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科長走後,這位合作三年的技術人員,也等於和dashing基金會決裂,不可能再恢復到以前的關係,這種修復,需要漫長的時間。『.本來,最好的朋友會因為金錢斷袍絕義,最好的父子會因為金錢而反目成仇,甚至唇亡齒寒的夫妻,也會為金錢而變得形同陌人。這個微妙的關係,讓巴東最後的合作夥伴甩袖而去,不知道問題出在誰身上。
德志幾乎不再相信世上有絕對的好人了,實際上,在來基金會的時候,德志對領導很崇拜,甚至覺得算是跟對了人,肯定將來有出息,起碼在靈命裡有所進步和成長,但是,成長是痛苦的,根本沒有什麼進步,反而還在倒退。
知罪犯罪者、執法犯法者,明知故犯,還去逆天而行,比起那些不知罪、不懂法的人犯錯,更不可原諒,更需要嚴懲。像機構的領導,當你遠遠地看的時候,總有一層薄薄的紗遮擋著臉龐,根本無法看清。直到有一天,那紗被風吹走,方才顯出了真實面貌,到最後,為時似乎已晚,無可彌補,要知道,認識一個人,僅靠人的能力,無法認清,非常不容易,需要修煉出一雙慧眼,方才看分明。
在看著穆科長的背影逐漸消失的時候,德志感到確實無奈,畢竟花的錢不是自己的,多少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給人的印象不太妙,彷彿大家不是一個機構的,說出來的話都不一樣,或者內部出了問題,貌合神離、各自為政,這些事情纏累著德志,但是,德志還不想離開,畢竟還有希望,期待著到了新的地方會更好。
對未來的憧憬總是令人難忘,存在那份幻想,就有力量往前行走,哪怕這份幻想就是漂亮多彩的肥皂泡,經不起輕輕地一碰,哪怕是一個很脆弱的東西的碰觸,也會在瞬間消失。但是,那曾經獻給人們的美麗色彩留在人的記憶中,這樣的事不也挺有趣嗎?
顯然,尹懋和余哥沒有考慮到德志的想法,只是覺得討價還價成功了,就有了一些成就感,少出一些錢,為機構省了,為此,他倆肯定要在領導面前繪聲繪色地說明整個還價過程,全然不顧德志的想法,只要討得領導歡心即告成功。
可是,這事彷彿不是想像的那樣,在討領導歡心的同時,卻叫德志痛苦不堪,難怪說千里明月,既照好人,也照壞人,既有好事,也有壞事,既有歡樂,也有悲哀,不知道通過這個卑劣伎倆,讓余哥和尹懋的尾巴要翹到哪裡去了。
三人返回住處,今晚就是最後一晚,司機已經約好時間,明天早晨六點過來裝車。至於多少車費,德志沒有問,也不想問,他沒有那麼無聊,如果德志是領導,是絕對不會在經濟上懷疑下屬的,既然用,就要放開,讓其大膽前行,不要疑神疑鬼,否則,都不開心。
當人在工作的時候,沒錯,是考慮工資,因這是養家餬口的工價,不要工資就做事的,那不是一般人,要麼有錢,要麼有心。
當晚,還是要自己做飯吃的,德志很想出去吃,因為廚房的東西不少,需要打包收拾,一件一件,都是用得著的,除了那個電熱水壺,已經修過一次,不見好,也懶得拿給外面的師傅來修,現在人工費挺貴,人家靠技術吃飯,給別人修,不給錢恐怕說不過去,給錢確實心裡沒底,囊中羞澀。
修理家電是因為錢少,划不來,在尹懋和余哥的嚴密監督下,也不可能拿到辦公室報銷,誰讓你用壞的?你是帶家屬的,需要自己負責的。還有,這些小東西,根本沒有正式的發票,怎樣能報銷呢?除非德志特別有權,否則就只能忍耐了。
因著廚房已經一片狼藉,將打好包的一些必需品拿出來,做飯吃,最簡單方便又迅速的,就是做麵條吃。德志的妻子顯然已經習慣了吃麵,不再像以前那樣挑揀了。
為了家,為了孩子,最肯讓步的就是女人,最能忍耐的也是她。不知道女人的痛苦,就無法體會。德志清楚,如果不是女人給他孩子,給一個三口小家庭,也許,德志還在摸索,總把計劃排得滿滿的,屬於自己的時間,屬於家人的時間,還有共同度過的時間,和家人所享受的天倫之樂,均會被擠掉,等到想重回昨天的好時光的時候,已經遲了。
想到外面吃,已經成為奢望,一般來說,巴東的宵夜挺貴,而晚上一般不會賣早餐,既便宜又好吃的只有等到早晨才有。
一切都是錢袋子決定肉袋子,沒法子,誰讓一線社工的工資那麼低呢?幹什麼都縮手縮腳的,放不開,因為有句話叫「財大氣粗」,沒錯,有錢能讓人喘氣都格外不同。
沒有當過社工,總認為社工很有錢,其實,進入到圈內以後,才發現實在沒辦法的才來當社工。
無論在哪個行業,領導的工資總是最高的,員工即便干到一百歲,還是員工,工資還是沒有領導高。
領導是社工,員工就不能是,只能算是農民工。因為機構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來自農村,從農村出來的工人,就叫農民工,不能算是正式工,只能依靠真正的社工才能生存的。
從本質上說,領導和她們的下屬是利用關係,根本不算是弟兄姐妹關係,也不算朋友關係,只要你在機構工作一天,就能拿一天的工資,離開機構,就沒有工資,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愛幹嘛幹嘛去。
這麼多年來,德志就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在懷疑領導,因為領導先懷疑了他,讓他不再對領導產生信任。因為齊老師已經完全變味,跟著政府走,向政府官員學習,說著官話,打著官腔,讓人噁心,但又不能當著她的面表示噁心,哪怕她做著最噁心的事,也要忍著。惟獨忍耐,才能解千愁,否則,只能氣得乾瞪眼。
齊老師的改變,讓德志幾乎找不著方向了,不知道這個機構還會不會存在下去,如果存在下去,還能存在多久?
劉小姐認定了齊老師你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是來幫助她的,所以對齊老師言聽計從,只相信她一個人,而懷疑所有人,哪怕對她再忠心耿耿,還是如此,仍是被她懷疑的對象。
領導和下屬的關係如此緊張,但是下屬圖的是每月能領取工資,工作又不是很累,除了救災以外,一般情況下都是比較清閒的,就是開會、走路,然後再走路,再開會,或者走訪村民。在路上的時間基本上佔到了四分之一。
早晨,車準時趕到,其實,大家都已經將東西準備好,碼放在門前,其時,天才濛濛亮,為的是能早點趕到宣恩,需要提前走,否則,會弄到很晚。
上車後,德志又回到房間,看了看熟悉的房間,檢查一遍看有無遺漏的東西,確實沒有,對那個壞的電熱水器,德志還有些不捨,這個熱水壺,是德志看了許多商舖,比較了價格之後,決定在超市買的,誰知,既想用好東西,又怕花錢,結果,加上對超市的信任,結果就弄了這麼一個小家電。誰知,越擔心越出問題,到最後還是壞了。
此時,房東的丈人和丈母娘都從樓上下來,老人一般瞌睡少,白天無聊看看電視,讀讀報紙,晚上也讓電視機開著,已經熟悉了那些聲音,突然安靜下來,他還真不習慣。
德志就把水壺遞給他,說:「老師,謝謝你下樓來送我們。這水壺,您看怎麼樣?壞的,可以修,我們的東西有很多,不想多帶,如果不嫌棄,就把水壺留給您,您看如何?」
那老丈人倒還爽快,說:「可以,我要了。」
德志見東西已經裝得差不多,其中,余哥的摩托車很佔地方,用繩索將摩托車固定之後,再放一些小東西,這樣看起來,車裝得滿滿的。
德志說:「我們走吧,到山下吃飯。」
說實話,在搬家方面,余哥顯然比較有經驗,是雙排座的車,德志一家坐前面,後排座坐的是余哥和尹懋,另外,余哥還負責照看開水暖瓶,山路顛簸,擔心會弄碎,故需要專人來照看。
德志發現孩子起早了,有些不適應,彷彿還要睡。當小傢伙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時,發現很稀奇。不過,當車開動時,小傢伙又睡著了。
德志也有這個習慣,坐車的時候,即便再吵,還是能睡著,睡著一會後,只要沒有別的事,或者說話,他還能睡,這個習慣沒想到遺傳給了小傢伙。
就這樣,德志這一幫算是社工又不准稱為社工的社工,算是結束了巴東的工作,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為何這樣說,因為齊老師不准別人叫社工,只有齊老師才能叫,她叫,別人不准叫,因她是領導,領導是權威,不准叫,那麼德志就不叫了。哪怕你幹的每一件事都是社工干的,也不行。因為只有齊老師讀的書多,知道的事情多,有資格擔任社工,其餘的,只能算是農民工。因此,德志自從來到機構上班後,從來不給自己印製名片。那個東西在沒權沒錢的人手裡,等於廢紙一張。與其讓自己的大名掉入泥沼中,不如不印,讓別人手裡沒有名片要好。只有野心家和貪圖名利的人,才會在名片上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