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去的地方,政府部門的人就去,不方便的地方,他們就不去,除非有特別任務,像那些出了刑事案件的地方,死了人的,才有公安上去,不出大事,根本不會去和那裡的村民打交道。、.
像十二組村民超生的事,對於一些人來說,不算什麼大事,也不是什麼小事,可大可小的事。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超生是應該能理解的事,那裡確實需要大量繁衍人口,不似在城市,人滿為患,資源分配不公,容易引起人們的不滿,就容易鬧事。容易鬧事,就要配備警察、檢察官、法官和獄警,就要建立公安局派出所、檢察院、法院和監獄,甚至要有武警或者士兵來站崗,維持秩序。
調查組最終沒有去十二組繼續調查,他們讓小宮的朋友在調查筆錄上簽了字,然後就離開了白虎坡村。
調查組到溪丘灣鄉,跟賈書記碰頭,交換總結調查的情況,做一個簡單的匯報。
按照組織原則和相關程序,在鄉里,賈書記是一把手,大權在握,上面來人調查鄉里的村民,一般在事前要經過鄉一把手的同意,調查完後,也要向一把手交流交流,只要不是幹部,不是組織部管的,鄉黨委書記都可以有權來過問這事。如果不通過書記,直來直去,就會讓鄉黨委書記難堪,非常被動,工作難以主持,容易出亂子。
賈書記聽完之後表示滿意,然後在調查組做的小結報告上簽字,賈書記又設宴款待,他們酒足飯飽之後,賈書記安排他們去洗腳按摩,還有一些男同事,給他們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務項目,不必細述。
鄉政府位於國道上,另外省道也從這裡經過,剛好處於交叉點上。來往的車輛很多,大多數是大卡車,拉運煤塊還有礦石。重慶那邊的礦石車,從溪丘灣鄉經過,一般都會在那裡休息、吃飯、住宿,然後再將車開走。
有的會在小旅館住一晚,有的吃了飯,稍事休息後就走。
鄉鎮上有稍微高檔點的賓館,也有一般的小店。小店招待的一般是司機,賓館招待的是官員和商人。
這些商人一般是包工頭,礦山老闆,還有一些暴發戶。
賓館裡登記的也有來這裡搞研究的專家和教授。
小店實惠,飯菜都合宜,司機喜歡。因為小店做的都是司機熟人的生意,不敢偷奸耍滑,免得司機用腳投票,小店沒背景的,大多會因不講誠信而關門大吉。開小店開得久的,除了講誠信,還要有特殊服務。
所謂特殊服務,是女人提供的性服務。非常便宜,沒有一個火鍋貴,司機要趕路,在等飯好的時候,就可以打一炮,打完炮,就吃飯,連飯錢一起算,然後開車走人。
從事性服務的大多是外地人,本地也有,但極少,一般是隔了幾座山的村婦,家中男人外出打工,自己的生理問題需要解決,又能賺錢,為什麼不做。只要注意做好防範措施,不致懷孕,在外打工的丈夫也察覺不了。說不定,她們老公在務工的城市花錢買歡也說不定。
賓館的飯菜,司機們不喜歡,太花哨,貴,還吃不飽。加上賓館裡買歡花費挺貴,司機一般都不去那。去那裡的,是那些住宿可以報銷的人,當然,性服務可以開票的,提供的飯菜和女人,又上了一個檔次。
商人和官員不會去路邊的「司機之家」或者「好再來大酒店」,一聽名字,挺大的,實際上是拉虎皮做大旗,去過一次就明白了。那些女人也遜色不少,年齡和姿色都比不上賓館裡的。
賓館和小店各有不同,尋常百姓常青睞的是小店,公費消費者常去的是賓館。這成了一個常識。但是,在賓館一般來說,吃不好,但玩得好。洗頭、按摩、全身都舔的服務,很到位;小店裡一般只是放一炮就完事。因司機沒那麼多時間,在路上多耽誤,就少拿錢。賓館裡的消費者,卻不著急,慢慢地玩,慢慢地享受這免費的大餐。
調查組回到縣城,向縣委書記做了報告,縣委書記在報告上批示:
「一定要嚴肅查處違法生育事件,對宮支書一併嚴肅處理,作為反面教材,向全縣村支書發佈內部參考,避免類似事件再次出現在我縣轄區內。」
這就是在土家族自治縣最高長官發出的命令,誰都不能質疑和反對,等於過去的土司發佈的「聖旨」,它的威力十分巨大,大到能在平靜的白虎坡村掀起軒然大波。
賈書記接到縣委書記的批示後,立馬申請退出處理該事件的所有有關活動。他這樣做,很耐人尋味。
按照常人的理解,他可以完全利用這次機會狠狠地報復一下宮支書,將前仇舊恨一併清算才後快,到了這一天,真要變了天,可惜的是,賈書記偏偏申請迴避這件事,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賈書記很聰明,他不出馬,就安排另一個聽話的負責人來負責處理這件事。
自從上次調查組到村裡之後,宮支書就知道了大事不好。可是他故作鎮定,一點都不害怕,也看不出任何沮喪的樣子,仍然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樣子。無論走到哪裡,還是像以前那樣喝酒抽煙吃飯,無所顧忌。
這次,來的是處理組,和上次調查組不一樣,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但是,為讓宮支書有尊嚴地下台,鄉里決定來一次換屆選舉,以混淆視聽,不致讓宮支書突然空中掉下來,進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賈書記原則上同意了這個方案,但私下裡給有關領導透露,決不能讓宮繼續幹下去,這是根本問題。
有了這句話,底下的人都好操作了。縣裡派來的事件處理組,也有了個底兒,目的就是讓宮支書下來,推新人,取而代之。
縣鄉兩級工作組到白虎坡村,召集黨員來開會,說了縣委書記的意見,要求大家認真考慮,重新選舉出一個新支書來。
大家聽了,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宮支書,他抽著煙,問大家:「弄清楚了沒有?不要有什麼顧忌,該是怎樣,就怎樣,難道怕我打擊報復嗎?」
大家心裡清楚了,原來宮支書還知道他以前經常打擊報復別人的。特別是在整黑材料方面,更是手到擒拿的,輕車熟路,非常嫻熟,只要是被他整過黑材料的,都深知道他的為人。
這次工作組的同志說到要換新支書,可讓他們嚇得不輕,在會上,竟然沒有一個敢提名敢吱聲的。誰知道這是試探呢還是引誘呢?
一般來說,宮支書和鄉里、縣裡有關領導的關係非常好,一般有什麼問題,他都清楚得很。
這一次,誰知道水的深淺呢?也許是鎮裡的領導閒著沒事幹,到村裡來尋開心來了,選誰當書記,都是一場戲劇,對普通黨員來說,只是一種普通的會議,可以不必當真的。
結果,弄了半天,也沒有結果。
工作組只好離開村子。如實向縣裡反映了選舉失敗的情況。
縣委書記言道:「那好!就直接任命吧,等他們過渡好了,再組織一次選舉。」
這正是賈書記想達到的效果。
賈書記很清楚遊戲規則,很願意按照常理出牌,但是,有時候還是要耍一些小聰明的。此次賈書記以退為進,反而取得了較大的利益。
宮支書下台了,取而代之的也姓宮,是鄉廣播站的副站長。
副站長,一般都是站著的,只有正的,才配坐。副站長基本上沒事可做,現在誰還去聽廣播收音機呢,家家都有電視機,有點時間看看電視連續劇,也比聽收音機強,況且在山區,想聽到收音機,只有聽衛星上的,地面上的節目沒有,這就難怪了,廣播站副站長天天在幹什麼呢?
權且稱其為記者吧。
可是記者從不採訪,也不播放新聞聯播,不知是幹什麼的記者,可能是徒有其表罷了。外貌很美,實際上是廢物一個。
這樣的公務員,到村裡任村支書,村民中有人感覺到特別彆扭,但又不要說破,這人,就是賈村醫。
德志跟賈村醫聊了這麼久,十分佩服賈村醫,他選擇自己的事業,不參與政治鬥爭,他只是每天在給村民看病,遇到不公平的事的時候,記在心裡,不隨便發作。
關鍵是他的愛民行為,激勵德志好好專心幫助別人,當別人需要一杯水的時候,他就需要準備一桶水,當別人需要一桶水的時候,他就需要準備一車水。這樣,才能做到供需平衡、游刃有餘。
德志和尹懋在賈村醫的診所裡喝茶,順便和村醫聊了這麼多東西,真的很有收穫。
回到宿舍,德志開始整理這兩天的日記。
然後,德志開始記載工作筆記,方便以後查考。
對大多數人來說,畢竟村裡換了領導,白虎坡村的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呢?大家都沉默不語,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認,哪怕是一個壞蛋在領導一個村,也默認;結果,肯定就像瞎子帶瞎子,最後都掉進坑裡去。
村民的麻痺讓領導更加肆無忌憚地貪腐,在黑暗中的村民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麼是光明。因為在黑暗裡呆得越久,就越麻木,越短視,越看不到希望,越沒有光明。
德志在白虎坡村遭遇的這件事,給德志一個提醒,那就是在決定自己的命運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則,只會南轅北轍,越走越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