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很豐富,主菜是火鍋。雖是夏季,但是,還是習慣吃火鍋,這個習慣不容易改變。另外,有些配菜。當地的蔬菜比較低平地區的蔬菜來,要好吃多了。不知道原因,口感就是好一些。這可能和氣候、土壤還有不打農藥有關。因為是高山,病蟲害就少,不像低平地區,蟲害相當多,不打農藥不行。
吃完飯,差不多都三點了,看看太陽,想想路程,的確不敢再耽擱了。李書記說:「天不早了,明天我要去縣委開會。姚先生也要趕回去。」
記者說:「今晚還要趕稿子,爭取明後兩天在電視台播出。我們也要回去。」
村支書說:「那好,你們這時候走,不緊不慢的,準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家。我們也不耽擱你們了。」
村主任對德志說:「麻煩姚先生好好跟你們機構領導說說,村委會這裡有二三十戶人家沒水吃,說起來讓人都不敢相信,連村委會都沒水吃,那還了得?說出去人家都不信。」
德志說:「我盡量爭取吧。只要領導沒意見,我當然願意再來你們村。」
村支書說:「那還不是您說了算嗎?」
德志說:「我只是打工的。決定還是領導來定。」
村支書說:「好,我們敬候佳音。」
德志說:「行,那就這樣說吧。」
剛準備走,文書說:「請姚先生留個電話號碼好嗎?」
德志說:「那行。」
於是,德志就告訴了文書他的電話號碼。
弄完這個,留了號碼,李書記請德志上車,德志不肯,非要請李書記先上不可,李書記推讓不過,只好先上車,隨後德志也上了車。
上了車,村支書、主任和文書向李書記和德志招手,眼神中充滿著期盼。德志迴避這眼神。李書記說:「放心吧,盡量爭取!」
德志說這話的確心裡沒數,不知道機構領導的心裡怎麼想。他不能過早地表態,免得到時候領導不批,他也不好交待。領導是女的,很容易改變初衷,當初的表態,轉眼成空,且受感情干擾,不夠理性,容易憑個人喜好恨惡來決策,這種喪失原則的處事方式讓人摸不著頭腦,德志看出裡面的問題,不敢表態是基於種種考慮,但實質上是沒權力的無奈。
就是這樣保守,其實沒有什麼壞處,至少給人的印象好,說到做到,乃真君子!其實,德志一直在努力創造一個給人守信的印象,但是,失敗的多。在不經意的時候,往往讓人覺得他在撒謊。
德志坐在車上,李書記說:「希望姚先生向機構劉主任好好爭取,將項目落實下來。我們很期待。」
德志說:「您放心吧。領導的心思不用去猜測。只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就是了。」其實,德志也不清楚為什麼要說出這話來。他可不能給一頓飯就打發了的。他希望多做一個村,不管這個村是什麼背景,只要多點見識,多跑跑路,換個環境都是好的。免得在白虎坡村看那宮支書可惡的嘴臉。宮支書那裡肯定不會長期幹下去,因宮支書本身就是一個典型的無賴,德志萬萬不清楚自己的命苦苦到這個天地,竟然上下走都舉步維艱,領導難纏,村干難纏,不知道設立中間人幹什麼?還不如不要中間環節,直接讓兩頭的人面對面要好得多。
針尖對麥芒,那有多好!問題是偏不這樣做,給人一種吃夾生飯的感覺。
加上縣民委萬局長的自私自利,小集團利益,和剛愎自用,實在讓人受不了。如果木村是最後一站,是要開赴新項目點的前奏的話,這個序曲應該已經開始,這個路程已經開始行走,就像坐上了車,發動了引擎一樣。至於什麼時候到達目的地,那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在路上,德志睡著了,這個習慣由來已久,隨著車的搖晃,車上又沉悶,空間又小,人就容易睡熟。暈車倒不至於,這一點讓德志更加有信心從事社會工作。德志對社會工作的理解,就是常在路上跑,在城鄉之間穿梭。有時候在鄉里安靜寂寞到無奈,有時候厭倦城市的繁華喧囂,期望到一方淨土,修養生性,成為一個無為而又有為的人,留下點什麼,可幫助到別人。或者,做一些實際的工作,幫助到別人。
在車上,德志偶爾會做點夢,夢想如摻假的粉條,放在火鍋裡,變了色,拉不長,一動就斷了。德志經常在車上這樣做夢。
來的時候很漫長,充滿了好奇,回去的時候卻短暫,彷彿瞬間就到了。當德志睜開眼睛,車就到了六公里了,看著山谷裡那些白色的房子,和一條長江水蜿蜒通過巴東城,德志問:「李書記,到了啊?」
李書記說:「快了,最多還有10分鐘,就就可以到家了。」然後李書記對司機小王說:「把姚先生送到他家吧。」
德志說:「謝謝!」
李書記問:「不好意思,您搬家之後,我還沒去過呢。」
德志說:「在白土坡,縣疾控中心上面一點。」
李書記問:「好,我們一起去。」
正說著,車就開始爬坡,爬到頭,再拐彎,就是一支武警中隊,和蔥坡的部隊是一個系統,都是負責雷達工作的。三峽工程,關係到華中華東億萬人的性命,守護三峽,就是守護長江中下游眾人的生命,責任十分重大。其中,信息雷達至關重要。德志每天早晨還聽得到軍號吹響,似乎是他們在那裡起床或者操練或者熄燈睡覺。
送德志回家,德志邀請李書記下來坐一坐,喝點茶,李書記謝過,說:「要趕緊回去。明天還要在縣委會開會,我的材料還要做最後的修改,潤色,爭取過關。記者同志也有事,忙,以後專門來拜訪您!」
德志也不勉強,就此告辭,他們被車載著絕塵而去。
德志進了屋,看到妻子正在給孩子餵奶,德志洗了手,摸了摸妻子的臉蛋,然後又按摩一會兒她的後背,德志的妻子笑著說:「老流氓!」
德志說:「我的老婆,我還不能摸嗎?」
她說:「當然能摸,孩子在吃奶呢,不怕他噎著嗎?」
德志說:「情動,心動,就要行動。我有分寸。」
她問:「怎麼樣?今天看得情況怎麼樣?」
德志說:「水源沒問題。做是能做,就看機構領導的了。她們的心,太深,摸不透。」
她說:「那就如實匯報不就行了。管她們的心幹什麼,你做好分內的事情就行了。」德志說:「說的是。我這就整理一下工作筆記。然後給劉小姐匯報情況。看她怎麼決定了。」
說完,德志就進了小房間,那裡算是一個小小的書房,放一些雜物。被他妻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有條有理的。
德志將今天的走訪情況向劉小姐做了匯報,劉小姐說:「辛苦了,我等一會兒給你打電話。」
德志知道她肯定要和大姨媽齊老師商量,這個事情拍板還是要齊老師來的。齊老師和政府走的很近,經常向政府匯報工作,在這一方面,劉小姐作為香港人,她就不擅長和內地官員打交道了,必須要依靠齊老師,正因為如此,劉小姐總在依賴著齊老師,齊老師為此總是得意得不知其可。
德志心想,這個項目十有**要批准,省民宗委的對口幫扶村,新農村示範點,被納入計劃的,是要驗收,評政績的,如果不弄好,負責人情何以堪?
果然,過了十分鐘,劉小姐打電話來,說:「可以了,過兩天你再去村裡,做個詳細的預算,然後規定個時間,盡快趕在11月份做完。」
德志說:「好,盡量在那個時間之前做完。我先去白虎坡村,把掃尾的工作做完,再去木龍埡村吧。」
對於這事,劉小姐也沒能過分干涉,畢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和解決,不能一刀切,適當給前線同事一些自由權力,大家都會很輕鬆。只要不違反項目原則,不威脅機構利益就行。
德志弄完這個,正準備去做飯時,圓臉打電話來,問:「嫂子來了嗎?」
德志猛吃了一驚,這小丫頭,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德志說:「來了,有事嗎?」圓臉說:「我姐姐想見見她和小傢伙。我姐也在家帶孩子,今天姐夫也在家,他們要我請你們一家去他們家玩。」
德志說:「您稍等,我問問。」
德志關了電話。對妻子說:「我巴東的朋友,想邀請我們去她家玩。你看?」
她說:「什麼朋友?」
德志說:「女的,我們常包她的車,還行,比較講義氣。」
她說:「那就去吧。什麼時候?」
德志說:「好,我問問她。」
德志打電話給圓臉,問:「行。什麼時候去?」
圓臉說:「馬上。我來接你們。」
德志說:「好的。我們都在家。」
德志掛了電話,對他妻子說:「她馬上來接我們。」
德志的妻子說:「好,我洗洗臉,收拾收拾。沒想到今天會出門。你也洗洗臉吧。看起來髒兮兮的。」
德志說:「我剛才洗了手,把孩子給我,你先洗。等一會兒我擦把臉就可以了。男人,簡單些才好。」
說著,德志的妻子進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