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支書打牌被逮了個現行,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top/小說排行榜
他妻子非常沉著,在這個場合,她只有無語。接下來,盧支書的朋友很懂事,趕緊請她坐,然後沏茶、拿點心,請他嫂子消消氣。
盧支書的妻子也落了順水推舟、就坡下驢,說:「好吧!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給你一個面子,來,我看你打,打到地老天荒。」
盧支書撇撇嘴,大家無語。
無語之後,開始打牌。大家心裡都癢癢,如同剛和女人上床,突然女人不幹了,性子已經撩了起來,如同煙花的引線已經點燃,就不好再澆滅,一把火就要燒起來,突然遇到一場暴雨,心情十分難受,這個慣性,讓大家憋著的勁兒,因他們嫂子的寬容,而爆發了。
於是,牌桌上熱鬧起來,一直打,一直打,打到盧支書的妻子睡著了。等大家都受不了的時候,盧支書的妻子從睡夢中醒來,看大家的戰況和身體狀況,都十分吃力的時候,她說:「難得大家在一起聚,還來,來啊!」
「嫂子,沒錢了,饒命啊!」有人在告饒。
「不行,沒錢可以借啊!你嫂子我這就有,說吧,要借多少?」她問。
「嫂子,這不是打人嗎?你的錢就是大哥的錢,找你借錢,就是找大哥借錢。」
「放屁,打牌的錢我不管,這是養家的錢。你借不借,借就說話,不借就閉嘴。」她說。
「不借。哪有找嫂子借錢的道理。再說,就是牌友,也不能借的,借了會輸得更慘。人倒霉的時候,喝水都會嗆著。」
「好,不借,別後悔。別背著弟媳,到外面借高利貸,否則會死得很難看。」她最後交代了一句。
「是的,嫂子,不敢,不敢。」
盧支書的妻子在牌友面前表現得不錯,為盧支書長了臉面,夫妻離開小縣城,雙雙把家還。
原來以為回家之後,會有一場大戰,誰知竟然平安無事,各自洗洗睡了,連房事都沒進行。連續作戰,可能已經身心疲憊,他們已經沒有興趣再做男女之事。
次日,盧支書的妻子就上山了,連飯都懶得做,去了她姐姐家,住了一個星期。
這一星期的飯,盧支書自己做,算是對他的懲罰。盧支書知道她去哪了,暫時不想去接她回來,先要保住自己的尊嚴,接她回來是早晚的事,不必慌忙,總要矜持些,免得以後在她面前徹底抬不起頭來。
這樣的故事經常發生,見多不怪。
德志頭一回聽說此事,倒覺得新鮮。村支書對德志的印象徹底得到顛覆。村支書的妻子給德志的印象,也得到了一定的顛覆。這是處在偏遠山區的人的真實的情況。
到了差不多的時間,盧支書就上山到孩子的姨媽家,當著孩子二姨媽的面,向他妻子賠不是,然後,請她回家。
她呢,也故意不依不饒,又像播放老掉牙的電視連續劇一樣,重新數落他一通,等消了氣,她就跟著回來了。說實話,人快到中年,年輕時候的表演,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如果看戲,這是生活版的現場直播,想必能夠吸引很多人來觀賞。好在山高路遠,沒有多少觀眾來觀賞此人間大劇,只好自己導、自己演、自己看,自己編劇本,自己改劇本,自己演劇本。
這一次,是跟樹老闆。盧支書瞭解到,只要他在外打牌,他妻子肯定會離家,不做飯,裡裡外外的活兒都不幹,幫別人干。盧支書吃了虧,於是改變策略,要打牌就在家裡打,家裡打牌好處多多,起碼可以省點汽油,出門要騎摩托車,如果運氣好,還能把汽油錢給賺回來;運氣不好,還會貼油錢,沒處報銷的。
在外打牌的壞處之一,就是睡覺竟成為奢侈的享受,出門在外,哪裡背著床到處跑的,困了,想想自己還輸著,只好繼續戰鬥,能保本最好,不能保本,又耽誤了睡眠,真的是相當難受。
有時候在外打牌,有病人需要他,打電話來,他正在興頭上,不想回去,可是良心又不安,只好草草收場,心裡不痛快,但沒辦法,那些急病,需要及時救治,那些老病號,可以暫時放一放。
考慮來考慮去,他覺得在家裡打牌是最好的,可以給病人看病,有現成的飯吃,還有女人睡,真是一箭三雕。
一方面可以賺錢,錢來自病人還有牌友,一方面可以省錢,不用買汽油駕駛摩托車出門,也可以有好的營養,有性的發洩渠道,幾方面來說,在家打牌,比在外面強多了。他妻子也滿意,在家,天天看著,狐狸精沒有機會下手來勾引盧支書,女人一到中年,不就圖個平安嗎?只要拴住自己男人的心,就比什麼都強。因此,女人到四十,就開始在容顏上大量投資,不惜血本,最終目的想留住青春,留住丈夫的心。
德志看尹懋已經洗漱完畢,德志向其介紹今天的安排,可惜的是盧支書需要休息一會兒,沒有親自告訴尹懋,但願尹懋不會有意見。
德志的過分小心,是被逼出來的,在與人打交道的時候,是德志最痛苦的時候,因人心比什麼都詭詐,而且十分虛偽,弄不清哪裡是實,哪裡是虛。就像打仗一樣,搞不好,就全軍覆沒。因此,與人打交道,是最累的活兒。
早飯已經做好,三人簡單地吃完飯,尹懋想看電視,於是就徵求盧支書妻子的意見,她當然沒意見。
她也不生氣,聽到盧支書在臥室裡鼾聲大作,想必電視節目的聲音不會影響到他,她就打開了電視,對尹懋說:「這是遙控器,想看哪個台就調哪個台。」
德志覺得好笑,尹懋應該比她還懂得遙控器的作用,她未免有些太熱心快腸了。不過,這個好像是山裡人的共性,是難得的美德。
她很安心,因她男人在臥室床上躺著,她就扛著鋤頭到坡上做事去了。在城裡,像她這個年齡的女人,這時候要做的,是要到公司上班,正在擠車或者打的,邊走邊吃,忙得不亦樂乎。她卻不緊不慢,做農活,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玩,比城裡的同齡女人要強得多,沒有絲毫的壓力。
盧支書醒了,大概休息了兩個小時,彷彿鬧鐘定好了時間,準時起床,洗把臉,刷刷牙,然後將他妻子保溫的飯,弄一點吃了,笑著說:「不好意思,昨晚和朋友打牌,不知不覺,竟打了一夜,耽誤了您們的時間了。」
「沒事,沒事。你很注重朋友義氣,很好,令人佩服。我不喜歡打牌。在信上帝之前,我也幹過。打麻將,打到天濛濛亮。打紙牌,倒沒有花費那麼多時間。再說,你的朋友來一次也不容易,不陪陪也不夠意思吧。」德志說,他在替盧支書打掩護,替他在尹懋面前挽回一些面子。
「想不到啊想不到,姚弟兄也有過不堪回首的經歷啊!」尹懋說。
「那有什麼!人都是生來就不完美的,哪怕你再努力,也注定是不完美的。是人,都會犯錯,這個不令人羞恥,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喪失良心,死不悔改,總是堅持自己是對的,是完美的,一條道走到黑也不回頭。」德志說。
「看來,姚先生很懂人生,沒錯,世人都有缺陷,都不完美,不能拿自己的長處和別人的短處比,不能炫耀自己有錢。要知道,錢並不能帶給人幸福。」盧支書說。
盧支書不愧是支書,沒有讀過大學,說的話卻不比大學生差,反而超過了大學生。
計劃今天去五組。
五組在山的深處,需要沿著山坡往裡面走,山路稍微有點坡度,但遠沒有去四組那麼陡峭。
盧支書介紹說,五組人比較少,但有水源,他們所住的地方的山坡上,就有水源,可惜的是,最大的水源卻在他們屋場的下方二里遠的地方。水往低處流是硬道理,他們想吃到這水,恐怕需要等到滄海變桑田的時候,才能實現這個夢想。
德志聽完盧支書的介紹,非常渴望快點趕到五組。
到五組必須要經過三組、二組,三組就是盧支書家所在的地方,一條公路連接二組和三組,這公路非常簡陋,每年都需要修理。一到夏天,暴雨頻繁,很容易將公路沖毀。因此,公路坑坑窪窪的。
冬天常下雪,公路常被覆蓋,路中間的積雪,不容易融化,路兩邊的積雪,因車輪的碾壓,最先融化。夏天,裸露的石塊,常在月色下閃光。那石頭,是蛇的樂園,炎熱的夏季,蛇在傍晚出來乘涼,盤在石頭上,走夜路要特別小心,否則,就容易侵擾那些傢伙,弄不好,它們會發脾氣,對夜行人很不利。
公路在二組的三分之一處斷開,往上看,貌似無法再修了,因下面的人家和上面的人家都比較難走,彷彿是懸崖,突然截斷了公路。若想把全組各戶人家都連接起來,恐怕很難,很不現實。在山區,任何一塊稍微平展的土地都是至寶,非常難得,每整理出一塊地,都要付出幾代人的努力。
愚公移山的故事,的確感動很多人,事實上,在山區生活的人,的確需要克服很多困難,久而久之,就會產生對上帝創造萬物的欽佩之情來,也會對自己的渺小感到可悲和可憐。不思考的人,不會去感恩、感歎、或者默想,彷彿應該得到的恩典,是上帝欠人類的。
在高山之頂,住著這些人,看來,既然能生存,經過很多代,證明上帝是充滿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