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陽疲憊的爬在崎嶇山道之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咳咳……咳咳……」齊少陽咳嗽了一下,他忘了自己究竟往上面走了多久,只記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跑,一直爬……
他對喬盈妃的思念越來越少,對外面世界的思念越來越少,此刻的他,猶如一顆頑石一般,用一種不達目的誓不休的心情,一直在激發著自己的潛能……
五十年悠然而過……
此刻的齊少陽,渾身殘破,狼藉不堪,而他的頭髮,已經長長的亂遭一團,一頭破敗的雪白長髮,讓此刻的他,看起來猶如瘋子一般……
「向前……向前……」齊少陽喃喃自語道,然後麻木的站起來,此刻的他,走路的姿勢蹣跚而虛弱,仿似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一般!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宣戰究竟是不是我……宣戰……齊少陽……宣戰……齊少陽……」齊少陽喃喃自語的看著前面的山路,突然一個趔趄,狠狠的摔到石梯上,喘了一口氣,復又爬起來,繼續向前走著,嘴裡,依然在不斷的念叨著,這兩個名字……
……
不知多少年月,在他混亂的神智之中悄然而過……
仿似天外出現一道亮光一般,在齊少陽不知走了多久,猛然抬頭的時候,一顆熾熱的太陽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嗡……」熾熱的陽光狠狠的刺激著他的雙眼,齊少陽下意識的用手一擋,就在這時,眼前的場景突然一變……
「小傢伙,恭喜你!」老者惶惶的聲音緩緩而起……
在齊少陽的眼中,眼前的高山之巔上,突然轟隆一聲瘋狂顫抖了起來……
三個血光大字突然閃耀在他的眼前,「以神為血,以天為基」,老者的聲音突然霹靂而起!
「轟隆……」山巔之上猛然地動山搖,接著,一個巨大的石台伴隨著轟鳴山動之音,緩緩升起,這平台,呈長方體,長有十公里之遠,而寬,也有著三公里之長!整個石台周圍雕刻這讓齊少陽一看就有些心煩意亂的神秘符文,三個血光大字突然閃耀出奪目紅光,刺激著齊少陽的眼睛,那三個大字赫然就是:
「封神壇!」
「封神壇……」齊少陽麻木的念叨著!
「不錯,封神壇!」石台之上緩緩而起一個巨大的黑袍身影,那個身影高約百米,身影面孔滄桑,長長雪白鬍鬚拖拽在地上,披肩銀髮仿似在訴說著時光的輪迴一般……
只見這個巨大的老人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目光直視著渺小的齊少陽:「小傢伙,百年時間,你終於來了!」
「呵呵……呵呵……」齊少陽慘淡的笑著,「咳咳……咳咳……」
猶如天神一般的老者冷漠的看著齊少陽,但是發出的聲音卻充滿了慈祥的感覺:「靈魂之力失卻一些,這種天命之力,即便以老夫可以抵抗天道之力的莫大未能,也無法為你補充!」
「靈魂之力……什麼是靈魂之力?「齊少陽茫然問道,「我什麼時候缺少了靈魂之力?」
「靈魂之力,乃是生靈存在之本,是天道賦予生靈的一種神秘力量,雖然作用不是太大,但卻是生靈為之生存的根本!」這蒼老之音悠悠說道,「唯一可以補齊靈魂之力的辦法,只有那佛門弟子之中萬世輪迴,修煉而成的大德大威神僧才能擁有的『舍利命魄』!可惜,老夫身邊卻無那一物什!」
齊少陽慘然一笑,隨後掙扎了下身體緩緩說道:「前輩,你不是說,我只要一上來,你就有方法讓我恢復記憶嗎?」
「確實如此!」老者淡漠一笑,祥和說道,「你……過來!」
齊少陽一聽,立即打起精神,向著「封神壇」走去,一步……兩步……十步……剛剛邁出十步,場景復又猛然一變……
「這……這是哪裡?」齊少陽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個風景優美,波光淋漓的湖泊喃喃自語說道。
老者淡漠的俯視著齊少陽,悠悠說道:「置身幻境,**神離,身幻如是,道法離淵,封神……封神……呵呵,封神,也是禁錮之身,哎……小傢伙,你自生自滅吧!」,說完之後,只見天地突然風雲變色,轟然一聲,封神壇隨著他緩緩而沉,隨後山巔之上歸於平靜……
齊少陽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但見湖泊水邊,有一個石碑,石碑之上,刻著兩個大字:青湖!
「青湖?」齊少陽茫然的看著這兩個字,「青湖是哪裡?」
就在這時,自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朗朗的讀書聲:「
「勢易盡者若冰山,事相懸者如土壤,晨星謂賢人廖落,雷同謂言語相符……」
「這是……」齊少陽突然一愣,緩緩沉思了片刻,就在這時,整個空間猛然傳來一股神秘的力量,然後緩緩侵襲著齊少陽的身體,這股力量在齊少陽不知不覺的情況之下,立即侵入他的大腦之中……
「盛世黎民,嬉游於光天化日之下;太平天子,上召夫景星慶雲之祥……」
齊少陽呆愣的聽著這個童子朗誦之音,心中驀然間生出一絲感觸,悠悠跟隨而念道:「箕好風,畢好雨,比庶人願欲不同;風從虎,雲從龍,比君臣會合不偶……」
念著念著,齊少陽猛然一醒,頓時吃驚的站在原地……
「蓬萊若水,惟飛仙可度;方壺圓嶠,乃仙子所居……」朗朗之音依然在他耳邊迴盪著……
齊少陽呆愣了片刻,心中猛然詫異的想道:為什麼我會這些古詩,為什麼我竟然會跟著讀……
為了尋找答案,齊少陽順著讀書聲走了過去,透過樹林,遙遙之間有一茅草屋,童子的朗讀聲音,卻正是從那茅草屋之中傳出來的,齊少陽連忙走了過去,來到屋子中間,透過窗戶一看,猛然驚愣了下來……
但見這茅草屋中間,竟然連個人影都沒有,齊少陽呆愣的想道:難道,這裡有鬼嗎?
隨後苦笑一聲,自己現在見的東西,不說其他的,便是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正是鬼神之道嗎!然後又看了一下,只見茅草屋之中,擺設極為簡陋,一張硬木床,床上鋪著極為簡陋破舊的被褥,還有一個仿似要散架的衣櫃,靠著茅草屋的窗子邊,有一個讀書桌子,桌子上面整齊的擺放著無數古籍,而有一本書,卻在那裡被打開著……
朗讀的聲音依舊在不斷的迴盪著,就在這時,那一冊被打開的書緩緩翻了一頁……
齊少陽一愣,這個屋子沒有一個人,這書為什麼會無風自動的翻到另外一頁?想了想後,然後走入這屋子裡,來到桌子邊,這個聲音,正是從身體所處的位置發出來的……
邪異!很邪異……齊少陽呆愣的站了片刻,看著書上的內容,這書竟然跟著讀書聲復又翻了一頁……
齊少陽眼中露出一絲驚駭,隨後複雜的看了一眼,身體……緩緩坐下!
剛一坐下,齊少陽突然呆愣了下來,下意識之中,竟然跟著書冊緩緩念了起來……
「轟……」整個大腦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此刻的齊少陽,渾身竟然出現無數改變,只見他的身體緩緩變小,沒有頭髮的頭頂,緩緩生長出一頭烏黑的頭髮,高大的身軀緩緩變小……最後,變成一個只有十歲的讀書僮子,他身上的衣服跟著慢慢變成一身粗布麻衣……
「無係累者,曰江湖散人;負豪氣者,曰湖海之士……」齊少陽順著書冊上的內容緩緩讀了起來!
就在這時,茅草屋外傳來一個聲音:「宣戰,小宣戰!」
變小的齊少陽一聽,頓時放下書冊,可愛的臉蛋露出一絲可愛的微笑:「李大叔來了,難道是又為我來送書了麼?」
而後一個跳躍,立即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看著遠處的一個健壯中年人叫道:「李大叔,你來做什麼啊?」
「呵呵,這不,我又在其他地方搜羅了一些書,給你送來了,怎麼今天沒去私塾嗎?」中年人來到變小的齊少陽身邊和藹笑道。
「今天先生給我放假,不過……」變小的齊少陽說到這裡,隨後吞吞吐吐了起來。
「不過什麼?」李大叔好奇的問道。
「不過,先生說又要教學費了……」變小的齊少陽低聲說道,然後不敢抬頭看李大叔……
「嗯……」李大叔一愣,隨後想了想後道,「我下午去找先生,這學費的事情你莫要放在心中,只管讀好自己的書就成!我們這些大人還是可以幫你辦好的!」
變小的齊少陽一聽,雙眼周圍猛然一陣通紅,隨後低頭抽噎道:「李大叔……宣戰……宣戰不想讀書了,嗚嗚……每次都要拿你們的錢教學費,宣戰不想為難你們……」
「哈哈……」李大叔大笑一聲,隨後抱起宣戰道,「沒事沒事,先生的學費難道我們拿不出來嗎,小宣戰,你只管讀好自己的書,長大了為我凝雲鞠躬盡瘁,為我凝雲的大好江山而努力就成了!」
……
一轉數年之後,玉京城外,「震天門」前,一個渾身破爛粗布衣服的乞丐,蜷縮在高大的玉京城門外,只見這乞丐渾身髒臭,雙眼竟然失明,在這乞丐的身邊,站著兩名錦衣玉帶的官場下人。
而周圍,竟然熙熙攘攘的擁擠了一群看熱鬧的過路人……
兩個錦衣官服之人其中一個人捏著手指指著這乞丐道:「你這髒臭書生,不但是一個瞎子,竟然還沒有那三文錢的入場考試錢兩,哼哼……就你這樣還想進入那聖賢的科舉考場……」
這瞎子乞丐聽到這話,突然怒吼道:「汝等這些家國蛀蟲,食君之祿卻不守國法,趕考之資格乃我朝凡讀書之人皆可參與的權力,你們卻將我攔於大門之外索要那黃白之物,巍巍天子腳下竟強搶錢財,置國法於腦後,真真是一個好守門官啊!」
此話說的兩個一身官服之人一陣怒色:「你這臭瞎子,滿嘴胡言,兩文的進場門錢乃考場制度,你無錢可交,當不得放你,卻又是一瞎子,渾身髒臭,你以為這科舉趕考,是個瞎子能進的了的嗎!」
「哈哈哈哈……」瞎子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怒聲大笑起來,聲音震震但聽他嘶啞吼道:「什麼兩文錢,你們這些狗官啊,是欺負我宣戰瞎了眼了,腦袋也跟著瞎了嗎,你們強要的是三兩紋銀,三兩紋銀啊!汝等貪贓枉法的狗官,國法縫隙裡的髒人,便是……便是比那大街亂跑的家獸都大大不如!」說著,突然拿起手中木棍怒叫亂打,「國家有汝等喪良之人,真乃國恨國恥啊,強要三兩紋銀,吾之一身卻是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聽到這話,兩個官服之人一陣惱怒,雙雙示意之後,立即展開拳腳對宣戰瘋狂的拳打腳踢了起來,可憐宣戰乃是一介貧苦瞎子乞丐,只有顫抖的護住全身,不致這一通挨揍打到身體要害地方。
打了一遍之後,兩人似是發洩過了,對著周圍怒吼道:「看,看,看什麼看,沒見過打狗嗎,都給本官散了!」,說完之後,便緩緩悠悠的離開了這裡……
眾人搖頭歎了一口氣之後,人群慢慢散去!
宣戰在原地躺了有一刻鐘後,搖晃著靠著城牆站了起來,木棍依然緊緊地被抓在手中,青筋暴起,抬起頭,儘管入眼全是一片虛無……想到自己的經歷,心中一陣悲慼難言!
他本為凝雲國玉竹郡人士,祖籍青山縣地,家鄉有一湖泊——青湖,他家就是在青湖畔住,自小父母雙亡,被四方鄰里所撫養長大,見其喜歡讀書學文,便紛紛捐助錢財供使上私塾。
宣戰到也爭氣,三歲識字六歲作詩,到十一歲時,在縣上考中秀才,青山縣十里八鄉竟也傳出「天才神童」的美名,自小精讀孔孟之道,學四書五經長大,十八歲時所讀之書沒有一萬冊也有八千,雖足不出戶,竟也上曉天文地理,下懂經國濟世大道,胸藏萬千抱負之經綸,人間當世罕見。
寒窗苦讀一十五載,本想上京趕考,博取功名加身,真正為國為民盡其所學,以不負四方鄰里含辛茹苦的撫育之恩和教導期望。不想在趕考路上,夜走小道,竟遇黑心劫匪,不但將身上的黃白錢財搶光,還刺瞎其雙目,留得性命,自生自滅。
宣戰心中淒苦,幸得一貧寒苦道收養,雖治好痛疾,但雙目卻治無可治,唯有順應天命。雖被收養,但宣戰一顆赤子紅心倔強的很,一身錚錚傲骨卻讓他趁夜胡亂瞎書一封而離開。概因對鄰里所賦予的期盼,充滿歉疚與不甘,便開始了以乞討為主的上京路程。
自小雙親去世沒讓他倒下,十八載的清貧苦讀沒讓他對煙雨紅塵有一絲嚮往,雙目失明更未讓他對前途渺茫,但是,今日被擋在考場之外,震天門前被毆,卻讓他心中如死亡一般,對功名之心突然失望透頂,想到苦讀一十五載全部付之東流,心中不禁酸楚,一陣氣血攻心,讓宣戰突然口吐鮮血……
摸著熱乎乎的腥甜之物,宣戰猛然仰頭大笑:「世風世風啊!我宣戰難道真該一生顛沛流離嗎……」然後,用手指沾染鮮血,對著後面的城牆憤然刻寫:
劍指九天欲報國,萬里河山一朝天,苦讀聖書求廉正,但教饞官攔天門,怒怒怒,怨怨怨,一念心灰若惘然,待明朝,怒斬神鬼驚九天,叫那蒼生還正道!
泣血之書在城牆上耀眼奪目,字字如刀劍銘刻,讓人看之內心駭然。
拖著一身痛楚之體,宣戰手拿木棍,蕭蕭身影漸漸行遠消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曾經的過往,一幕幕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