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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灰色地帶 文 / 小鬼兒兒兒

    眾人未走我先走。舒銚鴀殩我對於小界坦言,熱衷投資的富人圈,瞬息萬變,我這一闊別,和初來乍到也沒什麼分別了。做市場這一行,怕就怕兩眼一抹黑,所以我不下下功夫是不行的了,約了人吃飯,不得不先走。

    於小界隨我的意,將我送上出租車,笑得燦爛:「何荷,你要到哪天才能認識到我的好呢?」

    「誰說我沒認識到?你就當我自慚形穢行不行?」

    「不行。」於小界搖搖頭。

    「我警告你……遴」

    「放心,我才不會令你難做。」於小界噎回了我的話,拍了拍車門,「師傅,走吧。」

    出租車啟動。我回過頭。於小界一隻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對我揮了揮,滿是無邪。

    在我給史迪文回電話之前,他便又打了過來:「今兒你的牛仔褲和毛衣的色系可不搭啊,牛仔褲再深色一點點會更好。層」

    我不動聲色,正襟危坐。他擺明了在說,他或是他的眼線正在監視我。

    「史迪文,我以為我們說好了,請你尊重我的**。」

    「你不會以為我在監視你吧?」

    「不然你是在大洋彼岸觀星象,觀出了我的扮相?」

    「貧,真貧。」

    我不自主地鬆開了緊繃繃的弦。

    「**?」史迪文陰霾地,「你和姓于的的照片都滿天飛了,你還大言不慚說什麼**?」

    「什麼?」

    「他是什麼人?還不至於天天被狗仔追,可交際圈也是好大一個圈。他嘿攝匯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你不出席會少塊肉嗎?有人拍了你和他的照片,在微博上轉了又轉。那照片時機抓得可真好,你是不是真的在挖鼻孔沒人會深究,照片上是那麼回事兒就行了。哈哈,笑死人了。」史迪文這一大段話,說得好不解氣。

    我頭昏腦脹:「我……我總要和他把話說開吧?」

    「說開什麼?拒絕他了嗎?」史迪文自然而然。

    「不能答應,那不就只能拒絕嗎?半吊子的事兒我可做不出來。」我火爆地嚷嚷回去。

    史迪文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我以為斷了線:「喂?」

    「何荷呀,」史迪文感慨地:「我坦白吧,那抓拍拍得你可美了,四十五度角,光線剛剛好,鑲著金邊兒似的。乍一看,真和他才子佳人似的,可咱們看事物不能太膚淺是不是?你的拒絕是正確的,你的拒絕……太好了。」

    我哭笑不得。

    史迪文那邊不斷傳來不同人等的腳步聲,電話鈴聲,那些鈴聲才一響,便被人接去,之後便是公事化的交談,嗡嗡嗡地創造著價值。

    史迪文有著不捨:「聽聽,我可是『撥冗』打給你的。」

    「不值嗎?」我和他***。

    「值了。」史迪文說。

    掛了電話,我才意識到出租車早早停在了我的目的地,司機正一邊等我,一邊對著保溫瓶中的熱茶撲撲地吹著氣。我埋著頭掏錢:「抱歉抱歉。」

    「咳,不至於,忘情是人之常情。」司機甚是有文化。

    忘情,忘情,這個詞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瑞元外匯位於一幢破敗的六層小樓的頂樓,電梯在上行中好一陣顛簸,連白熾燈都閃了閃,頗為奪魂。出了電梯,左邊是一興隆的旅行社,右邊是瑞元外匯。我按下電鈴,遲遲沒有人應門,這時我才有時間幡然,旅行社並非興隆,而是在一鍋粥似的遣散員工。

    秦媛親自應門,一手抹布一手掃帚,灰頭土臉。

    我是不請自來的,目的是突擊檢查。瑞元佔地三百平米,包括我和秦媛,一共五人在場,人均面積六十平米,怎一個遼闊了得。其餘三人,一男一女在男女搭配,打掃不累,另有一男在獨自安插辦公設備,累不累的就不好說了。此情此景之下,秦媛也索性擺出了一副要殺要剮,要突擊要檢查,都隨便我的壯烈相來。

    「不是說創立一年了?不是說初具規模了?」我直截了當。

    「創立一年是不假,規不規模的,一人一種定義。」秦媛自有話說。

    晚餐是我和秦媛的二人晚餐,二流的烤肉館,煙火裊裊。秦媛三杯酒下肚,才對我吐了吐真言。小公司談何出頭,不自生自滅就是萬幸了。她秦媛是個優秀的市場部人才,但不代表善於整合,更何況,她有了毛睿,「拓展」市場時,不免畏首畏尾。瑞元之前位於那一幢破敗小樓的地下室裡,這才遷到地面之上,也可以說是飛躍了。

    「先組支優秀的交易團隊才好。」秦媛說。

    「不,另闢蹊徑才好。」我反對。

    「哦?」

    「容我再想想。不過在這之前,你別總板著張晚娘臉行不行?」

    秦媛不為所動:「才打過肉毒,所以這不在我控制範圍之內。」

    我打趣道:「我說呢,保養得這麼好。」

    「為了毛睿嘍。」秦媛極盡直白地,「我不怕老,他也不怕我老,可為了他,我不能老。」

    後來,秦媛有問及史迪文。我說沒戲,挖他還不如挖石油去,他可是抱著誰誰誰的大腿呢。秦媛白了我一眼:「我是問你倆的私情。」

    我酒壯慫人膽似的:「什麼私不私情的?全憑老娘一句話!秦媛,信不信由你,從前我們是針尖對麥芒,如今他是……鐵漢柔情。」

    我噗嗤一聲,口水四濺:「哈哈,鐵漢柔情……」

    秦媛接著又白了我一眼:「惜福。」

    接下來的日子,漸漸趨於平緩。在我上班的時間裡,厚福便承蒙爺爺奶奶呵護,並代我盡孝,我下班後,再接他回家。我對他闡述了回家二字的含義。我說何翱,這巴掌大的房子是我們的,有了房子,有了家人,才叫家,缺一不可。

    這個重新裝潢過的鵝黃色色調的家,是史迪文所為。

    我有考問過他,而他不屑於費口舌,直接傳了鐵證給我——裝潢效果圖,每一色塊和每一樣裝飾紛紛躍然屏上,一目瞭然。

    在我信服了之後,他又附加地邀功:「還有你的車子,你以為你幾十塊錢的車罩是金鐘罩嗎?車子一塵不染是因為有我按時上門洗車。哎,做好事我不介意,但以後我得留名,不留名還真都白做了。」

    我和史迪文每天會通一到兩通電話。他沒有再問我的「決定」,我們似乎有了共識,這樣渾渾噩噩地站在灰色地帶,倒也無妨,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了。

    每一通電話,大約會持續十分鐘左右。

    我說:「想當年,我和男朋友煲電話粥,一煲要一兩個小時。和你好沒話說哦。」

    史迪文卻說:「想當年,我只打短平快,兒女情長,三分鐘綽綽有餘了。」

    此外,每一通電話,我都對何翱嚴防死守。

    有一次,何翱從我後方突襲了我:「媽媽!」

    我隨機應變,對著電話編排道:「拜拜傑瑞,代我向湯姆問好。」

    何翱到底是太嫩了,這就上了當:「媽媽你在給傑瑞打電話?」

    第二天,史迪文不痛不癢地質問我:「我還不如一隻老鼠拿得出手?」這個話題我們打諢了幾句,便過去了。至於實打實的原因,我們心照不宣:我並不允許史迪文就這樣貿貿然地深入何翱單純的童心。

    第四天,史迪文私自訂購的碩大的《貓和老鼠》的玩偶,被派送到了何翱的手上。何翱的大腦高速運作:「媽媽,你也給托馬斯打電話好不好?」

    此後的數個小時,直到史迪文打來電話,何翱仍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我硬著頭皮接了電話:「喂,托馬斯啊。」

    史迪文反應敏銳:「**……托馬斯又是什麼鬼東西……」

    四十八小時後,托馬斯玩偶從天而降。

    至於史迪文所說的,在微博上滿天飛的我和於小界的照片,是確有其事。照片中的我,對應的是史迪文的第一種說法。我沒有在挖鼻孔,只不過一抬手,又托角度的福,卡嚓一下勝似挖鼻孔。

    我氣惱地問史迪文:「我四十五度角鑲著金邊兒的那張呢?」

    「在我心裡嘍。」史迪文油腔滑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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