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志說:「萬老闆的貨已經到村裡了。」
「好啊,那就給錢吧。」余哥說。
「我看貨沒問題,和樣品一致,我都仔細檢查了。」余哥說。
「數量對嗎?」余哥緊接著問。
「對,沒錯。」
「那就給吧,我們去銀行看看還有沒有錢。」余哥說。
德志點點頭。
德志掏出銀行卡,遞給余哥,余哥拿著卡,到了門口的自動櫃員機前面,查看之後,回來對德志說:「不好了,賬上只有幾十元錢,沒有錢怎麼辦?」
德志說:「那麼,只有向劉小姐申請了。」
「申請應該提前七天,要安排匯款。」余哥說。
德志也聽說過有這個規定,他說:「我清楚了。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錢,有的話,可以匯款,沒有的話,盡快安排吧,免得我們在一線的工作人員不好做事。」
余哥點點頭,笑了笑,說:「前線工作人員就是辛苦,啥事都要親力親為,她們在江城不知道天天在幹什麼,肯定很清閒,我們為她們爭取好名聲,做項目,爬山涉水的,她們倒好,等著桃子熟了,好來摘了吃。」
發牢騷歸發牢騷,那余哥也是風一吹兩邊倒的貨,德志心裡明鏡兒似的,他的伎倆,德志都清楚,余哥不會找劉小姐要錢,因不是他的項目,這一點,他分得很清楚。
德志向劉小姐發了短信,通過短信,才能省錢,德志每月的話費不多,只能報五十元,不像在巴東,用多少報多少,還是不錯的。現在宣恩的人增加了,為了顯示公平,都是領導,都要一視同仁,加上芭比是主要領導的親戚,更不能虧待,照這樣下去,有可能要讓芭比來統管三名男士,但是,芭比沒有那種氣魄,爛泥巴糊不上牆的,只好作罷,弄得現在群龍無首,和外界打交道,就說,都是領導,都是被領導,都是主任,都是工作人員。
在機構當一個主任,比當工作人員還要慘,因工作人員只要完成任務就行,而主任要指明前進的方向,免得走錯路,越走越偏。
主任要策劃,要完成項目的目標,就必須不能像工作人員那樣,需要的是勇氣、膽量和智慧。一般的工作人員很難做到,只要保證有工資就行,至於多操心多收入在目前是不可能實現的。
領導的心,似海深,三名工作人員一起來搞德志,德志再聰明,也會被整垮,何況德志也沒什麼鬥爭經驗,也沒啥智慧,他反而比較愚笨。這樣的人,當不了領導,只能成為被領導者,他的想法,就是沒有想法,在白虎坡村因為太堅持原則,太節約,結果反被扣分,得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現在已經「熄火」了兩個,剩下一個對頭——余哥——不在話下,很容易就能把他搞定。他沒文化,不會寫報告,需要德志,德志不說多強,起碼在寫東西方面,能略勝一籌,能把一件事說清楚。
德志通過短信和劉小姐取得聯繫。劉小姐假惺惺地裝扮成為公平正義的使者,貌似在為大家主持公道,實際上是對齊老師言聽計從,不敢說半個「不」字。在才開始做項目的時候,他還能堅持,但是,後來就不能堅持了。
很快,劉小姐就回復了短信,她說:「款項在三天之內到達,希望你以後要用錢的時候,提前告訴我。謝謝!」
德志看了短信,有點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和劉小姐發短信呢?原因很簡單,就是說沒有勇氣,另一方面,他害怕被拒絕。被拒絕就是沒面子,非常難受,作為男人,更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德志的手機又響了,打開一看,是劉小姐發來的,她說:「最近要安排去香港進行靈修,要求先辦《港澳通行證》,安排好手頭的工作,就行了。另外,安排匯款,可以直接把供貨商的賬號發來,盡量早點。」
德志回復「好的。」
余哥的手機響了,他也收到了短信,說了同一件事。余哥有點高興,他說:「太好了,真想去香港開開眼界。」
「馬上就要成行了,美夢成真了。」德志說。
「還不是為了芭比?芭比受了傷,已經康復了,帶她出去玩玩,實際是了卻齊老師的心願。齊老師去的地方多,但是芭比不同,她哪裡都沒去過。」
「不是吧,她哪裡都去過,只怕你沒去過的地方,她都去過。哪一次能少了她?她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人不餓的,真是瀟灑自在的年齡。」德志說。
「她一個黃毛丫頭,能幹什麼事?這些年還不是跟著我們混,才有點工資,要她獨立辦一件事,根本不可能,辦一件,砸一件,辦兩件,砸一雙,根本不可能獨當一面。不是齊老師罩著,她早就被機構開除了,還能白拿這麼多年的錢?」余哥說。
「這你就不懂了。齊老師說了,她說,神想恩待誰,就恩待誰,有意見也沒用,你能拿石頭砸天去啊?」
「可是,齊老師做得也太明顯了。也不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我要是齊老師,肯定不會讓我的外甥女到這個機構來,這不是害人是什麼?」余哥說。
德志心想,你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我還不清楚你?
德志剛要接著說下去,手機又響了,德志一看,又是一條短消息,是劉小姐發來的,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岳飛,幹嘛連連發佈命令?德志打開手機一看,是劉小姐發來的,她說:「貨款已經匯入宣恩賬號,請查賬。估計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到賬。」
德志說回復說:「好的,知道了,謝謝!「
這是常用語,一般不會犯錯誤,要知道,劉小姐已經在變化,這些年跟著好的學好的,跟著差的學孬的,她從一塊白玉無瑕,變得斑斑駁駁,又有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嫌疑,逐漸被齊老師同化,成為齊老師的眼睛和腿腳,甚至想法都開始驚人地相似。這個人,變化相當快,相信鬼,不信人。手底下的同事,差不多都是離心離德的,都想著自己的心思,找著自己的前途。
余哥笑著說:「看來,到香港不會都去。「
「為什麼?」
「上次都不是這樣嗎?」
「嗯,我知道,上次是你和宋波、金蓮一起去的。」
「這次,可能不是我們去,因為我們去過了,再去就是浪費;要讓沒去過的去。」余哥說。
「這就是你小心眼了吧,要去都去,要不去,都不去,幹嘛要文齊武不齊呢?」德志說。
德志想了想,突然問道:「是不是你剛才也收到了短信?」
「是啊!那就對了,凡收到短信的,都要去,當然,現在不好說,在一般情況下,都去;但是,在特殊情況下,不見得都去。可能是一部分。」
「這個怎麼說?」
「有的人不想去,也有的人去不了。」德志說。
「再說詳細點。」
「你看,不想去的就像金蓮,她去過的,已經領教了,聽說在香港,鬧了不少笑話,她這次再去,肯定沒意思。」德志說。
余哥不清楚,這是尹懋說的,尹懋是從宋波那裡聽說的,當然,和余哥在一起的時候,尹懋也可以從余哥那裡得到不少有關金蓮的信息。
誰讓金蓮是和尹懋來自一個村呢。
實際上,作為金蓮到dashing基金會的介紹人,尹懋沒有從金蓮那裡得到任何的好處,當然,她也不想送他什麼東西,當然,這麼一個人,十分吝嗇,肉寧願爛掉,也不想送給她婆婆吃。對自己人都這樣,更別說對外人了。哪怕尹懋是一個村的,又能如何?親兄弟,明算賬,該你的,會給;不該你的,想要也不可能。
德志說:「剛才劉小姐說清塘村的水管已經匯款,一天一夜之內能查賬。」
「好啊,今天可能到不了賬,明天我們去看看,估計沒問題,你可以通知萬老闆來拿錢了。」余哥說。
德志心想,這個傢伙安的是什麼心?竟然還要讓萬老闆來宣恩,難道還想要從萬老闆那裡得到什麼好處嗎?
德志笑著說:「他不會來的,我猜。他是做大生意的,這點小錢,何必還要他親自來一趟,不如直接打入他的賬戶,還要好得多。」
余哥見計劃落空,心裡不高興,嘴上說:「好吧,等錢到了,直接打入他賬戶,免得夜長夢多,再說,他的貨還不錯,到了村裡,數量也夠。」
德志聽了他這話,是話裡有話,擔心貨物不合格,實際是擔心德志從中獲利,做一些小動作,誰都不知道。可德志心裡不解的是,他一個人在恩施做項目,芭比就不能算個人,不過是睜眼的瞎子罷了,連毛坡村都管不好,還管得了恩施那邊嗎?也就是說,余哥來監督德志,誰去監督余哥呢?要知道,恩施的預算要多得多,非常充沛,可以更多地幫助有需要的人。
但是,余哥從中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誰也不相信,因為他的報賬,顯示水管的價格明顯高出宣恩的水管價格,這筆差價落入誰的腰包,肯定到了水管商的腰包,但是,誰能保證水管商不給余哥一點回扣呢?這個真的很難說!人在金錢面前,很容易失去自己,自己變得連自己都感到害怕。
二人閒聊了一陣,天色已晚,於是離開辦公室,路過菜市場,買了點青菜和肉,準備到宿舍裡做飯吃。因為晚上,很明顯,局裡沒有請客吃飯的意思,就不要主動去聯繫他們,總不能厚顏無恥地去要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