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支書忍住,終於沒有打她。她經歷了一場旅途,回來後性情大改,那樹老闆不知道上了她沒有,看她的樣子,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她沒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可是她長得不差,跟譚晶差不多多少,不過,譚晶出身書香門第,顯得有些高貴,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大戶小姐的范兒,可是盧夫人出身貧寒,在越窮越光榮的年代裡,她父親混得不錯,算是貧下中農,政治上沒問題,她和她姐姐的成長也就沒問題。
突然,一輛車回來了,下來的是電信局的人,他笑著說:「差點忘了,給你們電話座機,卻忘了給電源適配器,真是,人還沒老,卻總是丟三落四的。」
他從車上拿下來一個紙盒子,打開,看到盒子裡面臥著的適配器,交給了盧夫人,盧夫人笑著說:「多謝,多謝,沒有這個東西,恐怕就不能打電話吧?」
「那是,這是電源,沒有它,就不能給電話機充電,座機沒有電,就不能到坡上打。」他說完,放下電源適配器,就要離開,德志突然想起來,現在二組的數據已經拿到了,剩下的幾個組,明天等盧支書酒醒了再問,反正現在還在統計中,盧支書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不如先回縣城,再做打算。
德志想到這裡,對電信局的說:「我想搭個便車,不知道能不能幫個忙?」
「沒問題,你要去哪兒?」他問。
「去縣城。我們在縣城租了房子。」德志說。
「沒問題,走吧,我們也要回去。本來想去長河鎮看看的,時間不多,暫時不去,等下回去再說了。」他說,自稱是局長助理,實際上市營業廳負責人,這個月有任務,還沒完成,就著急了,找到了盧支書,目的是讓盧支書幫幫忙,只要安裝一部座機電話,這個月就有了工資和獎金,如果沒完成,即便和領導關係再好,也要按照公司制度來行,到時候,誰都沒辦法。
德志收拾了東西上了車,人群散去,盧夫人向來對德志不怎麼熱情,這可能是為了避嫌,誰知道呢?到底是不是她在暗戀德志?從年齡來說,他們差不多,從身材來說,她身材不錯,生了孩子,都十八了,她的身材保養得好,一點都不顯得臃腫,或者說有了游泳圈。
她目送德志上車,車離開紅田村,向山下跑去。
德志向來對電信有好感,可能是對信息的渴求,讓他每每上了電信的當,即便上當,德志也沒有辦法改掉毛病。最先配bp機,再貴也捨得,後來是移動電話,也捨得。話費非常貴,可是,德志體會到了新電子產品帶給他的快樂。
到現在為止,德志算來算去,要算什麼樣的套餐最好,實際上,套餐就是一個套兒,沒有一個好的,最終虧的還是老百姓。
車的顛簸德志已經習慣了,但是,電信局的好像吃不消,他們在車上舞蹈,樣子十分滑稽可笑。德志到山區工作,真是開了眼界,到現在,他竟然完全可以和當地人差不多,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地道的外地人。
車到宣恩,德志下了車,回到宿舍,余哥沒回來,德志打電話給他,他說在路上。
德志心想,這個傢伙還是老毛病,從來不和別人商量,天馬行空的,來去自由,德志想,幸虧自己今天搭便車,要是不這樣,恐怕余哥在縣城呆個十天半個月,他也不知道。打電話,很容易撒謊,誰去求證?
德志問:「要不要買菜?」
「要。」余哥說。
德志也想這樣,雖然中間很想去洗腳屋,可是,馬上理智佔了上風,知道去洗腳屋,後果很嚴重,時間一長,就不愛自己的老婆了,反而天天想著那些性工作者。
德志這個年齡,正是高峰期,再過幾年,或者是十年吧,可能就會減少很多欲/望。現在的年齡,欲/望就像地球裡面的岩漿,在運行,尋找突破口,想發洩一番,才覺得輕鬆。如果沒有,就只好忍耐,憋著,憋著,等到休假時,和家人團聚時,再進行惡補。
余哥回來,德志還沒買菜,他對余哥說:「不知道買啥好?」
「你明天有什麼安排?」
「我需要等盧支書的到戶水管的數據,然後給殷老闆,再去清塘村,約了盛支書去鳳城看水管。」德志說。
「好啊,安排得挺滿的,不過,還不錯。我剛好也想去鳳城看看,只是聽說有這個地方,還沒去過,這是一個好機會。」余哥說。
他們沒有聯繫縣民委,自從和邢主任去了洗腳屋之後,德志就很不好意思再見邢主任的面,總覺得這傢伙有點邪,雖說他把和佛學大師的合影擺在辦公室顯眼的地方,可是,難以掩飾他內心裡的另一個世界。
當晚他們買了簡單的菜,然後由德志擇菜洗菜,余哥炒菜。余哥有胃病,喜歡吃米飯,雖然吃麵養胃,可他寧願吃胃藥。
中國的胃藥,很難說都是良心藥,而胃藥本身是雙刃劍,一方面據說能治胃病,另一方面,也能傷害其他器官。凡藥三分毒,不得不小心。
德志隨方就圓,可以吃米飯,也可以吃麵條,如果說方便,首選吃麵;若說營養,多吃點蔬菜,還是可行的。
當晚無話,德志洗了後就看書睡覺,然後,他給妻子發了短信,妻子最煩回短信,她寧願打電話。德志開始想浪漫,後來就算了,心腸漸漸冷了下來,自己要變得現實些,風花雪月只在小說上才有。
德志也就沒有指望妻子能回復,就昏昏地睡著了。
次日一早,德志突然想到要給盧支書聯繫一下數據,於是打電話給盧支書,電話那頭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
再打,就打不通了,難道譚晶和盧夫人幹上了嗎?如果是那樣,那可慘了,譚晶是大家閨秀,盧夫人也不是西施,文弱如楊柳枝,風吹即搖擺,風大點就倒了。她既然能把盧支書給擄過來,還是有一些殺手鑭的。
德志索性不打,乾脆等一會兒再說,也許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了呢。
德志忙完早晨三部曲,然後再打電話,還是打不通,過了一會兒,再打,打通了,但是沒有人接聽。
德志突然想到他們安裝了座機,幸虧德志在工作用的筆記本上記下了新的電話號碼,他找出工作手冊,翻到了那一頁,找到記錄,然後再撥過去,電話通了,德志彷彿找到了以前打電話的感覺。
其實,德志以前家裡也有座機,座機一般都是坐著不動,被動地等待,電話嘟嘟地響著,那頭啪嗒一聲,接通了電話,聽筒裡傳來盧夫人的聲音。
德志說:「請嫂夫人喊盧支書接聽電話。」
「他睡得像死豬一樣了,喊不起來。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會喝酒,昨天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逮著酒喝了又喝。真讓人擔心。後來,他喝醉了,現在還沒起床呢,直叫喚頭疼。還下了『小豬』。」盧夫人說。
「小豬?」
「就是出酒了,要不然,還要厲害!」
德志笑著說:「原來盧支書真不會喝酒啊!」
「是真不會,不是假不會。他又不會說話,只會埋頭喝酒,不懂得分散風險。」盧夫人說。
德志不想再浪費電話費,如果想要浪費,很容易,談多久都行,問題是他不想這樣。
余哥已經起床,他問:「還去找殷老闆嗎?」
「不去了。」
「為什麼?」
「數據還沒弄出來。盧支書喝高了,現在還沒起床,等他完全醒酒後,計算清楚有多少水管,再去找殷老闆不遲。」
「你這人太死板了,看都看得出要多少水管,還用到實地去量嗎?」
「測量之後,盡量把數據弄清楚,上山下山都不容易,爭取不少,也不多,讓水管都能滿足大家的需要。」
「看你說的,水管多一點,也沒什麼,可以作為以後的維修材料啊。」余哥說。
德志知道余哥和尹懋不同,尹懋見啥都要說,不說不舒服,說了才舒服,不管別人舒不舒服,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余哥和他相似,但余哥有時候還比較靈活,針對德志的缺陷,余哥很容易做到包容。
這一點還行,余哥把握得好,也是德志自我調整做到盡量和他愉快相處的結果。上帝把一個讓你討厭的人放在你身邊,目的很明顯,就是來鍛煉你的心志,看看你到底能忍耐多久,忍耐到幾時?一旦失敗,則要從頭開始,非常令人惱火。
德志和余哥決定去鳳城,德志先跟盛支書打電話,約好在鳳城見面,就不去村裡了,盛支書剛好沒有別的安排,也不開會,也沒有縣鄉幹部到村裡,因此用不著接待他們。這真是天賜良機。
余哥想去鳳城,只是看看貨,到底買不買,還不知道。但是,余哥在恩施做項目,沒有在宣恩買水管是事實,這個事,如果德志提出來,他也無話可說。
二人在橋頭飯店吃了早飯,稀飯和小籠包子,小菜免費供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了再添,隨意而為。
余哥當然喜歡吃稀飯,小籠包裡有肉,也是他的所愛,他們在這一點上,還算行,沒有分歧。
吃了早飯,到鳳城的班車緩緩開過來,真是太巧了。一般來說,車子在市區行走的時候,都走得慢,只有在市區,撿到客人的幾率才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