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海面對面望著張涵,講得小心翼翼,但張涵卻聽得津津有味。
陳大海繼續說,我們接到報案是因為賭場勸降不成,貴州人反而先開了槍打死賭場守門的一個保安。貴州人知道,違背了毒品交易與賭場規矩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們投降是死,不投降最多也是死,於是就想帶著錢衝出去。
還好,老闆不想把事情搞大,要是搞大了,引發大案,賭場就開不下去了,於是這才給我們洪局長打電話,讓警察出面幫他們解決此事。當時我們值班,怕人手不夠,就把所有刑偵組公安都叫上了。
我們快速趕到,老闆這邊的人先前用強大的火力把他們壓制在出口的走廊裡。我們一到,就用催淚瓦斯把他們全都解決了,銬了起來。這時,我就瞥見走廊裡頭我們洪局長竟然和那個歪嘴大漢一起來了,我就明白了這賭場肯定是洪局長和那個歪嘴老闆合夥開的。
就在大家忙著打理現場的時候,歪嘴大漢身邊的一個保安和我站在一起,就很自來熟的和我說起了貴州人的事,否則我也不知道事情經過,我們回來時,他還和我說改天去局裡請我喝酒,嘿,真他媽怪了,那些土匪竟然和我們公安稱兄道弟的,回到警局,張警官才告訴我,這種事在我們警察內部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因為誰都或多或少得了好處。
張涵越聽越感震驚,聽完陳大海的訴說,她身為記者的正義之氣猛然竄上了頭,大罵道,這是什麼人民警察,分明就是禍害人民欺世盜名之徒,全是披著人皮的狼,完了完了,我們酉州縣沒救了,國家竟然養了這麼一群敗類!
張涵憤世嫉俗地稀里嘩啦地罵了一大通,最後停下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陳大海。盯得陳大海起身發毛,不解地問,你幹嘛,你幹嘛這樣盯我?
張涵冷笑一聲,陳大海,你得到了什麼好處,竟然會讓你參加這樣絕密的行動,交上來!
陳大海一愣,嘿嘿笑著,慢慢從隨身攜帶的包兒裡掏出一大疊嶄新的紅票子,說老婆你真聰明,你該去當警察得了。
張涵看了看那一大堆票子,好看的小鼻子不屑地哼了兩聲,語氣嚴厲地問,陳大海,誰給你的?
陳大海感覺張涵好像生氣了,莫名其妙地摸摸頭,說上個星期組長給我的,叫我以後跟著他混,什麼話也不要說,我當然不敢說了,可這錢卻不能不接,我只得收下了。
哼哼,你還有理由了,張涵抓起那把票子,突然朝陳大海頭上砸去,陳大海,算我瞎了眼,你他媽和他們也是一丘之貉,沒想到你堂堂正正一條漢子,居然才走出學校,就變成了禍害人民的幫兇,你,你滾!我不要你這樣同流合污的男朋友。
陳大海被張涵不由分說地推到門邊,急紅了臉,張大嘴想解釋卻被張涵辟里啪啦的罵聲罵得無法開口,最後他也急了,一把抓著張涵的兩隻胡亂揮舞的手臂,大喝一聲,你還有完沒完!我話都還沒有說清楚,你急什麼!
張涵氣呼呼地坐到沙發上,指著他說,錢都收了,事也辦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你說吧。
陳大海苦笑一聲,涵兒,你就是這急性子,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已經進入公安了,已經知道他們的事了,組長肯定是受洪局長只是才拿錢給我的,這三萬塊分明就是試探,是一把刀子,我能不受嗎?我不收的話,那他們能放心嗎,他們不放心,我在公安局還過得下去嗎,所以我只能暫時收下,等待今後有機會了,再把這錢交公,明白了吧?
張涵還是不信任地看了看他,你不會騙我吧?要是你真是這樣想的,那這錢我就先替你保管?你答應嗎?
陳大海好笑地笑了,他坐到張涵身邊,親了親她,說我今晚來和你,本來就是這個意思,放心吧,涵兒,我雖然是農村初生的,沒見過世面,但最基本的善惡還是分得清楚。
張涵這才知道是自己錯怪了他,她撅著嘴不好意思地朝陳大海笑了笑,雙手環抱著他的脖子,說對不起,老公,是我錯了。
陳大海親暱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說沒事,以後什麼事情都不要先著急就行了。
張涵開心地笑了,那你親我一個,嗯,還有這裡,這裡,張涵撒嬌著讓陳大海把自己臉部親了一個夠,最後媚笑著指著自己的胸兒,還有這裡,嗯。
陳大海沒有親她的胸兒,卻把她抱在懷裡,雙手箍著她的楊柳腰,說那幾個貴州人已經被局裡關了起來,還被暴打了一頓,那個被打死的保安被賭場悄悄掩埋了。涵兒,我覺得這事太大了,今後總有一天要出事的,要被暴露出來的!
張涵說是啊,這麼猖狂的犯罪總有一天是紙包不住火,那你準備怎麼辦?
陳大海憂愁地說,我已經捲入其中,如果告發他們,可能我還沒有告到他們,先把自己的小命送沒了,可是不告發他們,長期這樣混下去,自己也間接地變成餓了罪犯,今後曝光後肯定會被定為黑社會性質被判刑,我可不想做一個勾結黑惡勢力被百姓詛咒的不法公安,可是我現在是左右為難,沒路可走呀。
張涵皺著眉頭,是啊,老公,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你這麼一說,我親愛的老公還真是為難你了,不過,怎麼也不能跟他們同流合污,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
陳大海苦著臉說,我就是想不到辦法才來找你的,你說吧,你有什麼意見?
張涵身為記者,從基層到政府各階層都做過採訪,見識廣思想深,可就是性格直爽,有一股為民請命的正義感和責任感,不肯向權貴低頭,所以應聘到電視台工作了四年,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轉正。
現在,張涵聽到公安局內部竟然是如此黑暗和混亂,想了想,就朝陳大海認真地說,老公,乾脆我們告他們吧!
陳大海聽了大吃一驚,連忙擺手不行不行,剛才我就說了,告不得,他們肯定與縣領導,甚至與區裡面都有關係,我們去告只能害了自己。
張涵一點也不畏懼,大聲說陳大海,虧你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你是不是怕了,我可不怕,這伙壞人害人太深,一定要告他們,我們不要做懦夫,我們要做英雄,知道了嗎?
陳大海不知所措地看著義憤填膺的張涵沒有說話。
張涵伸手在他方方圓圓的腦袋上打了一下,又說你怎麼笨呀,縣裡區裡告不成,就不可以往市裡告麼?我不信市公安局,市委書記,市長都是他的後台,你想啊,市領導敢參與這樣的無法無天的勾當嗎,只有我們手裡有證據,我相信一定能告倒洪天虎那偽君子。
這倒有點道理,陳大海對社會和官場瞭解也不深,但覺得張涵說的也是一條路子,他問,那我們就把證據直接送到市裡去?要讓他們看得到才行。
張涵瞪了他一眼,說你笨吧,這麼大的案子我們豈能公開去告,我們得匿名,用匿名信寄給市裡,即使他們知道被告了,也查不到我們,如果舉報信被截留了,我們再寫,給市裡每個領導每個部門都寄一封,我就不相信每封信都會被截留,這樣就能萬無一失。
陳大海點點頭,嗯,我的涵兒真是聰明,那我們就怎麼辦,免得今後曝光了,把我也牽扯進去。
張涵卻蹙眉道,只是這證據難找呀,要實實在在的鐵證,否則要是白告,老公,你能把證據搞到手嗎?
陳大海很有把握地笑了笑,大聲說能,他們現在信任了我,那幾個貴州人又關在局裡,我有機會把材料和視頻都搞到手,只是,要拿到那個賭場和洪天虎的證據還有點困難,不過,只要把這幾個貴州人的證據拿到手,就足以讓洪天虎坐牢了。
張涵點點頭,又關心地說,那你要注意保護自己,千萬不要莽撞行事,能拿就拿,拿不到就算了。
陳大海胸有成竹地說,任何事情最難防的就是內鬼,放心,我順手牽羊,沒人知道的。
嗯,等我們告倒了那幫壞人,你就是真英雄,來老公,老婆今晚好好為英雄服務,咯咯咯,張涵骨子裡有一股英雄情結,可就是這股英雄情結,讓她付出了一生的代價。
陳大海受到女朋友的鼓勵,下定了揭露洪天虎滔天罪惡的決心,他一把捉住張涵逗弄自己的玉手,往懷裡一拉,大手就握住了她那嬌小玲瓏的胸兒,大笑著說,好呀,老婆,就讓我先在你身上做一回英雄,哈哈哈。
夜深人靜,那幾個被關在黑屋裡的貴州人後悔不已,根本沒有想到栽在了這裡,他們已經明白賭場和公安局是內外勾結的一家人,知道進來了就絕對出不去了,要不了幾天,公安局把材料做好,不是讓他們暴病而亡,就是讓他們變成瘋子送進精神病醫院。
他們互相望了望,誰也沒有埋怨誰,只是絕望而恐懼地瞪著窗外星月稀疏的夜空。
的確,就在此時,那個賭場的歪嘴老闆正在洪天虎局長的辦公室,和洪天虎一陣秘密交談之後,把早已裝滿票子的密碼箱,遞給了洪天虎,那裡面是那伙貴州人販毒所得的鈔票,歪嘴老闆分了一半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