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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95章 分項目款 文 / 望舒

    光棍石頭很佩服他母親的淡定,平時有點什麼動靜,他母親都知道,偏偏在那晚上,房子都快燒完了,人們都趕來救火,他母親還穩當當地在臥房睡覺.

    石頭一直弄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德志看到那被燒掉一半的房子,還剩下一半,孤零零地矗在那裡,房屋一邊,用拆下來的木頭支撐,看起來馬上就要倒,好在建築技術十分過硬,竟然搖搖欲墜還不會轟然倒塌,這樣的房屋,就是八級地震也不會有絲毫損傷,全是木架構的,相互拉扯,力量平衡,非常結實。

    德志看到那些堆碼在牆角的木頭,都燒黑了,臘肉是一點都不剩,那些臘肉竟是易燃品,木頭也是,除了瓦片,都被燒了個乾淨。

    德志問石頭:「這些木頭還能用嗎?」

    「不能用了,看這樣被熏過的,沒準兒可以用作電線桿子吧?是吧,書記。多照顧照顧我們吧!日子難過啊。」石頭說。

    「該照顧時,少不了的,不該照顧,哭也沒用。這不,照顧的人來了。」盧支書說。

    「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天邊看不見,眼前只有青山樹葉。」石頭說。

    「誰讓你看青山樹葉了?這兩位先生是來幫助我們做飲水工程的。」盧支書說。

    「啥飲水工程?給不給錢?」石頭問。

    「不給錢,怎麼做工程?但是,要我們投工,佔地也沒有經濟補償。」盧支書說。

    「不感興趣,還不如不做,我們這有水。不如把做工程的錢分給我們算了。」石頭說。

    德志聽了,大跌眼鏡,這是雷人之語啊!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說話的。

    尹懋笑了,覺得石頭可愛。心裡想啥說啥,甚至不想就說,沒有啥敵意。他還沒開始搞項目,就開始想方案了。政府做項目,大概是不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甚至對石頭的建議,根本不予理睬。

    德志說:「你的想法很另類,我們一般不給村民錢,先給物資,把水弄通再說。你說你們有水是嗎?」

    盧支書見問,生怕不做項目了,趕緊插話說:「他們家附近有一處水源,只要牽一條水管,把水管接到家裡,就可以。但是,那水源處的水量不大,一遇到天干,還是不夠。」

    石頭說:「夠啊!早上起早點去打,就有,去晚了,當然沒有。」

    「也就是說,有缺水的時候對嗎?」尹懋問。

    「對,有缺水的時候。」石頭答道。

    「那你怎麼說有水呢?」德志說,「如果不存在缺水的情況,我們沒必要呆在這裡。」

    「別,別,缺水的季節還是有的。到天乾旱的時候,需要到三公里的地方去背水才有吃的。」石頭說。

    德志相信石頭說的話,因他敢於表露真實想法,想要錢就要錢,不想費力做項目,水只要有一點吃的就行,不想再提高一點生活水平。除了老娘,沒有什麼親人,也沒什麼負擔,有點錢,可以和牌友在一起玩玩,也叫娛樂娛樂,這種生活也沒什麼不對。石頭此時最需要的,可能就是錢,錢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紙,玩來玩去的,除了他母親,再沒別的女人管束,倒也自在。

    德志看看天色尚早,就發了惻隱之心,看能否給石頭家一些照顧,但又沒有什麼把握,就對石頭說:「我們幫你和你母親拍張照片怎麼樣?」

    「好啊,好啊!」石頭爽快地答應了,並跑過去,對他媽媽比划了一會兒,他媽媽非常開心地答應,並且要進屋換一套衣服。

    進屋進了半天不見出來,德志又不好意思進去。石頭看出來,就喊他母親出來。他母親出來,站在破損的房屋跟前,德志一看,竟然沒有換任何衣服,德志很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頭看出德志的疑惑,連忙問他母親,他母親比劃了比劃,石頭明白,連忙給德志翻譯說,他母親的那件好看的衣服掛在在小飯廳,也就是小客廳裡了,房屋垮塌,衣服化為灰燼,就連臘肉都沒有了,還能保存得住衣服?

    德志說:「沒關係!穿好衣服,笑呵呵的,那是在拍全家福,不是項目照片,這照片是幫你家申請援助,特別照顧用的。不是拍全家福。」

    「那有啥差別,不都是一樣嗎?我給我媽買了新衣服,她捨不得穿,放在小客廳展覽,來人就比劃著表揚我是個孝子,誰知道,一把火把捨不得穿的新衣服燒了。可惜可惜。別看我媽不會說話,可她心裡有數。」石頭說。

    「我拍照,是要真實,不是藝術。穿新衣服,笑呵呵地,恐怕看照片的人說這一戶人家沒有困難啊,你看穿得好,還有房子住,關鍵還是笑呵呵的,彷彿不知道生活很苦似的。」德志說。

    「哪裡哪裡,我媽總是笑呵呵的,在哪裡都是,再苦再累再難,她都笑,可你也看到了,我媽不是傻子,他心裡清楚著呢?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沒有啥煩惱。」石頭說。

    「這個我明白,看起來你的母親有六十多歲了吧?」德志問。

    「不對,再猜。」

    「七十?」

    「不對。再猜。」

    「難道有八十多了?」

    「對,今年八十五了。」

    「哎呀,看不出來,真看不出。」尹懋感慨地說。

    「我們山裡人比較單純,沒有城裡人那麼多的花花腸子,總想方設法地害人,或防止被害。所以,山裡的壽星多,城裡人很少活到八十歲以上的。城裡的污染太厲害。我才到城裡的時候,很不習慣,總是生病,在城裡沒干多久,就回來了。在山裡還是自在些。在城裡賺再多的錢,沒有健康也沒用。我不和他們比誰有錢,我和他們比誰活得長。」石頭說。

    他一說完,德志、尹懋和盧支書都笑起來。

    德志讓石頭站在他母親旁邊。石頭人高馬大,而他母親開始萎縮,佝僂著背,站在一起,很鮮明的對比。加上他們身後被燒黑的牆壁,牆壁底下堆碼著不少的木頭。黑色的背景,加上綠色的莊稼,笑呵呵的人,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彷彿燒燬的不是自家的房子,而是別人的房子一般。

    德志拍完照,然後在筆記本上簡單記了幾個字,對盧支書說:「我們下去吧。」

    盧支書看看尹懋,見尹懋沒什麼反應,然後說:「好啊!」

    盧支書很聰明,看出了問題,知道尹懋暗地裡喜歡計較一些細枝末節,如果不維持好,正如小病毒不攔住,恐怕最終釀成苦果,自己難受不說,還牽連別人。

    石頭送德志他們走了一段路,然後返回,跟石頭一起返回的,還有一條流浪狗。

    盧支書說:「這火災發生有一個多月了。現在他們家基本上還能過,除了民政上給的棉被和糧食外,就是村裡人給他們臘肉,另外,村裡想辦法給他五百元的補助。幫他們度過難關。」

    「這是好事啊!」尹懋說。

    「也不見得很好。本來村裡給他五百元錢,是讓他買米油鹽醬醋茶的,山裡有的是柴,只要人勤快,就不愁沒柴燒。這錢是幫助他們暫時緩解燃眉之急的。沒想到後來完全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做了一件讓很多人都不理解的事。」盧支書說。

    「什麼事?」德志好奇地問。

    「他把五百元錢全部打牌玩了。」盧支書說。

    「哎,那他們怎麼生活啊?賭博真是害死人啊。」德志問。

    「拆東牆補西牆,四處借貸啊。」盧支書說。

    「難怪他要求把項目款給分了,不做水利工程了呢。」德志說。

    「沒錯,他就是特別想錢,有了錢,那他就會在第一時間之內呼朋喚友地打牌,打牌能帶給他暫時的成功,短暫的歡愉,和無盡的遺憾。」盧支書說。

    盧支書還是讀過不少書的,看人看事拿得準,看得清。

    村裡的賭博之風,看來非常強勁,沒有誰能讓勁風停息。石頭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悲催的,打牌成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正如空氣、水和陽光,都是必不可少的。這賭博,讓有家的變成無家,幸福之家變成痛苦之家,和睦之家變成紛爭之家,光棍之家變得更是家徒四壁。

    德志想到,在這高山之頂的小村裡,一般家庭除了看電視娛樂外,就沒有什麼別的娛樂。盧支書家有一些鑼鼓傢伙,完全可以拿出來吹拉彈撥,唱唱和和的,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可惜的是,盧支書家的樂器已經被厚厚的灰塵封住,喜歡唱歌的人,也被無聊的電視節目所吸引,一到晚上,就圍坐在電視機跟前,津津有味地看電視打發時間。到時候,就洗洗睡覺,再沒啥樂子可尋。

    上山很難,覺得路總也走不完,可是下山很快,沒過多久,就回到了盧支書家。

    剛落座,盧支書家的就宣佈開飯。

    德志、尹懋和盧支書在山上轉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在姚世江家和姚篾匠家都吃了點零食,喝了點茶水,暫且對付過去,餓過了頭,就不餓,等回到家中,聞到了菜香,才重新勾起了食慾,等盧支書家的宣佈開飯,德志、尹懋就想馬上把飯吃到嘴裡了。

    這是住在村支書家的不便之處,吃飯要聽人家指揮,人家說啥時候開飯,就啥時候開飯,不然,就沒得吃。如果他們有自己的房子,則更自由,可惜的是,現在沒有,紅田村沒有空閒的房屋提供給德志和尹懋,這份自由只好被無情地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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