什麼神經,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張雨說:「她到底有沒有向你借錢?」她好像根本懶得聽我說別的,問得直截了當。%&*";
我說:「是我在問你,你問我這麼多幹嘛?你是我什麼人?我還非得回答你嗎?」
張雨好像有點惱火,回答說:「你如果非要犯傻我也沒辦法,我早跟你說過蘇婧這個人相信不得,我是擔心你才給你電話的。」
我說:「還真是勞煩張大小姐擔心了,你倒是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張雨說:「好,你聽清楚,最近蘇婧已經不下向五個人借過錢……」
「這種事你怎麼知道?」我打斷張雨,問。
張雨說:「你別管我怎麼知道,我就……」
「我就是要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時候我特別警覺,也特別敏感,我真的很難想像蘇婧會再一次欺騙我,但張雨這種言之鑿鑿,還舉了一大堆證人的話語,卻讓我不得不相信她並不是在隨便胡說。
張雨說:「好吧,我承認我別有用心吧,自從上次傳銷事件以後,我就一直對蘇婧有些提防和調查,我知道你不會下狠心去查蘇婧,所以我幫你查。」
「你在調查她?」我說。
張雨說:「我就是覺得奇怪而已。」
我說:「這麼長時間了,你一直都在調查她?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
張雨說:「是,除了假期,我一直都在調查她。」
我說——說實話,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是在掙扎:「你們社聯辦公室是間諜部門麼?做這些下三濫的事情幹什麼?好好做好本職工作不比什麼都強?」
張雨說:「放心,我調查她只通過私人關係調查她而已。」我知道張雨的人脈很廣,認識蘇婧身邊的人也不一定。
張雨繼續說:「這件事,我知道以後,也向別人確認過了,他們說的確有這回事,但大部分人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拒絕了,有些不知情的還問我們是不是又要辦什麼活動。林謄,我問你,她是不是跟你說她緩繳學費申請到期了,什麼之類的。」
我完全沉默了,沒錯,蘇婧是這麼說的,但蘇婧並沒有向我借錢,是我自己屁顛屁顛要主動借給她的。
張雨貌似是感覺到了我說話的意思,說:「我想應該就是吧?我跟你說,蘇婧的緩繳學費申請根本沒有到期,她前四個學期都是一等和特等獎學金,還申請了國家助學補助,她的學費其實按理來說比我們少得多的……還有,學校在學業那一塊比在社團這一塊抓得嚴得多,就算蘇婧有些所謂『工作上的問題』,學校管理教務的領導還是特別器重她的,因為她家庭困難,她的學費,其實只要在年內繳清就可以了,根本沒有什麼到期一說。i^」
我已然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張雨說:「你自己想想把,聯繫以前的事,聯繫傳銷的那件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說:「好了你別說了。」
張雨說:「你還執迷不悟是吧?」
我說:「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別的事就別管了。」
掛了張雨的電話,我坐在床頭愣了很久,才忽然想起來自己該做什麼。我往陽台上去,這個時候白龍正在晾衣服——新換的宿舍比較小,陽台也小得出奇,一台洗衣機基本上就佔了大半邊的地方,我靠在洗衣機邊上,看著白龍,說:「白龍,問你件事。」
白龍轉過臉來,有點奇怪,說:「啥事,說。」
我說:「最近蘇婧是不是找你借錢了?」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相當忐忑,但最後還是決定直截了當的問,因為我想得到的也是最直接最清晰的答案。
「你怎麼知道的?她也找你借錢了?」白龍說。
我心裡抖了一下,繼續說:「是不是蘇婧說她緩繳學費的申請到期了。」
白龍點了點頭,說:「啊,她真的也找你借錢啦?我沒有借給她哦,雖然家裡不缺幾個錢,但是最近我們不是正好在搞社團和工作室麼,不想花太多錢了。」
白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整個心都緊縮起來。
「你要借給她嗎?」白龍問。
我說:「不一定吧,看情況。」
白龍說:「其實我也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借給她,我總覺得這件事該幫……」
就在這個時候,我打斷了白龍,說:「別說了,你暫時,還是不要考慮借錢給她吧。」
「啊?」白龍有點奇怪地笑了一下,說,「我還以為你會第一個同意借錢給她呢。」
我說:「凡事都有例外吧,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慎重點好。」
這個時候,突然間就覺得,世界好像又黑了一大片似地。同時也覺得,這個世界山剛最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沒有之一。蘇婧利用我又不是第一次,從她和天哥「鬥法」開始,到後來的傳銷事件,到現在。最可笑的是,這一次我居然沒等她開口,就自己往坑裡跳,說什麼要幫助她,其實,我想,她心裡一定一直在偷笑我很傻很傻吧。
我想再打電話去給蘇婧,但已經十一點多了,而且電話裡,我可能什麼都說不清楚。
第二天下午,蘇婧給我發了信息來,問我晚上有沒有空把錢給她,我心裡想:「這麼著急?你要我的錢還這麼著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想錢想瘋了麼?」
我不得不聯想到關於傳銷的那些事,難道蘇婧也被騙進去了?或者說她跟柳城本來就是一夥的?或者……
我在提款機前猶豫了很久,鬼使神差地還是取了三千五百塊錢出來,然後發短信對蘇婧說:「今晚六點半吧,我在學校側門等你。」
蘇婧回復說:「奇怪,為什麼要在側門?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心想,「真不知道,是因為你臉皮太厚,還是我聽錯了……」
其實,當時我是怎樣的心情,我自己完全說不清楚。從某種程度上說,我真的非常希望蘇婧是被冤枉的,或者說,我們大家對她都有很多的誤會。可是我偏偏想不出她哪一點冤枉來。這個時候,我真的只想當面問清楚所有的一切,就算她不想回答,我也必須逼問出來,我受不了這種折磨。
晚上,我很早就來到學校的側門處,等待蘇婧出現,這個時候,我的心情還是特別複雜,特別糾結,而且也特別緊張。
其實我並不想看到蘇婧在被我揭穿的時候,表情的僵硬和變化;也不想看到她再在我面前流淚。
可能很多東西都是這樣,越是稀少越是珍貴,從前蘇婧在我眼裡是個「女強人」的模樣,所以當她第一次在我懷裡流淚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震撼了,但第二次,和之後她的示弱,卻讓我覺得她在演戲。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現在我錢包裡還揣著三千五百塊錢,對我來說真的是厚厚的一疊,我還在糾結,一會兒真的要把這些錢給她?
蘇婧來得也不算晚,這個時候還下著小雨,她沒有打傘,讓我覺得她為了錢有點風雨無阻。
「你來得這麼早啊!」蘇婧說,「真是不好意思。」
我說:「嗯。」
她說:「幹嘛選在這裡啊,還怕有人打劫?」
我說:「不是。」
她說:「那是為什麼?」
我說:「沒什麼。」
這個時候,她大概看出了我有點奇怪,說:「怎麼了?你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說:「沒什麼,就是……就是……」
雖然現在我努力改變自己膽小、懦弱、逃避的那些不良習慣,但有時候24k純**的本性還是會發揮出來,比如現在,我居然開始支支吾吾,結結巴巴,好像犯錯誤的是自己一樣。
「什麼就是啊?就是什麼?」蘇婧奇怪地問。
我估計我當時滿腦子的腦漿都攪成了一大坨翔,半天,才說:「就是,我有話想問你。」
說出這句話來以後,我心裡反而坦然了許多,腦袋裡那一坨翔也重新變成了正常發揮作用的腦髓。
「有話問我?什麼話?」
我說:「我想知道,你要這些錢到底幹什麼?」說這話的時候,我鼓起勇氣抬頭看蘇婧的臉,當時路燈的燈光很昏暗,而且路燈離我們站的位置比較遠,我只能勉強辨別她臉上的神情。
下著小雨,她的神情有點朦朧,但很顯然那是驚訝的樣子,她說:「我昨天,不是告訴你了嗎?」
她被我問住了,要不然不會是這種有些心虛的語氣。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冷一些,說:「不是這個原因,你騙我。」
「我……我沒有騙你啊……」
如果沒記錯,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蘇婧結結巴巴地說話,她從來都不會語無倫次,就是在哭的時候也不會說不清楚話,但現在,也不知道是沿海的煙雨朦朧搞的我聽覺時常,還是確實如此,蘇婧說話的聲音居然有點朦朦朧朧含混不清。
我說:「你別騙我了,你向多少人借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幹什麼?你要騙我多少回才肯罷休?拿我對你的信任當兒戲嗎?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蘇婧說:「什麼意思?你,你知道了什麼?」她開始退後。
我也不知哪來的怒火,頭腦一熱,把她推在一旁的牆上,那裡大概就是當時我差一點「強x」張雨的地方,但這一次面對蘇婧我的感覺完全不同。
上次,是復仇的快感。
這次,只有悔恨、不解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