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時子瑗的心裡是有些驚慌的,因為她雖然心裡認定了陸羽是喜歡她的,但是她作為一個三十大齡卻從未向人表白過的心來說,這是超乎了腦子裡的負荷。
黑漆漆的兩眼睜得大大的,深怕錯過了陸羽一絲一毫的表情。
他帶著笑意的黑眸呆滯,那薄薄的唇瓣微勾,還未來得及掩下。
俊美的面容也隨著這一句話而發愣著,像是被靜止了一般。
下一秒,陸羽眼眸驀然睜大,深邃的黑眸熠熠生輝,嘴唇的兩邊高高掛起,帶著一股興奮,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
「瑗瑗,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的,是不是?你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的。」
要不是他手裡還拿著杯子,恐怕他都會不自覺的去抱住時子瑗。
「呵呵呵~」
在這句話中,時子瑗明顯的聽出了語氣中夾帶著的驚慌和喜悅,哥哥這是在肯定咯!
「嘩啦——」
白色的瓷杯被摔倒在地,暈黃的紅糖水驀地傾瀉開來,一瞬間,瓷杯碎成了許多的碎片。
只是這些,都不足以來吸引陸羽的注意。
「瑗瑗,你真的知道,你真的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的。」
狂喜的抱住了時子瑗嬌小的身軀,內心抑制不住的歡喜,時子瑗甚至還能感受到陸羽渾身都在顫抖著。
反手抱住了陸羽寬厚的臂彎,將頭埋入了他那寬大的胸膛,那麼安全的感覺,這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安全感。
「瑗瑗,哥哥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不是兄妹之間的,而是男女之間的,這麼說,瑗瑗知道嗎?」
陸羽倏地放開時子瑗,薰衣草的香味還縈繞在鼻尖,聲音裡帶著急切。
這句話,他一直想說,卻一直被自己心裡困擾,既然瑗瑗能這麼問他,那麼他就應該把握機會,把這事情一次說清楚,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才會安心。
一個鬼機靈的腦袋從時子瑗腦中閃過,只見她懨下腦袋,假裝嘟喃,「原來哥哥有戀童的癖好。」
「才不是~」陸羽隨口反駁,突感覺不對,因為他怎麼感覺這丫頭的聲調帶著愉揶呢,所以下一秒,他一手就將低著頭的時子瑗抬起,「你這丫頭。」
聲調中的溫柔比之以前的似乎更加寵溺了些,因為這裡面不再有一些恐懼。
「哥哥,你說,你是什麼時候喜歡瑗瑗的?」時子瑗順溜的將她的小手挽到了後脖頸處,軟軟的觸感使得陸羽一陣臉紅,忙移開看著時子瑗的眼,不自然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
思緒卻回到了好幾年前,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難道是還沒有見面的第一次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或者是第一次見到她哭?又或者是她的一個笑容?再或者她是那麼可愛?……總之,應該是漸漸的深入心中的,不然何以讓他那麼的小心翼翼,又那麼的用心呵護,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如此讓自己這樣對待。
「不知道……?」聲音裡有著少女的清甜,語氣卻如孩童般的稚嫩。
小手漸漸往上,插入其黑髮內,身軀緩緩靠近,時子瑗的嘴角一邊稍稍勾起,似乎帶著愉悅和一絲調笑。
陸羽偷偷瞥眼看去,面容嬌美的時子瑗俏皮著眨著眼睛,那似是通透的鼻尖越靠越近,似乎還能聽到那一呼一吸的聲調,猛然一驚,身子下意識的往後稍稍一傾。
「瑗瑗,你真的知道了?」問得很小心,很小聲。
時子瑗笑起,放開了一臉窘迫的陸羽,離陸羽三步的距離,看著陸羽稜角分明的嘴唇,帶著致命的魅惑,自己可不能沒事找事現在就撞上去了,畢竟自己現在才十一歲,好小。
所以時子瑗支起一跟手指頭在陸羽的面前,搖晃著,俏笑道:「哥哥,爸爸說,在大學以前都不能談戀愛哦。」
面色一愣,陸羽一把抓住了那跟在眼前搖晃著的手指,莞爾一笑,「瑗瑗,年齡不是問題。」
這回輪到時子瑗一怔,不過隨即便是一笑,果然,天才的頭腦不是一般,連這二十一世紀才流行的話都出來了。
「瑗瑗,別和哥哥說,你會在意什麼年齡,畢竟,不管你在哥哥的眼裡還是心裡,其實都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一早就認定了你。」陸羽再追加一句,心裡再加一句: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放開你。
「哥哥,你確定了?」
時子瑗大發慈悲,為了不讓大家認為她是在挑逗未來標準的『高富帥』,她決定還是再問一遍為妥當。
「確定,以及肯定,瑗瑗,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還是五十年,一百年,都是這個答案。」
語氣堅定,神情也是同樣的堅定。
這樣的男人,或者現在還是男生,她時子瑗何其有幸碰到,又能恰好的抓著。
「好啦,哥哥,這個紅糖水你給摔了,給瑗瑗再泡一杯吧。」
她決定,已經將他納入自己的範圍,進來了,就別想要走開,她不會管什麼門第家世,她只認定了這個人,這個五年來一直照顧愛護著自己的人。
第二天,時子瑗一進校門就被蕭颯逮著問著昨晚的情況,蕭颯被一陣暴打。
「瑗瑗,昨天陸羽是不是給你買那個了?」蕭颯邊跑邊問,嘴角兩邊早已蓄起準備看好笑事情的弧度。
時子瑗呶起嘴,翻了個白眼給蕭颯,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竟然敢對她落井下石。
腳下停住了腳步,凝著蕭颯,「颯颯,今天看你紅光滿面,讓我猜猜,莫不是桃花運來到?」
什麼紅光滿面?什麼桃花運?
這些詞怎麼能用在她的身上。
「瑗瑗,別給我岔開話題,你就是說翻天了,我也不會忘記,你不說,那我可親自去問陸羽咯,反正中午要一起吃飯,順便讓航子叫上夜老大,大家一起聽聽。」
說得那般自在瀟灑,時子瑗不得不對蕭颯『另眼相看』,她莫不是交到『損友』了,看來她是太『仁慈』了。
「颯颯同學,據聞最近航辛哥哥好像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不知道颯颯同學知道是誰呢?」
一臉的天真無邪,時子瑗仰望著天空,大片大片的白雲飄蕩著,海藍色的天空變得如此和煦,抓人要抓痛腳,別以為她對這蕭颯沒研究,那可是研究透徹。
「航子和女生走得近?」蕭颯不由思索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蕭颯陷入了沉思,時子瑗悄悄的朝自己的班級的方向走去,她可不敢保證蕭颯的沉思會維持幾秒鐘。
果然如她猜想,她剛剛走五十米就聽到了蕭颯不大不小的聲調叫著,「航子的事情關我什麼事。」
這就是大神經的蕭颯,現在對自己的感情一無所知,突然覺得,幸好陸羽是個早熟的孩子,又幸好自己昨天衝動了一回。
一進教室,蒙小小就立刻上前,望聞問切,比醫生還查探得多。
「瑗瑗,你昨天沒事吧,昨天看到陸羽的表情,那種要殺人的表情似地,嚇死我的,然後颯颯讓我整理你的衣服帶去,我才安心了下來,你和素素真是的,兩個不知道要命的傢伙,跑得那麼勤奮,知道的人,是知道你們為了班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什麼寶藏在前面呢。」
帶著嗔怪,帶著關心,這才是同窗的情誼。
時子瑗一句話回去,「你自己還不是拐到了腳,這回我們班犧牲大了,才幾個女生參加比賽,這就受傷了兩個。對了,素素怎麼樣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去看她。」
「素素你就放心了,昨天班長回來說沒有很大的問題,就是扭到了筋骨,要調養個幾天。」蒙小小完全忽視了時子瑗的前一句話,在她看來,她這小小的扭傷還真不算什麼。
「要說這次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一個小小的人,竟然能跑完一千五百米,而且還第三名,這可是我,甚至全班都不敢相信的。」
說著,蒙小小看時子瑗的神情產生了變化,彷彿在看一個超人的表情,驚愕中。
「是,我也覺得時子瑗真人不露相。」
耳後傳來一句愉揶的聲調,仔細一聽,原來是姜之堯,真難得他會用這種口氣。
姜之堯一直以為時子瑗應該是一種嬌滴滴的女生,特別是時子瑗懶惰這種性子,看了昨天的比賽他才覺得自己完全錯了,他不應該把她看成是一個嬌滴滴的女生,這完全就是一個未開啟的寶藏,裡面會爆發的潛能或許還有自己不知道的。
「所謂『真人不露相』指的是得道的人不以形相現於人前,借喻不在人前露臉或暴露身份。但是這兩點,我都不涉及,姜之堯同學不能用它來形容我吧。」
時子瑗嘴角俏皮一勾,轉過身來解釋道,只是這種行為有些不像她平常乖乖女模樣的性子,使得姜之堯在一時間呆怔。
「哇,瑗瑗,難得你亮一把你的文采,這隨手就來的釋義,解釋,完全就把我們班的文藝才子給敖住了。」蒙小小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一把就拉住了時子瑗本支著桌面的手腕。
姜之堯反應過來,凝著時子瑗,輕笑,這個年段第一的女生,幸好不是乖乖牌、死讀書的,不然自己可是沒心情來比試了。
最初上課時坐在她的後面,只覺得這個叫做時子瑗的女生和其他女生一樣的死讀書,拿著一本課本就聽著老師教課,後來的幾天,他才發現這個時子瑗竟然並不是在聽課,而且手在偷偷的寫著什麼,這明顯就是沒聽課,心裡似是有些擔心著下一次的考試了,而這一刻,他發覺,她壓根就不是一個死讀書或者不讀書不想學習的女生,而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或許,這都是她那個哥哥教的吧。
「時子瑗,我想,這個年段第一,恐怕你只是信手拈來的罷。」
下意識的,姜之堯就說出了這句話。
時子瑗正要甩開蒙小小捏痛她的手一頓,接著看向姜之堯,『為難』道:「姜之堯同學,這個問題,其實我是沒辦法回答的,只是姜之堯同學在即將要到來的月考,肯定是打算來贏過我了吧。」
這個姜之堯表裡不一,他不算是個天才,但絕對佔有天才的百分之一的天賦,而且內心也是一個有些敖嬌的男生,這樣的一個人,在小學到初中的失利,導致變成了年段第十,想必再一次考試,他不會再想要屈居第十,而他的首選目標,就應該是自己了。
姜之堯也不否認,而是直接的點了點頭,從來都是第一的他,他沒想過要將自己屈居於他人之下。
「我這不是打算,而且肯定。」
時子瑗一笑,淺淺的酒窩也跟著漾出,似是開玩笑,又似認真道:「我其實是沒事考考第一,唉,有事,我就更加得考第一咯。」
這個時候的時子瑗心情很好,好到還有時間和姜之堯這邊瞎扯聊天,她如果不是佔著有前世的基礎,萬不會這樣說,而且這個姜之堯明顯的向她挑釁,她能不接麼?
這話一說,姜之堯的笑容隱隱生出些許的裂縫,看著眼前時子瑗那麼自信的神情,只得壓下自己剛剛所產生的必贏心態。
「到時候我們再看咯,畢竟這成績不是說說就可以了。」
「其實啊,姜子堯,你和我比,還不如和夜闌風比,他就是我佩服的一個人了,只要你比過了他,我就服你了。」時子瑗手指了指夜闌風的方向,小聲對著姜之堯道。
「你什麼意思?」姜之堯微怒,心下有些隱隱的不舒服。
時子瑗看姜之堯臉色變了,稍稍歎了口氣,這就是因為心高,不然怎麼就連自己那麼一句都抵擋不了,況且,這個班級,她確實是佩服夜闌風的,三年的同桌不是白坐,這個夜闌風確實和陸羽有些相對比擬的優勢,要不是自己靠著重生這道,恐怕也不能贏得了他那天才。
「唉,姜之堯,不瞞你說,夜闌風以前是我的同桌,他的成績一時之間上升,彷彿就在那麼一夜間,你覺得我不佩服他我要佩服誰,三年來,他幾乎沒怎麼讀書,但是他的成績卻穩居我之下,這樣的人,我當然佩服,要是你超過了他,我當然就佩服。」
姜之堯聽進去多少,時子瑗也沒管那麼多,她只是看在姜之堯作為她的後桌給予的一些意見,姜之堯的傲氣太甚,她做了次好心,他聽不聽就是他的事情了。
星期天一到,時子瑗又得去忙碌凌霄說的事情了,撇開陸羽自己偷偷的出來,今天老爸、老媽還是沒回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是回去一趟好了。
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時子瑗先是去了一趟李沁家,看了李沁和陳芸,當然不忘買一些東西,接著她才來到了自己不怎麼願意踏入的奶奶家。
一進院子,竟然沒人?
奇怪,這個時候不是農忙,怎麼會沒人?
「哎呀,這個是小瑗吧,你怎麼回來啦?是來看爺爺的吧。」
一略帶粗糙的聲音在時子瑗正思索的時候迎面傳來。
時子瑗抬眸一看,看見來人,眉目不動,扯有一抹笑,道:「李嬸嬸好。」
這個李嬸嬸就是李婷婷她媽,特別愛八卦,又愛佔小便宜,上至村頭,下至村尾,幾乎每一家都被她八卦過。
「喲,這孩子上縣城一讀書就是不一樣了,長得標緻多了。」
果然,一出口便語帶諷刺,原因可能是見著時子瑗手上拎著那麼多的東西也不給她一點。
「李嬸嬸,婷婷才長得好,在暑假的時候見著她,可把我給羨慕了。」也噁心了。
在暑假的時候見過李婷婷那麼一回,滿身的花花綠綠著穿,看得她起了那麼一身的雞皮疙瘩,特別是李婷婷還在她的面前一直顯耀。
這個時候說好話,時子瑗當然是有些事情的,現在一個人都沒看見,正好看見這個李嬸嬸,她只能問她了。
「嗨,那婷婷身上穿的衣服那可是他爸特地托人到市裡買的,她姑姑的眼光好,買的衣服可都是有價格的,她同學看了還一直誇她呢。」李嬸嬸得意萬分。
今天的時子瑗還是一樣的裝扮,幾乎幾年來都沒變,變的只是衣服的質量而已。
「李嬸嬸,你知道我爺爺一家到哪了麼?」時子瑗看這李嬸嬸大有想要一直說下去的嫌疑,心裡想著事情,只得直入主題了。
「你一說我都忘記了,你的姑姑一家找上來了,聽說你姑姑和你姑父要鬧離婚呢,你爺爺一家子和你爸媽都鬧著要去你小姑父那裡去,昨天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李嬸嬸這八卦真不是蓋的,時子瑗還真不信了,自己的爺爺會允許把這事張揚出去,只是小姑姑和小姑父離婚確實是自己在前世初一的時候離的,但是年齡不對,她的小翅膀真煽了那麼多,連一些自己身邊的事情、人都會隨著自己發生改變?
記得前世彬彬給了小姑父帶,人一向來調皮搗蛋,小姑姑消失了半年回來,接著帶回了第二個小姑父,那個時候自己的老爸狂罵了一陣小姑姑,原因是彬彬生活的極其艱苦,父不疼,母不愛,教育沒教育到,但是效果甚微,甚至還讓小姑姑更加怨恨上了老爸。
「謝謝李嬸嬸,這個是小瑗從縣裡超市買的東西,這兩袋您帶回去吧。」
時子瑗說著就將兩盒餅乾塞到了李嬸嬸的手裡。
「那怎麼好意思呢…」嘴裡推著,手裡卻拿著不放。
時子瑗和她確實沒什麼話好說的,隨便叨了幾句,就說著還要去找何小燕就走了。
剩下的兩包東西時子瑗其實還是拿到李沁家了,因為何小燕她暫時沒心情去找了,反正何小燕會到李沁家也就直接讓李沁傳達了。
心裡擔心著老爸、老媽的事情,上下不安,但是又不能去小姑父的家裡,因為她連那地方都忘記了,她只是在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去過一次,怎麼會記得,而且現在也沒電話,不要把自己給弄丟了。
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微風吹過,傳來一聲聲『沙沙』的聲響,道路的兩邊皆是茂密的樹枝,有些樹枝已經微微泛黃了,這又將預示著秋天的到來。
今天是星期天,人還是很多的,街道的兩邊熙熙攘攘,人群湧動。
看到一個攤子面前站著很多的人,似乎還在討價還價,時子瑗腳步一停,頭轉看裡面,一個瘦小的老頭在賣著一些花草,好像是稀有物一般。
「誒,老闆,就一百五一株賣給我了,你這肯定是有賺的。」
時子瑗心裡猛然一驚,一百五?什麼花草那麼貴?
「年輕人,我這株可是精品,那麼便宜,我可賣不出,一百八你就拿去,這都要結果了,這可是稀有物種,要不是因為看在你人誠懇的份上我還真不願意。」老人渾厚的聲調。
「一百五,老闆,你看你這花,這可是要開始凋謝了,我才不管它結不結果,反正我就是要看花。」又是剛剛那個聲音。
時子瑗不由上前一看,這花明顯就是那稀有的一種艷紅鹿子百合,這麼稀有的花種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這還不止一株,還有好幾株。
艷紅鹿子百合又稱艷紅百合,其名稱源於花朵白底紅斑的艷麗色彩。艷紅鹿子被譽為「東亞最美麗的百合花」。
只是這花一般都是長在台灣那邊的,怎麼會出現在這小小的大陸縣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