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水池,這是個關鍵的部分,有了它,就有了保證,把水接通到村民家裡,才是根本。這樣一來,池子下方的所有農戶,都有了水的保障,人老了,住在這裡算是比較好的。德志心裡不淨,雜念太多,這可能是庸人自擾,倒不如愚笨些好。
余哥問了支書的到戶所需要的水管長度,村支書倒很清楚,他一口就說出來,倒省了不少事,這是一位負責的村干,要不然,就要德志和余哥到處去找人測量了。說實話,這是芭比負責的村,弄好了是她的成績。
德志沒有這麼多的犧牲精神,同樣,余哥更是睚眥必報的主兒。他絕對不會屈從於芭比。正如領導想讓員工臣服於她們一樣,想讓她的親戚也能在山城當上一把手,獨當一面,然後,讓所有的人都聽命於她,沒想到,這個計劃落空,因著意外的車禍,讓她們的打算最終成為一場夢。
這位芭比就是一名過客,急匆匆來了,又急匆匆地走,來的時候鬱悶,走的時候幾乎是坐了火箭,來的時候,坐臥鋪車,走的時候,坐飛機。除了留下髒兮兮的屋子,還有拖鞋,廢舊電池、皮筋、謝霆鋒的畫像,等等所有追星族的特點,在芭比身上都找得到。
芭比比年輕一代的追星勁頭兒稍微弱一些,但與同時代的想比,還是要領先一些的。她的工資收入,大部分用在了衣服、鞋子還有化妝品,以及購買偶像喜歡的東西,總是容易陷入幻想中。而對大姨媽的良苦用心,她卻無半點體會,只想混到時候能拿工資就行。殊不知,這些錢來自香港,全是愛心捐獻,老外的錢早晚都有捐到厭煩的時候,因隨著國內的經濟的發展,政府為了樹立美好的形象,故意展示大國的風采,從而讓西方的民間慈善團體減少對機構的支持,好日子就快結束了。
大多數人都沒有憂患意識,只是在混日子,特別是芭比,聽命於齊老師的安排,到山區監督同事,生怕同事搞鬼,隨便搞一點,就有很多錢。可惜,德志沒有抓住機會。
毛坡村比較好,適合做項目,又有了「戶戶通」,晴天雨天出門都不用擔心腳會沾泥。因縣民委在毛坡村做了很多年的項目,村民十分信賴政府,他們見來了女幹部,把芭比當成好人,哪怕芭比不出門,她的名聲仍在外,因他們知道她是縣民委派來的。
從水池下來,沿著公路,德志和余哥就要離開毛坡村,和村支書道別,村支書要安排一輛麻木車送他們到主公路上,免得走路辛苦。德志和余哥都拒絕了,因村裡的麻木的確不多,有車一族,不用麻木,只用汽車,汽車不巧,都在外面,沒有在家。他們很清楚,買了車,就要讓車輪子轉圈,轉圈之後,才能賺錢,把買車的錢給賺回來,要不然,買車幹啥,還不如走路呢。
沒錯,在山裡,有時候走路比坐車還便捷,特別是那些道路崎嶇難行沒通公路的地方,更能體現腿腳的作用。德志和余哥選擇了走路,其實,在山區做項目,走路不算什麼,有時候一天要走差不多幾十里路,對身體有好處,喝免費的清潔水,呼吸新鮮的空氣,這些財富在城裡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
公路順著河邊建,很有道理,本來山谷都是由山洪沖成的,走過不少地方,德志發現公路都有這個規律,差不多都是順著河邊建設。
從山坡上下來後,走過另外一個村子,過了橋,就看到一輛車過來了,余哥跑過橋,那班車是從鳳城來的,見了他們,車緩緩地停下來,德志走了這一段路,腿腳都有些酸疼,也沒看車上有沒有座位,上了車,車就開始發動,德志突然想起來,沒有看座位,想了想,再看,還要,於是坐下來。余哥也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德志看到最後還有座位,要說選擇,他有很多選擇,每天到宣恩的車有很多,從鳳城來的,從江城來的,從外省來的,大多數都經過這個地方,只要願意多等幾分鐘,就會有車過來。選擇有沒有座位的車,就在乘客的取捨了。
不過,為了節省時間,大多數人還是選擇先到的車,見了車就很激動,因為大多數在外趕路的,都想快點離開大路,早點到達目的地,這樣才有安全感,哪怕車上沒有座位,將就將就,都願意,目的是達到目的地,不是要在車上生活一輩子。
車還沒到宣恩城,余哥與殷老闆聯繫,殷老闆又要請吃飯,德志有點不想,可有點捨不得,明天都要下鄉,再買菜恐怕不好,吃不完,不可能帶下鄉,反而費錢。殷老闆大方,實際上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道理恐怕芭比不懂,德志和余哥都清楚,既然他想做這筆生意,讓他破費一點也不算什麼。
這麼一想,德志心裡舒服了,他甚至對他還欣賞起來,這個傢伙,不是傻瓜,雖有些討人嫌,可長相動作都不是自己隨心所欲的,想要變成什麼樣子,不能由自己來決定,一方面靠上帝,另一方面靠自己後天的修煉,這個修煉,不是三天兩早起就能成的。
余哥買票,這是他負責的項目,德志不過是來陪同他的,無非是證明一下真實性。其實,好多事情,德志都無法證明,特別是在關鍵的崗位,或者關鍵的時刻,他都弄不清楚真相,這個要從余哥的內心裡才能發現。余哥和怎樣談的,鬼都不知道,人怎麼知道?余哥和奸商打交道,私下裡怎樣約定利益,這事誰知道?
隱秘性較強,一條短信,一個電話就搞定了,這些事不必寫信,留下來成為別人手裡的把柄,怎麼說,現在的人都不傻。
殷老闆對余哥和德志所負責的項目村需要水管這一情況瞭如指掌,於是大膽實行性賄賂,讓德志和尹懋上當,從而可以玩弄德志和余哥於股掌之間。
殷老闆請客,肯定要去,又不是只請吃了一頓飯,如果要仔細計算起來,恐怕都算不清,這個事沒完沒了,吃飯是為了聯絡感情,很多事,都是因人而異,其實,殷老闆情願在他們身上花錢吃飯,像這樣的人,機構有錢,不存在拖欠貨款的事,只擔心賣的貨不夠。
他們下了車,一邊走,余哥一邊說:「殷老闆在重慶酒家等。」
「算了吧,我們隨便吃點,免得他要在價格方面提出過高的要求。」德志說。
「你怕了?怕什麼怕?他是做生意的,開店的目的就是要賺錢,我們花錢買他的東西,他賺錢,拿他所賺的錢的一小部分,用來招待我們,難道說不應該嗎?再說,我們不知道他從我們的材料裡面賺了多少,可能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有的人賺了錢就按捺不住激動之情,逢人便說;有的人平靜如初,跟沒賺錢一樣。後者能發大財。」余哥肯定地說。
德志沒有再說什麼,他們進了重慶酒家,余哥快步向前走,看到了殷老闆,就像見了自己的爹一樣。
德志很清楚,余哥是嫌貧愛富之人,對窮人缺少同情,德志卻更願意走進有需要的人們中間,和他們一起聊聊天,說說話,借此可以瞭解一下他們的疾苦和需要。
余哥本身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卻看不起農村人,特別是農民工,更是瞧不起,而有人給余哥定位,也就是農民工的身份,他不以為然,覺得哪怕自己真的是農民工,也要做一個不一般的農民工。
殷老闆看到余哥,就像猴子尾巴被人撓了一下,立刻跳起來,表示歡迎,德志沒有代表任何人,他看見余哥飛一樣飄到了殷老闆身邊,伸出粗糙的大手,且有點黑,如同老松樹皮一般,喜滋滋地要和殷老闆握手。
殷老闆正在接一個電話,打著電話,伸出手來,給余哥後面的德志握握手,余哥頓時石化,沒有任何動作了。德志給殷老闆使了個眼色,殷老闆頓時明白過來,連忙拉了拉余哥的手。余哥才緩過勁兒來,仍然是活蹦亂跳的,趕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重慶酒店實際上以重慶火鍋為重頭菜,來來往往的客人,都以火鍋為美。裡面的服務員有的來自四川,有的來自本地,總之,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紅火,一半的原因是廚師厲害,掌握了川菜的訣竅,做出的菜就是好吃,普通的材料,在廚師手裡,就變成藝術品。另一半的原因是裡面的服務員長得好看,一邊吃重慶火鍋,一邊欣賞美女舞蹈,的確是一種享受。
殷老闆長得身高馬大的,背有點駝。
殷老闆笑呵呵地問道:「這下子好了,你們把數據都給弄回來了,可喜可賀。我要拿數據給廠方,讓他們加緊生產,爭取讓老百姓早日通水,早點受益。」
余哥說:「這可不簡單。」
余哥眼睛掃射著牡丹亭裡大桌子上,擺放著一些水果,看起來十分誘人,真想去拿了吃。
德志忍住了,這些水果不見得是給他們吃的。誰知道,這一下德志全算錯了,竟然是這麼一回事,讓德志大跌眼鏡,真是太奇怪了。不想要的,來了,想要的,走了。這是一個矛盾的選題,而選擇的時間不多,需要立刻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