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苡薇在車裡裝了gps,一上車就輸入了那家咖啡館的地址。舒虺璩酉
路上繞了些路,但終究還是準時到了。
咖啡館的門旁掛著一束風鈴,夏苡薇推門的同時,門鈴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服務生聽到有人來,熱情的仰起笑容:「歡迎光臨。請問你用下午茶嗎,我們最新推出了一款組合」
對方還要向夏苡薇介紹優惠套餐,夏苡薇禮貌的回絕:「我約了人。」
「哦,這樣。你的朋友到了嗎?嫘」
「嗯,c區一號。」
「好的,請您跟我來。」
服務生帶著夏苡薇來到咖啡館盡頭的一個包廂,敲了敲門後,服務生為她推開房門,然後離開獒。
夏苡薇進入後,一陣沉默,她以為自己已經包裹的夠嚴謹的了,沒想到傅欣宜比她還誇張,帽子口罩,墨鏡就擺在桌上。
夏苡薇摘掉鴨舌帽,一頭如瀑的長髮瞬間流瀉到背後,輕輕地甩了甩長髮,她走到傅欣宜的對面坐下。
傅欣宜這時摘掉臉上的口罩,夏苡薇愣了一下。
她說:「我自身免疫力很差,最近春季感染了些病毒。這些小疹子,不會嚇到你吧?」
傅欣宜蒼白的肌膚上,散落點點淡紅色斑疹。
夏苡薇收起最初的驚訝,搖搖頭。
「對了,我為你點了橙汁,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傅欣宜率先開口,非常客氣。
夏苡薇扯了下唇,畢竟今天的目的並非喝東西,她開門見山的道:「傅小姐找我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傅欣宜的一雙眼睛水波怏怏,此時劃過一抹苦笑:「你應該知道,aaron和我攤牌了。」
夏苡薇點點頭。
「從小到大,我就像是莫家的小女兒一樣。莫太太一直希望有個女兒,所以便將那些愛都給了我。我上學、到後來成年,大部分時光也都是在莫家度過的。而aaron,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傅欣宜用手裡的吸管攪動著杯子裡的橙汁,笑了笑:「不瞞你說,從五歲起我就認定了aaron會是我未來的丈夫。」
「可是他並不這麼想。」夏苡薇不疾不徐的開了口。
傅欣宜手中的動作一停,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許久,笑了:「不,他之前也是這麼想的。他喜歡照顧人,這點你應該發現了。aaron愛心氾濫,你也應該清楚。我不否認在這些年裡,曾經故意裝作病弱的模樣奪取他的同情和關心,但我是女人,夏小姐,當你認定了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就會想辦法朝著這個目標靠近。我曾很自信,aaron這麼多年都沒有對某個女人格外的關注過,所以我以為,在未來不久,他會娶我。」
「可惜,他遇到了你。」
夏苡薇緩緩斂下眼睛,視線落在面前的杯子上出神。
莫濯南也對她說過,他沒有預料到會和她相遇相戀,他說,她是他的劫難。
「夏小姐。當初他見到你後曾對我說起過你,你知道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夏苡薇重新抬頭,對上傅欣宜的視線,慢慢搖頭。
「他說,你很像我。」傅欣宜輕笑,神情又變得莫測起來:「可是我見到你後,卻沒發現你哪里長得像我,你很漂亮,我和你比簡直就像是醜小鴨。但是後來我慢慢地明白了,當初他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全身紗布,他根本就沒有見到過你的長相。」
夏苡薇隱隱能夠預料到她話中的另一層含義,蒼白的唇抿著,藏在桌下的手漸漸攥成拳頭。
「他所謂的『很像』,是感覺。」傅欣宜眼底劃過一抹得意,她語速緩慢:「所以當他對我說他有多愛你的時候,我很懷疑。也許他愛的,只是健康的我。他內心最深處,也許只將你當做我的替身。我這樣講,夏小姐能明白嗎?」
夏苡薇不禁失笑:「傅小姐以為說了這些話,我就會懷疑他和我在一起的初衷?然後和他分手?」
傅欣宜抿唇輕笑,沒有回答。
夏苡薇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稍稍沉默,然後徐徐開口:「傅小姐也許從沒有真真正正的談過一場戀愛吧?所以你不明白,愛情的威力有多大。不瞞你說,我和濯南在一起的時間非常短,和你們相處二十多年的情誼來講,簡直不值得一提。在這之前,我還因此非常困擾,也不安過。但是現在,我不會了。他說,他愛我。而我,相信他。」
傅欣宜臉上維持的笑容此時消失不見,目光沉沉的望著對面面無表情的夏苡薇。
此時的兩個女人,都在堅強捍衛自己的領土。
夏苡薇從座位上站起來:「如果你有自信他內心深處愛的人是你,那麼今天這頓下午茶,你不會來找我。」
傅欣宜平靜的面具漸漸龜裂開來,的確,她沒把握,這些話,不過自欺欺人而已。
夏苡薇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鏡,走到門邊。
傅欣宜重整旗鼓,聲音帶了些凜冽的口吻:「夏小姐,你也說了,我和他有二十多年的情誼。單是這一點你就比不上我。你瞭解他的家庭嗎,你知道他的母親嗎?你瞭解他的過去嗎?不,這些你都不知道。」
夏苡薇放在門把的手一頓,微微偏過頭,眼睛卻未看向身後的女人:「我不用知道那些。我只要知道他愛我,這就夠了。」
夏苡薇打開門,離開,一連串的動作優雅而高傲。
傅欣宜說的最後一句話被她關在門後——
「我會和你競爭的,我認定二十幾年的事情,不會輕易認輸!」
夏苡薇走出咖啡館,筆直的背脊這才稍稍垮了下來,腳下有些不穩,耳畔還迴盪著傅欣宜的那些話。
其實,她的內心遠不如表面上那麼自信。
其實,她也懷疑過,彷徨過。
他對她的一見鍾情,來得太輕易,輕易到不可思議
次見面,夏苡薇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好像不說出口,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如平常一般給夏恩恩做甜點,給寧善泡茶,收拾房間。
到了晚上,卻一遍一遍的看著同一本小說,似乎陷入一個怪圈,看到結局又常常會忘了這書講的什麼內容。
但隱隱知道,是完美的結局。
故事總是比現實來得更美好,團圓,也更容易一些。
時間過去兩個半月,夏苡薇的緋聞也被人漸漸淡忘,白雅已經打電話來開始和她商量復出的事,卻被夏苡薇以身體不好的理由婉拒,後來幾天,就再也沒接到白雅的電話,也許是莫濯南從中阻攔了。
這些日子,夏苡薇會接到他的短信,大多都是關心她的身體如何。
夏苡薇只會偶爾回其中的幾條,然後他又會發更多的給她。
他接近她,討好她,太小心翼翼。甚至電話也不敢打一通,就怕會遭到她的拒絕。
而寧善偷偷打電話給他,告知他她最近近況,這些夏苡薇也都知道,但沒有當眾揭穿這兩個人的小動作。因為她知道,莫濯南讓寧善做他的奸細,必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寧善從不會做沒有好處的買賣,就像上一次教戲,莫濯南就是許諾了大筆分紅給他。
這一次,他們關係更糟,寧善懂得何時該得寸進尺,何時該鳴金收兵。
只怕這一次,寧善又敲詐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夏苡薇沒有制止,當做不知道。她在這裡打擾寧善許久,他也該有所回報。而莫濯南又讓她傷心好久,也該出出血做些補償。
晚上吃完飯,夏苡薇在沙發上看雜誌,寧善端著紅酒湊了過來,從她背後探出頭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某一頁,問:「美女身材真好。」
夏苡薇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翻了一篇,又聽他說:「不穿比基尼,這麼好的身材真是糟蹋了。」
夏苡薇無語:「你能關注一下大家都在關注的東西嗎?」
寧善聳肩:「不就是夏威夷,有什麼好關注的?而且這種旅遊廣告,放了大美女在上面,不就是為了吸引男人?我不看美女,才是枉費了美國政府的一片心意。」
夏苡薇張了張口,發覺自己竟然被他堵得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寧善坐到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挑眉問:「看這些幹嘛?」
「想散散心。」夏苡薇合上手中的雜誌:「這些天悶在這裡,都要發霉了。我想在開工之前,先去放鬆一下。」
「你決定要開工了?」
夏苡薇點頭:「不然我和恩恩吃什麼穿什麼?我還想讓恩恩上最好的學校,得到最高等的教育,這些都要用到錢,我不去掙,難道老天會掉一張支票給我嗎?」
「切,只要你想要,莫濯南估計連支票本都會給你。」
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夏苡薇一下子沒了氣焰。
寧善始終觀察她的神色:「你還沒決定要原諒他?」
「不,是沒有想好要不要繼續下去。我之前太重視感情,卻忽略了我們之間也存在很多問題。這一次,讓我想了很多。」
寧善挑眉,如果莫濯南知道她現在是這個心思,不知會急成什麼樣?
想到一向不會失控的男人失控,寧善嘴角劃過一絲狡詐。
「只要你們感情沒有問題,其他的都可以克服。夏苡薇,在我的印象裡,你並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女人。你忘了就因為當初我沒有錄用你,你幾乎每天都來打擾我的事了?你當初的那股毅力和堅持哪去了?」
夏苡薇看向寧善:「我打擾你?那是誰又當保姆又當廚娘照顧你的?」
「」寧善喝了口紅酒,當做沒聽到,望天。
夏苡薇無語的搖頭,從沙發上站起來:「懶得理你,我去睡了。」
「喂,才八點就睡?你幹什麼每天睡這麼早?」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臥室的門口,寧善喃喃道:「成天又貪睡又愛吐的,如果不是知道你心情不好,還以為你懷孕了呢」
寧善叨念完,忽然又望了望夏苡薇的臥室,見房門緊閉,這才掏出手機,撥通某一個人的電話。
這些日子,寧善只要打電話給他,三聲之內他肯定會接。
兩聲過後,果不其然,莫濯南的聲音在聽筒裡響起:「她怎麼樣了?」
寧善整個人呈大字型仰靠在沙發上:「你的開場白就不能換成『你好,寧導,接到你的電話我很榮幸』麼?」
「」
那邊沒了聲音,寧善冷哼一聲,頗有嫌棄他沒有幽默感的意味。
「她很好,除了瘦一些之外。」故意說這些,就是不想讓莫濯南好過。
果然,莫濯南焦躁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跟她住在一起,就不能監督她多吃東西嗎?再這樣下去怎麼能行?」
「拜託,她是心病好不好。」
莫濯南被堵得沒了話。
「算了,我打電話是為了告訴你。苡薇決定復出了,不過還要等一等,她說想出去散散心,調整一下心態再說。」
「嗯。」莫濯南沉了沉,說:「替我問問她,她想去哪裡。到時候,我會安排。」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安排好一切。
掛上電話,莫濯南坐在位子上出神,眉頭緊蹙。下面的員工大氣不敢出,背後的白色帷幕還在播放最新電影的預告片和片花。
坐在他左側的桑城放眼看了看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目光最後落在莫濯南高深莫測的臉上,湊近,在他耳畔輕語:「莫先生,大家還在等著你做最後的決定。」
桑城最清楚不過,能讓莫濯南對工作室去興趣的人,只有一位。
這通電話,一定和那位有關。
莫濯南掀開眼簾,舉目望了眼在座的十幾位高層,唇淡淡揚起,仍是那位斯文爾雅、卓爾不群的莫先生。
莫濯南恢復狀態,殺伐決斷,手腕超群,不出半個小時,新片宣傳事宜和通告安排全部交代下去。
回到辦公室,才掐了掐眉心,眉目中劃過一絲在外人面前從未表現出的倦意。桑城拿著文件進來的時候,就見到辦公桌後的男人在閉目養神,薄唇緊抿,身後落地窗折射進來的光芒似乎也溫暖不了他。
「先生,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桑城走進,將東西放在莫濯南的手邊。
莫濯南睜開眼睛,翻開文件,始終不發一言。
桑城小心觀察他的表情,始終無波無瀾,絲毫不見驚訝。
「dna檢測上說,夏小姐和夏恩恩沒有血緣關係。」桑城用一句話總結文件上的內容:「不過,我送去實驗室的時候,實驗室的人還和我說了一件事。」
莫濯南將文件合上,抬眸:「什麼?」
「這已經是夏恩恩第二次接受檢測了,而且還是在不久之前。」
莫濯南難得有了表情,漆黑的眸閃過一絲疑慮:「第一次是誰送過去的?檢測內容是什麼?」
「實驗室的人不肯說。但是我想,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應該可以查到。」
莫濯南低首陷入沉思,能拿著夏恩恩的dna送去檢測,那人一定和夏苡薇認識,甚至非常親近。
短短幾秒鐘,莫濯南的腦中已經閃過幾個名字。
夏恩恩和夏苡薇沒有血緣關係,那夏恩恩的生父生母還是個謎。
夏苡薇又是如何成為夏恩恩的母親?
忽然,一個可能性從莫濯南的腦海掠過,快到幾乎抓不住。
「桑城。」莫濯南低低的道:「幫我再去查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