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陸羽和言桓怎麼想,時子瑗反正就是把那個少年帶回了李沁家裡。舒煺挍鴀郠
那個少年還算是靦腆的,一路上都沒有多說話。倒是時子瑗在回來的路上都被陸羽那帶著探究的眼給掃射著,待時子瑗想和他說話,陸羽又快速的移開了視線,實在是讓時子瑗憋屈得很。
一回去,陳芸還沒有開始煮飯菜,李沁看著時子瑗領了個人回來,只一開始詫異的看了眼,接著就像對待正常人一樣的為少年治傷,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少年身上幾乎都是傷,新傷、舊傷連連不止,但在李沁為他上著傷藥的時候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更不用說是叫喊出聲了,讓李沁不由另眼相看一番,這個少年很硬氣。
而陳芸卻在一旁看著少年身上的傷直呼可憐,哀歎聲一聲比一聲來得起勁,嘴上也不停著問著少年話,才知道這少年的身世。
凌嘯,今年十七歲,北方人士,本家住在偏遠的農村,卻因為一次家鄉發大水,一家三口來到這南方投奔親戚,卻在途中父母因病身亡,沒有找到那家親戚,他只得一路漂泊,本來身上就沒有什麼錢,也沒有什麼文化,這一來二去的,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這裡了。
「好啦,老婆子,你去煮飯菜好了,今天煮多些,讓這孩子吃飽些,你看這身子骨,都一把骨頭了,哪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簡直趕得上是七十歲的老頭了。」李沁終於上好了藥,便催促著陳芸去準備飯菜了。
今天陳芸也不多和李沁置嘴,只撇了撇嘴,便去煮飯菜了。
而這個時候時子瑗和陸羽也正好收拾完一間要給凌霄住的房間給弄好了。
「李爺爺,這個哥哥沒事吧?」時子瑗淺笑嫣然問道,但眼底卻劃過一絲讓人極易忽視的關心和緊張。
這兩年的顛沛流離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身上的傷應該不少吧。
李沁對於時子瑗算是瞭解的,這丫頭看似笑著,卻也是緊張這個少年的身體狀況的,「沒事,就是以前還留有一些傷疤,才處理得久了些。」
「李爺爺,那房間裡已經收拾好了,只少了一張床鋪,要不要現在拿過去。」陸羽平淡的問道。
他對凌霄其實沒什麼好感,實質上,應該是對和時子瑗比較接近的男的沒好感,比如言桓,又如趙世宇,再如他眼前的這位凌霄。
「不要那麼麻煩了,只要一張蓆子和被蓋就好了,還要謝謝你們肯收留我。」凌霄幾乎低不可聞聲音道。
他此刻的心裡是感激的,最感激的就是時子瑗,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就是救了他的人,他沒有想到,本來自己已經對生活下去失去了希望,現在卻被時子瑗這一舉動而心裡有了一絲暖意。他不是沒有感覺到陸羽對他的不歡迎,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那麼突兀的進入這裡,肯定會有人不喜歡他的。
凌霄這句話被時子瑗反駁了,「哥哥,瑗瑗說了帶你回來,瑗瑗就不會讓你再過以前的生活了。」
而李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詫異了看了眼時子瑗,難道是…
「羽兒,你先去廚房幫李奶奶,我要問瑗瑗一些問題。」李沁打算支開陸羽,畢竟時子瑗對他千叮囑萬囑咐的說是不要讓陸羽知道她現在接下來要幹的事情。
如黑鑽石般的眼珠蓄起一抹詫異,陸羽眼珠流轉看著李沁和時子瑗兩人,看來應該是為了眼前的這個人了,但最終還是依照李沁的話進了廚房。
待陸羽走後,李沁站起身,再看了看廚房的方向,接著目光移至時子瑗的身上,小聲問道:「瑗瑗,你是打算用這個人?」
時子瑗神秘一笑,身子前傾,靠近李沁,咧開小嘴,「李爺爺,你覺得他怎麼樣?」說著,時子瑗還朝一旁坐著一動不動、低著頭的凌霄看了一眼。
李沁拉住時子瑗的一邊慢慢的朝外走去,到了門口,今晚月明星稀,連院子門口種著的兩棵才剛剛露出嫩芽的柳枝都成一片暗灰色,毫無光澤。
李沁在柳樹旁停了腳,黑亮的眼眸錚錚的看著時子瑗,壓低聲音道:「瑗瑗,這個人看上去是個耿直的人,也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你能不顧羽兒的反對將他帶回來,說明你已經確定了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只是,你確定要瞞著羽兒嗎?」
李沁在前幾天時子瑗專門避過陸羽找他談過,對於時子瑗那麼敏銳的神經,思想的成熟,不能不說不驚訝,只是心裡完全不明白時子瑗的用心何在?
「李爺爺,羽哥哥的身份一直瑗瑗都沒問過,但是依照瑗瑗的觀察,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賣包包的那件事我告訴了李爺爺,是羽哥哥幫助了我,瑗瑗才能那麼容易賺到錢,但是瑗瑗不可能每一次都有羽哥哥的幫助,羽哥哥終究有要走的那麼一天,而我,必定有獨立面對的一天,我只是想著那天提前到來,而不是推遲到來。」時子瑗看著天空高掛的皓月,第一次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心裡清楚的知道陸羽身份不凡,必定在這裡是呆不了多久的,如果一直倚靠著他,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那麼,難道自己就不能做了嗎?自己是重生過來的女人,對以後要發生的事情有個大概的瞭解,但…陸羽這個人,在她前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世是恰好碰到了,以後他們兩人的結果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她是要讓自己家富裕起來,至少不要像前世那樣留有遺憾,所以一切不屬於前世出現的事情她都要加倍的小心,再小心。
李沁聽完時子瑗這一番犀利且看透的話語,不由深吸一口氣,略微滄桑的黑眸裡劃過一絲憐惜,才七歲的小孩子,竟然思想包袱那麼重,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麼重思想壓力,「瑗瑗,既然你這麼說,那李爺爺就幫你保密,就連你李奶奶那我都不會說的。」
「那就謝謝李爺爺啦,瑗瑗真的很高興能認識李爺爺。」時子瑗咧開嘴笑道,明澈的眸子裡得到一絲欣慰。
李沁的通透和理解,讓時子瑗的心裡壓力得到不少的釋放。
「瑗瑗,思想不要那麼重,你要好好的享受生活給我們帶來的樂趣,畢竟你只是一個那麼小的孩子。」李沁緩緩的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時子瑗眨巴眨巴杏目,「李爺爺,瑗瑗就是在為以後的享受而努力。」不想命運和前世一樣流轉下去,那麼自己重生一回就白白的浪費了。
半響,也沒有聽到李沁的回答,而李沁只直直的看著身旁的樹幹,寬厚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樹幹粗糙如老人的皺紋,一陣微風吹過,柳條枝宛如優雅的舞姿般搖曳。
「瑗瑗,這棵柳樹已經在這有多年了,從小小的嫩芽到現在的枝繁,經歷著多少的風吹雨打,它都沒有氣磊,李爺爺希望,你以後的路不管走得怎麼樣,都必須饒饒記住一點:要堅持,堅持,再堅持,關心你的人都站在你的身後。」
這是李沁早就想說是話,時子瑗從來沒有在哪裡得到安全感,所以時子瑗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最需要的是有人支持著她。
時子瑗正要回話,卻被李沁打斷了,換了一種口氣,正色道:「瑗瑗,那幾座山我都和村長商量好了,只是這錢還沒有付,人選你也找好了,你看什麼時候能夠開始種,現在這個季節是最好的時節。」
明眸一怔,時子瑗沒有想到李沁的速度那麼快,狐疑問道:「李爺爺,那個村長伯伯有那麼大方就給我們了,畢竟我們要承包的可不止一座,而是連接的幾座山。」
李沁『呵呵』笑起,微微高抬著頭,道:「時村長的兒子去年生病,是李爺爺治的,對李爺爺還算是挺尊重的,一聽到我要打算在山上種草藥,立刻就答應了幫忙上下疏通,明天應該就有結果了。」
原來是這樣,自己找李爺爺辦這事,幫這忙也真找對人了,這李爺爺在這村子是挺有名的,這要種草藥誰也不會懷疑什麼。
「那李爺爺,需要多少錢?承包多少年的?」時子瑗想到了這些,這承包山地可是有年限的,也要不少錢的。
李沁閃了閃眼,想到時村長說的話:李老啊,這山地一直都是虧本的買賣,現在誰都不想要承包它,你要承包的話,至少也得要承包二十年,我才好做事。
「瑗瑗,這要是時間長,你還要嗎?」
「越長的時間越好,這山地在什麼時候瑗瑗都可以利用起來。」時子瑗立刻接上口,這山地近幾年發展得不好,是因為大家種的果樹都不賺錢,所以承包的人是越發的少了。
李沁一驚,不由抬高了聲調,「什麼?時間越長越好?」
他就搞不懂了,這草藥是可以種,山上的土質都還好,但是這長時間的利用山上的土質是會變的,但時子瑗卻說她什麼時候都可以利用起來,這能不讓他吃驚麼?
「是的,李爺爺村長伯伯能給我們多少年?」時子瑗現在一說到這個,似乎全身神經都興奮了起來。
李沁瞇了瞇眼,笑著點了點頭,「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至於錢,爺爺先出個三千塊,以後你再出,到時候不夠再說。」
先買個關子再說,不過他這表情實則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時子瑗意會,這三千塊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小數目,這幾座山的面積不算小也不算大,價格方面依照李沁的交情應該是合理的,看來這第一步算是成了。
「好,那就要麻煩李爺爺了。」時子瑗答應得爽快,她和李沁兩人幾乎是合作的關係,因為她種草藥還要依靠李沁對草藥的熟識程度,要注意的地方,應該怎麼種,要種到哪裡,接下來要得到怎麼樣的照料才會長得好…這一系列需要李沁幫忙的問題。
而時子瑗是負責要找到買家,李沁固然自己要用到一些,但畢竟不要那麼多。
「李爺爺,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明天瑗瑗就帶著你未來的徒弟過來給你看看。」時子瑗笑道。
待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聊著,陳芸已經煮好了飯菜,今天的菜比較豐富,因為陳芸特別憐惜凌霄,就想要給凌霄這個少年吃得好些,從一開始吃飯到吃完,陳芸都沒有停過手,一直給凌霄夾菜,整整堆滿了凌霄的碗,凌霄只一味的點頭稱謝,心裡卻更加確定了要報答時子瑗的思想。
從吃飯的途中,時子瑗和陸羽也接連聽完了凌霄的身世,讓時子瑗更加肯定了幫助凌霄是對的,而陸羽的臉色也好了些,不再是冷著一個臉對著凌霄了。
第二天,時子瑗比以往早起十分鐘,她今天要早一點到學校,因為她答應了李沁要幫他找徒弟的,而何小燕,就是時子瑗鎖定的目標。
何小燕,心思縝密,記憶力不錯,肯用功,性子安靜,這明顯就是學醫的好苗子。
前一個星期,時子瑗專門對她進行了觀察,何小燕幾乎都是第一個來到班級的,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班級的,這自己早來,就可以先和她說一下。
迎著風,一進教室,果然,只有稀稀疏疏那麼幾個人,而何小燕正是其中的一個,時子瑗揚起嘴角,露出笑容,踏著步伐緩緩的走向何小燕的座位。
頃刻,便到了何小燕面前,何小燕紮著兩隻麻花辮,低垂著頭,嘴巴是張了閉,閉了張,應該是在背書。
「何小燕。」時子瑗不大不小的聲音叫了一聲。
何小燕張合的嘴一頓,遲疑了會,才慢慢抬起頭,看到時子瑗在她的面前,烏黑的眸子一喜,接著又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全班最小但是最受歡迎的時子瑗怎麼會叫她呢?
「你有什麼事嗎?」小心翼翼的問道,嗓音稚嫩且帶著微許的膽怯。
明澈的眼眸眨了眨,噙著笑意,漾出淺淺的酒窩,時子瑗一把拿下何小燕手中的語文書,然後就拉起何小燕微冰的手,踏著小步走到了教室外。
仔細看了看何小燕,其實何小燕長得挺水靈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上有著長長卷卷的睫毛,嘴唇飽滿紅潤光澤,鼻子挺挺的,尖尖的下巴,微微漲紅的兩頰,這要是一打扮,還不得是後世那個芭比娃娃。這會時子瑗倒是納悶了,為什麼何小燕不愛說話,膽子又小呢?
「那個,時子瑗同學,你有什麼事情嗎?」何小燕因為被時子瑗突兀的拉起,呼吸到現在都還有些沉重,因為是早晨的原因,在她說出話後噴灑出了氤氳的水汽在空氣中流散。
時子瑗也緩緩的吐出濁氣,笑著道:「小燕,我有事情和你說。」
何小燕渾身一滯,好看的眉梢頓時揪起愁雲,烏黑的眼珠呆呆的看著時子瑗,沒有說話。
看到這樣表情的何小燕,時子瑗伸起她那短小的手附在她的肩膀處,晃了晃,勾了勾唇瓣,道:「不要緊張,小燕,我是來問你件事情的。」
何小燕明顯一頓,繼而放鬆緩了緩,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問吧,我知道我就說。」
她對時子瑗的印象很好,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很聰明,甚至她感覺到時子瑗幾乎就不怎麼讀書,但是考試總是考滿分,老是把那個敖嬌的李婷婷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她卻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彷彿李婷婷不是對著她說著那些諷刺的話。
如黑珍珠般的眼眸倏忽一愣,時子瑗看著何小燕突然的淡笑,在朝陽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那張輕抿的唇瓣越發的潤澤。
久久沒有聽到聲音,何小燕不由睨向時子瑗,看她一副呆怔的樣子看著自己,以為是自己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不自覺的伸出手望臉頰上抹去,呆呆的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時子瑗同學。」
被何小燕這麼一說,時子瑗正了正身子,吸了吸鼻子,假咳兩聲,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小燕,你叫我瑗瑗就好了,大家都這樣叫我的。」
「哦,瑗瑗。」似乎很不習慣,何小燕這聲『瑗瑗』就像是鼻孔發出來的聲音。
「是這樣的,你知道專門在我們這醫治病的李沁李爺爺嗎?他想要收一個徒弟,我想著,你很適合,所以來問問你。」時子瑗這才說出了目的。
「啊?」何小燕張大了嘴巴,驚訝道。
這李沁李爺爺她有一點是知道的,自己好像在六歲那一年和大家一起玩的時候摔了一跤,磕到了右脖子邊,因為傷口太深了,所以最終還是留下了一道疤痕。
時子瑗乾脆趁熱打鐵,「小燕姐姐,這個機會是很難得的,你想想,放學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還未待何小燕反應過來,時子瑗就溜走了。她這麼快就溜走的原因就是不想讓何小燕一下子知道得太多,得給她適應過程。
何小燕看著時子瑗的背影,心裡不由思忖:難道自己真的可以去和李爺爺學醫嗎?爸爸媽媽會不會反對呢?
「誒,何小燕,還不趕快進來上課了。」是賴加裕的聲音。
何小燕立刻打了個激靈,一抬頭正好就對上了賴加裕的眼睛,驀地移開,低著頭微躬著要快步的走向教室,然後坐下。
賴加裕看著何小燕一系列的動作,不由皺了皺眉頭,自己剛剛說的話挺正常的,怎麼把何小燕嚇成這樣了?
接著不緊不慢的走進教室,環視了一周,沒有發現有人遲到,蹙著的眉梢終於緩了緩,兩手支撐於講台桌上,正對著台下的學生,略提高聲音道:「現在,我要宣佈一件事情,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暑假了,暑假到了,你們就可以玩了,但是,老師在這提醒各位同學,放假就是等於期末考要到了,再加上暑假作業也到了,所以,你們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迎接考試,考完後,才玩得開心…」
賴加裕這一番話不是閒言碎語,是對這群才七八歲的孩子做思想,這七八歲的孩子正處於愛玩愛鬧的年齡,性子還未完全確定下來,特別是農村的孩子,特別多玩的時間,可能玩起來就忘記了要回家,所以他的思慮是對的。
時子瑗聽著賴加裕的話,想到自己前世這個時候經常傍晚回家都會去抓螢火蟲,揀什麼楓葉,都是接近天黑才肯回家的,不由好笑。
一天的時間其實很快過,上午一晃過了,時子瑗看到中午放學回家的時候何小燕那跑得那快,像是有人在後面追她似地,而下午上課的時候卻見到她雖然低著頭,但是那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是明顯的。
終於上完最後一節課了,時子瑗吁出一口氣,黑溜溜的眼睛立刻朝何小燕座位的方向看去,卻發現何小燕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了。
「時…瑗瑗,我和你去李爺爺那裡。」雖然聲音像早晨那般低啞,但是語氣裡卻帶著一絲興奮,何小燕呼吸聲都在傳入了時子瑗的耳際。
時子瑗一喜,睜著大大的眼珠,「你同意啦?太好了。」既然同意了,她也不用費口舌去說了。
這回何小燕倒是回答了快速,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好吧,那我們一起走吧。」時子瑗開口一說完,突然想到何小燕以前的習慣,疑問道:「你還要寫作業嗎?」
「不用了,我回去再做。」何小燕接口道。
何小燕現在心裡暖暖的,中午她回家和她爸爸媽媽一說,他們立馬就同意了,而且還說到時候如果這事成了,那他們還要親自去拜訪李沁爺爺。並且她以後都可以和時子瑗一起放學回李爺爺家,然後到了天黑再回去,晚上做作業。
時子瑗聽何小燕這般流利的回答,倒是吃了一驚,這何小燕變化怎麼那麼快,剛剛還一副膽怯,現在竟然可以馬上接自己的話了。
時子瑗放學回家都是和陸羽一起的,今天多了個何小燕倒是讓陸羽拘束了不少,其實也不能說是拘束,只是奇怪為什麼時子瑗今天會帶一個女孩子和她一起放學回家,這個女生他有點印象,是時子瑗班裡的。
一路上,陸羽都被忽略了,因為時子瑗的手和何小燕手拉手的在前面走著,而他一個人倒是形單影隻的後面跟著,頗有些淒涼。
三個人一起回去,陸羽卻發現李沁和陳芸多做了許多菜,而凌霄倒是在一旁乖乖的坐著,看到多了一個人卻一點都不驚訝,顯然,瑗瑗要帶回來的這個人,李爺爺和李奶奶都是知道的,這一下多了兩個人,這房屋不由熱鬧了起來。
「李爺爺,瑗瑗給你帶來徒弟了,何小燕,我的同班同學。」時子瑗把何小燕往前一推,給李沁介紹道。
李沁上上下下的把何小燕審視了一番,再把眼光轉向時子瑗,他沒想到這個丫頭真的幫他找了個徒弟回來,要自己教。
何小燕被李沁審視的目光有些發瑟,勉強止住心裡的那番波瀾,兩彎眼球閃了閃,「李爺爺,我是何小燕。」
「好了,先坐下吧。」李沁淡淡的開口道。
被時子瑗這樣一說,陸羽總算是知道了,原來是前一個星期李爺爺本來要收瑗瑗沒收成,瑗瑗保證給李爺爺找個徒弟,原來瑗瑗把主意打到她同班同學身上了。
「瑗瑗,剛才哥哥和你一起回來的路上怎麼不和哥哥說?還搞得神神秘秘的。」陸羽不由嘟喃道,被忽視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時子瑗撅起嘴,「現在不是知道了嘛。」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股得逞的笑意。
「來來來,凌霄哥哥,快來吃飯了。」時子瑗看著大家都坐好了,而凌霄卻還在一直呆愣著,便提高聲調呼叫道。
凌霄驀地抬起了臉,如烏檀木般的眸子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那一滯的動作卻還是表示出了他剛剛被時子瑗突然的叫喚而驚到了。
何小燕因為剛剛過於緊張,加上她一直都幾乎是低垂著頭,所以她剛剛並沒有看見屋裡還有一個人,是她不認識的凌霄。
凌霄站起身,慢慢的走至他昨晚坐的那個座位,斂下眼簾看著面前的食物。
「何小燕?是不是前兩年過來看過傷口的那個?」李沁微微抬高了下巴,思索著問道。
何小燕一喜,沒有想到李沁還記得,稚嫩的聲音開口,「李爺爺,我就是前兩年的那個何小燕,我都還記得您。」
時子瑗本拿著筷子的手一怔,這李爺爺和何小燕還有淵源?還是前兩年,傷口?什麼傷口?
「李爺爺,小燕姐姐前兩年受傷了?」不由開口問道。
何小燕身子一抖,期望的看著李沁,希望李沁不要說出來。
李沁看到何小燕求助般的眼神,不由心歎:現在的孩子究竟怎麼回事?何小燕竟然不想說出自己當年的傷口,而且他還依稀的聽別的人說過何小燕自前兩年有了那道疤痕,自此是性格大變,沒有想到到了現在都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罷了,罷了,再讓她大一些。
「就是一點小傷,憑你李爺爺的醫術,還不早就醫治好了。」李沁故作輕鬆回道。
本是喝湯的陳芸頓了頓身子,接著繼續喝。
陸羽看著眾人的臉色,頓時心裡迷茫,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事情?
「李爺爺,這何小燕同學都來了,您打算要收她做你的徒弟嗎?」陸羽淡淡的問道。
這邊一直耗著不是個事,趕快解決問題才是,這何小燕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應該符合李爺爺的標準。
「何小燕,你為什麼要和我來學醫術?」李沁沒有回答陸羽的話,卻轉眼看向何小燕正色的問道。
何小燕本因緊張而揪起的眉目咋然消散,猛然抬起了頭,無比堅定道:「李爺爺,小燕就是想要學,因為學醫術可以像李爺爺那樣給人治病。」
這句話一說,倒讓時子瑗和陸羽都高看了下何小燕,這和本安安靜靜的何小燕完全不符啊。
「第二個問題,如果你一直都做不到我的標準,你要怎麼辦?」李沁不顧眾人詫異的眼神,繼續問道。
「這個…這個…」
何小燕畢竟只是九歲的小孩子,如果第一個問題她是因為自身的原因回答對了,那麼這第二個問題,似乎回答和不回答都不行,所以她躊躇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果是我,我會一直做到李爺爺的標準為止。」那本默默吃飯的凌霄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像是自然反應似地。
這麼一句話將眾人的視線都拉向了凌霄,李沁像是看到了珍寶一般,狂喜,「霄兒,你想要和李爺爺學醫麼?」
凌霄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表示是。
李沁忍不住大拍了下桌角,朝時子瑗看去,「瑗瑗,你真為我找到了徒弟了,李爺爺本來還沒抱希望的。」
李沁的那種興奮感直接傳至眾人的心底,除卻凌霄和何小燕兩人,時子瑗、陸羽、陳芸早就知道了李沁心底的想法,他這生平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傳承他醫術的人,這會找到了,能不高興麼。
「李爺爺,那他們…」時子瑗覺得還是確認下何小燕能不能學,便看著何小燕和凌霄兩人吶吶的確認。
「都學,兩個都學,好了吧。」李沁知道時子瑗的想法,他心裡也是這個意思,其實兩個都不錯,凌霄少說話但是要說起來,可都是符合自己的心意的;而何小燕本來是個開朗的孩子,現在變成這樣,心病還需心藥醫。
接下來就是凌霄和何小燕兩個人都拜了李沁為師,凌霄可以一天到晚都和李沁學,而何小燕只有在放學後和週末的時候才有時間,幸好這暑假也快到了,李沁也不急。
夜晚,待時子瑗寫完了陳芸交代的毛筆字和彈完了琵琶,見陸羽已經進了屋,時子瑗便悄悄的拉著李沁到了門口處。
「李爺爺,兩個徒弟滿意吧。」時子瑗頗洋洋得意問道。
李沁伸出一隻手就輕敲了下時子瑗的頭,嘴角蓄起笑意,「你這丫頭哦,還真是給李爺爺找對了人了,難道你身上有神靈在保護,怎麼這幾天好事都落在你頭上了。」
時子瑗晃著身子得意洋洋,我能重生,那應該是有神明在保護吧。
「誒,李爺爺,你說這句話是不是說那幾座山地已經承包下來了?」時子瑗一猜想就是,這自己還沒有開口呢,李沁就知曉自己要說什麼了。
「那是,李爺爺還不知道你,這躲躲藏藏的肯定是來問李爺爺那承包山地的事情,放心吧,那山地幾百畝承包二十年,承包費用要五千,李爺爺已經先墊付了三千,還有兩千,以後再給。」李沁一五一十將事情都告訴了時子瑗。
時子瑗思忖片刻,接著點了點頭,這山地是承包了,但是他們還需要請人來對山地進行一些改造,還有就是草藥的種子等,都需要用到錢,現在的錢是要用到刀口上了。
「李爺爺,下個星期,瑗瑗就將錢帶過來,瑗瑗拿三千出來,您先用著,不夠後面瑗瑗來想辦法。」
時子瑗想著的是她在她小舅媽那裡還有分成,到時候應該就夠了,現這樣辦吧。
李沁笑著搖了搖頭,道:「瑗瑗,草藥的形成很快,這季節過了,就不好了,所以我們的速度要快,李爺爺今天就叫了人了,這種草藥我在行,不需要多久就能拿去賣了。」
什麼?草藥形成很快?這倒是讓時子瑗吃驚,如果快的話,那自己不是…
「依照李爺爺多年採藥得出的結論,一般草藥在春夏兩季種植,而有的是一年到頭都可以種植,而我們承包的山地是塊濕土,容易種植。」李沁噙著笑說道。
兩人這番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討著,他們沒有看到的是,本應該進房間的陸羽卻在那棵柳樹的後面。
陸羽臉上的表情卻是笑著的,不因為他被時子瑗瞞著而氣憤,而是因為時子瑗正在用她自己的努力去賺取她應該得的東西,他能不為她高興麼,既然她沒有告訴他,那便還是裝作不知道罷,這個瑗瑗,真是越發的讓他驚異了,也越發的讓他放不下。
想到這,眼眸裡的光亮越發的黯淡了起來,只希望在自己要離開之前她能保護好自己罷。
李沁的速度果真很快,待時子瑗早早的和陸羽、何小燕放學歸來,李沁都還在山上忙活著,而陳芸是在做飯菜,據說是李沁要在山上吃的。
這麼一說,時子瑗心裡犯渾了,這李沁都一把年紀了,自己這麼逼他,要是萬一出什麼事,該怎麼辦?不行,這一天都忙著,這到晚上了還說不回來,這不是個事。
「李奶奶,我們要一起去。」看著陳芸正要出去,時子瑗放下手中的毛筆,喚住了即將要出院子的陳芸。
陳芸動作一滯,抬起頭來,看到正對著大門的時子瑗放下了毛筆,而本來在看著本草經的何小燕也錚目睨著她,而陸羽卻是看著時子瑗的。
「瑗瑗,你在家好好寫毛筆字,等會李奶奶還會回來檢查的。」
好好的在家不好,這山地的路不是很好走,何況在山上又不止只有自己的老頭子一個人,還有凌霄,還有請來的鄉親呢。
時子瑗就知道陳芸不會那麼容易答應,也是,自己這兩天寫的毛筆字越發的沒有感情了,沒有全神貫注的去寫,當然沒有怎麼寫好,今天一回來就被陳芸吩咐了要好好寫,但是自己心裡擔心啊,不去看看自己肯定靜不下心來寫,自然就寫不好了。
正了正身子,拉開椅子,椅子和地板發出『吱吱』的摩擦聲響,打破了本靜謐的僵局,時子瑗揚起眉目,卷而翹的睫羽如蝴蝶的翅翼般撲扇著,踏著快而小的步子走到了陳芸的面前,抿了抿嘴,嘴裡發出嘻嘻的笑意,拉住陳芸的衣角,「李奶奶,就讓瑗瑗去嘛,瑗瑗不去心裡不安,而且這小燕姐姐和李爺爺學醫肯定要認識藥草的,這有現成的經驗可以更讓小燕姐姐記住,」接著嘟起小巧的嘴,繼續道:「李奶奶,您老不是要偏心吧,這凌霄哥哥都在山上,您不讓小燕姐姐一起學?」
霞紅的夕陽照耀在時子瑗的嬌小面容上,煥發出一種令人著迷的融光,那般清澈帶笑的眼眸如此靈氣動人。
何小燕聽著時子瑗的話越發的疑惑,自己有這麼想麼?沒有吧。
而陸羽嘴角抽了抽,瑗瑗這理由說得真是夠了,什麼都能扯上。
驀地站起身,朝時子瑗靠近,到了時子瑗身旁處,還未待陳芸再次要反對,就伸出了手指頭戳著時子瑗的腦袋,「瑗瑗,你啊你,這要去就去,乘著太陽還沒有下山,我們就去吧。」
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溫柔,勾起的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種笑,只屬於時子瑗一人罷。
時子瑗被陸羽戳了腦袋,自然反應的身子往後傾,微微瞇著眼,在聽到陸羽的話是贊同的後,瞬間睜大了黑溜溜的眼珠,看了眼陸羽,再撇向陳芸,意思是:羽哥哥,你要看李奶奶的態度啊。
陳芸私下對時子瑗是好得不得了,但是在學寫毛筆和彈琵琶之事,那是誰也沒她嚴格,時子瑗是靠著前世一點積累,再靠著她腦子加上努力蓄積的毅力才勉勉強強的通過了陳芸的幾大關,自己的話可就只敢說到這裡了。
陸羽看出時子瑗的眼色,挑了挑眉,朝陳芸睨去,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一副明瞭,「李奶奶,您也知道瑗瑗這個小鬼靈精,您真要是不讓她去,等會她一個人偷偷去,這不是更不好了麼?」
陸羽還算大概是瞭解時子瑗的,他昨晚知道了時子瑗才是這幕後的人,不讓她去,依照時子瑗的個性肯定會乘著還沒有天黑偷偷摸摸的上山去的。
聽到陸羽的話,時子燕如墨玉般閃著光亮的眸子不由眨了眨,我有那麼大膽,敢一個人上山?這陸羽這孩子把自己想得太膽大了吧。
陳芸還算慈祥的撇了眼還在糾結著的時子瑗,接著抬高了下巴,哀歎一聲,開口道:「好了好了,想去就去吧,這時間要是再耗下去都晚了,我這做的飯菜都涼了。」
偶也!時子瑗忍不住比出了一個手勢,那個『ok』的手勢。
「小燕姐姐,我們快走吧。」
不過二十分,他們就到了李沁的所在之處。
只見凌霄微微抬起了下巴,認真的聽著李沁和那些雇來的幾個人說的話,說什麼草藥適應怎麼樣的土壤,應該怎麼種什麼什麼的,聽得也不真確。
看著這山上的土壤都形成了梯田般的模樣,一節一節的上下高度也不是特別的明顯,最多的只半米而已,而且梯田之間還專門覆蓋了一層軟草上去,這應該是以防下雨的時候泥沙堆積或者是怕泥土流失而造成山田崩塌,過道邊上也是如此,這樣看來這山的整整半座都形成了這個模式了,只是還沒有完全弄好而已,這也是個大工程。
「李爺爺,凌霄哥哥,還有叔叔阿姨,先來吃飯啦。」時子瑗看著這一幅畫面心中感歎,但沒有忘記她這次來的目的。
被時子瑗這麼一大喊,這稚嫩的聲音傳入了辛苦了一整天的人耳內,有些悠然,有些晃神。
李沁等眾人一齊轉身,看到他們四人手裡拿的東西,也就知道了應該是飯菜來了,因為中午的時候他們為了節省時間,也是在這山上吃的。
不過,這陳芸還帶著三個小孩,倒是讓除卻李沁和凌霄的眾人稍稍訝異了下,這李老家怎麼那麼多小孩子,還年齡段各種?
「李老誒,你家怎麼那麼多孩子?這凌霄這年輕小伙的和你學醫術,那這來的三個是…」
有人問出來了,這確實是奇怪,這李老用不著那麼多徒弟吧。
「誒,這個紮著兩個辮子的不是小何家的閨女麼?」一個年紀差不多四十歲的婦女驚訝的問道。
李沁笑著比了個安靜的動作,直到沒有了聲音,這才開始解釋道:「這個男孩子是我多年老友的孫子,現在寄住在我家,這個是老時的孫女,你們不認識?還有這個,你們知道了,就是那個在村頭老何的閨女了,現在是我的女徒弟了。」
「何大哥家的閨女也是你徒弟了,李老,要不我家兒子也當您的徒弟,明天我讓他上來給您看看?」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見李沁一下子多了兩個徒弟,不由的也想為自己的兒子謀一個來,這李老的醫術可是有名的。
剛剛那說話的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撇了眼男子,「小何,你這不知道了吧,這李老收的徒弟都非一般人,他沒有那麼容易收徒弟的,你那兒子,不是大嬸說,不是這塊料。」
男子聽完,立馬臉色囧紅,不好意思的朝眾人笑了笑,耙了一口飯,接著就沒有說話了。
這對話裡,李沁等人倒是沒有插一句話,都默默的吃著飯。
而時子瑗和陸羽,何小燕倒是不餓的,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過看的東西都不一樣罷了。
時子瑗看的是地勢和著松土的情況,陸羽是看著時子瑗,而何小燕似乎是在找著她所認識的草藥。何小燕果然是對學醫這門有天分的,這不,她手裡都拿了好幾種草藥了,而且嘴裡還念叨著什麼兩色鱗毛蕨,作用什麼什麼…這麼快就用上了剛剛在書上看到的草藥了,那何小燕的眼睛都要翹到眉毛上去了。
「羽哥哥,你說這個梯田的過道上再種一些辣椒怎麼樣?」時子瑗看著過道口處挺寬敞的,便問著站在她身旁的陸羽道。
陸羽思忖片刻,偷偷看了眼時子瑗的後腦勺,想看看它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怎麼就立馬就想到了這過道口利用起來呢。
時子瑗這樣問是有原因的,去年沒有讓時開民開成大排檔,今年應該可以成了,這大排檔要是一開,這辣椒可少不了,自己種植不僅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來賣,一舉兩成之事。
「瑗瑗,這恐怕還要問問李爺爺才行。」
陸羽一句話,把時子瑗塞進了胡同。李沁才是對這草藥熟悉的人,這如果種辣椒影響到了草藥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話剛落,陳芸的聲音就響起了。
「瑗瑗、羽兒、小燕,趕快過來,不要玩了,我們回家了。」
在陳芸的心裡,這三個小孩就是上來玩的,這都快天黑了,肯定是要回去,這要是路上碰到一隻蛇什麼的就不好了,而李沁還有其他的人是還要在這待幾個小時的,因為這地要趕緊的刨好,這時間緊,只能晚上加加時間了。
三人聽到聲音馬上就跑到了陳芸的面前,很乖的樣子,時子瑗手上只捏著兩狗尾巴花,而何小燕手裡的東西是多了,一大把的都是草藥,時子瑗很懷疑,這何小燕不會這一上這山就盯準了吧,不然怎麼採了那麼多,兩頰紅撲撲的,看上去分外可愛。
「小燕,果然李爺爺沒有看錯你。」李沁不自覺的誇了句何小燕。
時子瑗睨向何小燕,只見何小燕露出了她那兩顆小虎牙,上下牙關併攏嘻嘻的笑著,很開心。
「李爺爺,您就別在瑗瑗面前誇了,您都沒有誇過瑗瑗呢。」時子瑗調笑。
回應她的是李沁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有陸羽的一個白眼,誇?會誇得少嗎?
「好了,這妮子,來,和李爺爺去那邊一下。」李沁指了指東邊的方向,朝時子瑗說道。
時子瑗自然是點頭,她也正好有事要問李沁,見李沁已經朝著那東邊走了,她也小步快速的跟了上去,身後還傳來陳芸的喃喃聲,「這都要下山了才要說,剛剛怎麼就不說?」還有陸羽安慰陳芸的聲音,「李奶奶,可能就是李爺爺要讓瑗瑗做什麼吧,我們就等一會好了。」
「李爺爺,您老都那麼大的歲數了,這麼晚還要繼續嗎?要不還是明天再繼續了吧。」時子瑗剛剛走到邊沿上,就皺著眉頭道。
李沁負手而立,背向著時子瑗,沒有回答時子瑗的問題,只是不鹹不淡的問道:「瑗瑗,你感受到微風了麼?」
明眸一愣,烏黑的眸子劃過一絲疑惑,但時子瑗還是應道:「嗯,感受到了。」那幾根比較長的頭髮絲都在飄揚了,而且手背上都起了些雞皮疙瘩了,怎麼會感受不到。
「那你聞到了稻香的味道了嗎?」李沁繼續問道。
時子瑗眼底一驚,終於明白了李沁這樣做的原因了,「李爺爺,您是為了大家能夠趕上稻穀的收穫時節吧,難怪您要那麼急著了。」
「嗯。」
良久,李沁才輕輕哼了一聲。
時子瑗心中納悶,怎麼突然不說了?
「李爺爺,難道還有別的?」
這時,李沁才轉過了身子,朝時子瑗看去,深邃的眸子中蘊含著一絲笑意,「瑗瑗,李爺爺很高興你能想到稻穀收穫時節,但是你沒有想到,這草藥也有一個時節,這草藥的種植不比那些菜,這草藥種植講究一個章法,這下雨和晴天都要考慮的,而這夏天、冬天也是要考慮,這草藥發芽的最好時節是在春夏交接的兩季,這時節都快到夏季了,你說,李爺爺能不及嗎?」
清澈的眸子突恍然大悟,看來自己這個外行人確實不懂那麼多,幸好找了李爺爺這個內行的人,不然現在也沒有度娘,自己不是白搭了,看來自己還得增加這方面的知識。
「李爺爺,那在過道上可以種上辣椒嗎?」
李沁烏黑的瞳眸一愣,想了想,這辣椒也是在山上看見過的,「瑗瑗,你這是想要將辣椒種下去?但是我們也吃不來那麼多辣椒啊。」
自己雖然喜歡吃,但是哪需要種啊,這山上隨便摘一點,自己都可以吃個大半年的了。
「李爺爺,我們自己種還可以賣,而且瑗瑗還可以煮一種魚給您嘗嘗,保準你爽口,吃了一次,還想再吃。」時子瑗淺笑道。
她自到了李沁家住幾乎就沒有機會下廚房,而且自己也沒有說過自己會煮飯菜,這陳芸每天都樂呵呵的煮飯菜,這可是陳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樂趣,自己可沒有搶,而且她也懶。
「那好,依李爺爺看,我們可以專門弄幾塊地來種,這樣就好了。」李沁一聽到時子瑗這樣說,眸子閃了閃,隨即回道。
時子瑗一喜,這樣最好了,「那好,週末瑗瑗給煮一鍋水煮魚,到時候大家都可以吃。」
說完,時子瑗巧笑的蹦蹦跳跳的朝陳芸那去了。
回到了李沁家,已經是快晚上七點了,陳芸先將何小燕給送回去了,回來之後,又再歇了會,才去熱菜。
時子瑗在寫毛筆字,她現在練的是柳體,字體瘦勁柔美又不失典雅,這種字形她已經練了整整快兩個月了,先是練了一本差不多一百頁的字帖中的字,然後現在練的是唐詩三百首中的十首,都練了快一個月了,總是不過關。其實時子瑗都納悶,這陳芸怎麼會給她練那麼多連三年級都不知道的字,難道她就不怕自己不知道那字的讀音,寫了也白寫?
「瑗瑗,又在發呆,等會李奶奶出來就得收拾你了。」陸羽看著一臉像是在發呆的時子瑗,伸手動了動她的毛筆,壓低聲音,如墨玉般的眸子卻斜眼看著廚房那頭,以防陳芸突然出來。
本想著事情的時子瑗被陸羽這樣一碰,身子晃動,以為是陳芸,緩緩抬眸,看到是陸羽,吁出一口氣,放下毛筆,輕輕的拍了拍胸口,邊拍邊對陸羽道:「原來是哥哥,嚇死瑗瑗了,還以為是李奶奶呢。」說著,還不放心的撇了眼廚房那頭。
「看到不是很失望?」
陸羽噙著笑,好笑的問道。
他清楚的知道,瑗瑗在這裡,最怕的應該不是看上去嚴肅的李爺爺,應該是看上去和藹可親的李奶奶,李奶奶要是一生氣,瑗瑗准怕。
時子瑗嬌咽一聲,吐了吐舌頭,朝陸羽做了個鬼臉,然後又忙拿起毛筆,「哥哥,你是來監督瑗瑗的吧,不要告訴李奶奶。」
時子瑗可以在陸羽面前肆無忌憚,但是陸羽如果一旦成為了陳芸的『眼線』,那麼時子瑗啥事都不可以做,因為陸羽『監督』。
陸羽不是不心疼時子瑗那因為寫毛筆字、彈琵琶而產生的壓力,但是這是時子瑗自己要做的,他想,既然做了,那麼就堅持,他不希望到最後時子瑗什麼都沒有堅持下去,所以,對於這一點,他對時子瑗並不打算放過她輕鬆。
「好了,要好好靜下心寫,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聽到這話,時子瑗手一頓,稍稍抬起下顎,凝神看著陸羽,直到陸羽臉頰轉紅,不自覺的移開眼眸,問道:「瑗瑗,你看著哥哥幹嘛?」
時子瑗用毛筆頂在了自己的下顎處,頗為老成的點了點頭,道:「哥哥,你說的話太有深意了,瑗瑗知道了。」說完,又繼續準備寫字。
其實,時子瑗本來是想說陸羽說話很老成的,但是她一想到陸羽的身份,又換過了一種說法。
聽時子瑗這樣一說,陸羽一沉思,頃刻,便發現原來是時子瑗在逗弄他,頗為無奈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時子瑗已經在認真寫了,也就沒有再打擾。
十分鐘後,陳芸從廚房出來,手上端著一盤熱乎乎的菜,邊走邊叫陸羽道:「羽兒,幫李奶奶到廚房端飯出來,這都那麼晚了,你們肯定是餓了。」
陸羽聽到立刻就站起了身軀,轉身就朝廚房走去。
陳芸看陸羽進了廚房,她就踏著輕輕的步伐走至時子瑗的身後,看著時子瑗練的字,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其實時子瑗在她的心裡已經很聰明了,但是時子瑗寫的毛筆字雖然有筆畫,也有筆鋒,卻沒有帶一絲情感上去,所以她都沒給時子瑗通過。
時子瑗在這十分鐘之內已經是漸漸進入了狀態,自然沒有發現陳芸在她背後,投入了身心去寫這毛筆字,她發現似乎寫得更順了些,再一思索,似乎這半個月都差不多寫成這樣,但是為什麼感覺不一樣了呢?
想到這,她突覺不對,正想要撕開那紙用來扔掉,卻被身後突然的聲音給止住了。
「瑗瑗,怎麼啦?繼續寫,這張寫得還好。」陳芸中肯道。
「吱——」
椅子突然被移動,時子瑗嚇了一跳,看到陳芸,深吸了口氣。
「李奶奶,您怎麼在瑗瑗的身後?嚇瑗瑗一跳。」
陳芸朝餐桌上走去,坐在椅子上,時子瑗感覺怪怪的,但還是緊隨在陳芸的身後,接著也坐下了。
看著陳芸的表情,時子瑗暗想:這李奶奶不會想要和自己算傍晚的帳吧?
「瑗瑗,知道為什麼你的柳體李奶奶一直不滿意麼?」陳芸目光平視著時子瑗道。
明眸一動,小嘴微微張開,時子瑗心裡思忖,不自信的回道:「李奶奶,是瑗瑗寫得不好,瑗瑗還需要多加練習才是。」
回答她的是陳芸搖擺著的手,和那搖晃著的頭。
「是瑗瑗沒有慧根。」時子瑗繼續道。
「不,恰恰相反,瑗瑗,你很有慧根,你這種年齡能寫到這樣已經是很不錯了,只是你寫的毛筆字缺少一些東西,而這缺少的東西恰好是寫好毛筆字最為重要的一點。」陳芸沉聲道。
時子瑗垂下眼簾,除了慧根和勤奮,還有什麼原因?
「李奶奶,那是什麼?」
陳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是該說出來的時候了,剛剛其實這個孩子已經體會到了一些了罷,只是她自己心底不自信。
「瑗瑗,你缺少兩種,一,沒有用心,是心寫,不是手寫;二,不自信,自信是做好一件事的關鍵。」
被陳芸這樣一說,時子瑗的臉頓時像紅透的柿子,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慧根才導致寫不好這毛筆字,原來是因為自己所寫毛筆字的初衷所誤導了自己,自己的初衷不過是想要有一份那種賢淑的氣質,而從來沒有用心去想過,要如何把這一系列學的融會貫通…正想要說話,卻被門口一陣急叫聲阻斷。
「瑗瑗,瑗瑗…」是時子瑗大姨林寶的叫喊,呼吸聲急重,看來是件很著急的事情。
心猛的一怔,時子瑗倏地轉過身,看到一臉著急,面色通紅的林寶,心裡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揪起了好看的眉頭,問道:「大姨,您怎麼來了?」
林寶先是一頓,接著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立刻就拉起了時子瑗,「瑗瑗,你媽媽被抓起來了,你爸爸不在水庫,也不知道是到哪裡去了,你先帶著大姨去你爺爺家裡,問問你爺爺知不知道你爸爸到哪裡去了?」
林寶果然急性子,都沒有看見陳芸在一旁。
什麼?老媽被抓了?她沒有聽錯吧。
「大姨,您說的是騙瑗瑗的吧?」時子瑗勉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不達眼底,渾身抖動不已,兩手緊緊的抓住了林寶下擺顫抖著聲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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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鬼魅鑰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