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商賈們,卻不敢這麼做,絕大部分商人,在這方面是很精明的,他們雖然只是商人,但是政治嗅覺還是相當敏銳的,很清楚接下來於孝天和官府方面會處於很緊張的關係之中。
但是他們這些人逐利意識很強,同時也看出來,其實鄒維璉和朝廷現如今拿於孝天已經沒有多少辦法,於孝天手握重兵,而且控制了大批水師戰力,這海上絕無對手,只要他們還想吃通海行商這碗飯,那麼就不能得罪於孝天,所以這些商賈們很識趣的,在這個時候站在了於孝天這邊,主動向於孝天示好。
而且這件事鬧的很大,一些官員甚至直接上書朝廷,彈劾於孝天以下犯上,對上官不敬,要求朝廷罷免於孝天的總兵之職,拿掉於孝天的兵權。
這幫人可以說是站在旱地上看熱鬧,根本就不管朝廷到底敢不敢這麼做,鄒維璉敢不敢這麼做。
他們只是跟著起哄,感覺像於孝天這樣的一介武夫,居然敢正面挑戰巡撫大人的威嚴,這簡直是無法容忍的,巡撫都是官,代表的是士集團的利益,於孝天是軍將,則代表的是武人集團的利益。
大明二百多年來,一直都是官騎著武官,壓制著武將,什麼時候武將敢這麼囂張,蹬鼻子上臉,直接給巡撫大人難堪?
所以這是那些人絕對不能容忍的,不但福建這邊不少讀書人和官吏對於孝天口伐筆誅,上書彈劾於孝天,就連其它地方的不少官,得知此事之後,也都很同情鄒維璉,同樣也跟風上書,大肆彈劾於孝天,要求皇帝對於孝天進行嚴懲。
在崇禎七年年底的時候,於孝天再次成為了朝中議論的焦點,幾乎絕大多數朝廷命官,都把矛頭指向了於孝天,恨不得把於孝天當場噴死。
這麼多彈劾於孝天的奏章,一股腦的堆在了崇禎面前,把崇禎也搞得是一個頭兩個大,幾個月前,他還在朝堂上親自誇於孝天為國之棟樑,可是沒幾天工夫,於孝天便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搞得自己成了天下讀書人千夫所指。
這件事其實他經過仔細梳喇後,便已經梳理清楚了其中的脈絡,新任的福建巡撫鄒維璉,很顯然沒有熊燦那麼會籠絡於孝天。
熊燦在福建的時候,雖然也常有福建的官吏上書彈劾於孝天,但是整體上很多事情,只是空口無憑,說於孝天飛揚跋扈,可是熊燦卻說沒這事,而且還處處維護於孝天,最終對於孝天的那些彈劾,也在熊燦的維護之下,都不了了之。
可是鄒維璉這一去福建,於孝天馬上就翻臉無情,當場在巡撫衙門大堂上把鄒維璉的面子剝得精光,咆哮公堂大鬧巡撫衙門。
事情緣由,似乎歸結在了鄒維璉到任之後,因為特殊原因,斷了於孝天麾下兵將的正常應該由福建藩庫撥發的軍餉,另外也沒錢撥發此次於孝天北上平叛陣亡將士的撫恤,最終導致了於孝天在巡撫衙門當堂爆發,把鄒維璉噴的險些吐血。
這才鬧出了這麼一出大戲,導致了整個朝野之間的士人官員,把矛頭都指向了於孝天,大有不把於孝天拉下馬誓不罷休的架勢。
但是朝中畢竟還是有人替於孝天說話的,因為這次於孝天在登萊平亂之中,著實幹的漂亮,展現出了他極強的軍事才能以及治軍的能力。
現如今大明四處冒煙,可以說正是用人之際,像於孝天這樣的軍將,現如今是相當難得的,現在要是因為這件事,就嚴辦於孝天,難保不會讓於孝天跟朝廷離心離德,今後想要再用於孝天的話,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像這次登萊平叛那樣賣力了。
所以在朝堂之中,這個時候還是有些明白人,並沒有趁機落井下石,聯合一處攻訐於孝天,而是站在比較客觀的角度上,替於孝天說話。
而且這次鄒維璉確實有錯在先,雖然現在各地缺餉的情況十分普遍,但是這缺餉,也要看看缺誰的餉,想於孝天這樣的人,正在為朝廷遠赴外地平亂之際,卻缺了他麾下兵馬的餉金,這確實很有點讓人寒心。
所以這件事也不能都怪於孝天,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於孝天很愛惜麾下兵將,不惜和上官反目,也要為手下爭取利益,這件事某種程度上,還給於孝天的人品加了一些分。
當今大明軍將,像於孝天如此愛惜麾下兵卒的人,已經不多了,其實崇禎也很明白,當軍將的這幫傢伙,各個愛財如命,喝兵血的人大有人在,這才導致了大明的軍隊戰力不足,很多時候士卒不願意為朝廷賣命,甚至於許多邊軍,因為長期缺餉,不少人乾脆就投了流民軍,甚至於投靠了建奴,跟朝廷唱起了對台戲。
所以對於這件事,崇禎是相當為難,如果他不處分於孝天吧,這些噴子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要處置於孝天吧,他又投鼠忌器,還有一點就是現在熊燦那邊,正急著讓於孝天趕緊領兵南下,去兩廣海面,清剿海寇。
要是現在處置於孝天的話,接下來恐怕會打擊於孝天的積極性,所以崇禎為了這件事,頗感為難,幾次問計於內閣諸臣,但是這幫人,對該如何處置於孝天此次大鬧巡撫衙門之事,也都各執一詞,有人要求嚴懲,也有人認為以大計為重,不易處罰。
最終崇禎只得採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下了一旨,口頭上對於孝天進行了一番呵斥,令於孝天在春節期間閉門自省,但是另一方面,也讓人告知鄒維璉,這個時候要以大計為重,於孝天麾下兵馬的軍餉,福建藩庫方面要給予保障,不要寒了將士的心。
過年前的時候,聖旨到了福建,於孝天裝模作樣的接旨謝恩,閉門謝客,以聖上有旨,要他閉門思過為由,不接待客人,在家好好的陪了陪家人。
於孝天絕不是個笨蛋,雖然這次朝廷下旨申斥於他,但是這巴掌看起來舉的挺高,但是卻只是輕
輕落下,整個雷聲大雨點小,對他的處分,根本就是不痛不癢,這就充分的說明了現如今朝廷,對他是頗為忌憚的,另外還想要倚重於他,想要他繼續為朝廷賣力。
為此於孝天在閉門思過期間,還讓林易陽替他寫了一份奏章,裝模作樣的上奏朝廷,做了一番自我檢討,算是對這件事認個錯,其實並未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先不說於孝天那邊怎麼忙活,且說熊燦這段時間,到兩廣上任之後,這日子過的實在是煎熬的厲害。
在福建為官期間,他的日子過的還是相當清閒的,雖然也時不時會有一些亂賊搗亂,但是他手頭有於孝天這員悍將,只要打個招呼,於孝天很快便能幫他把事情擺平,可是到了兩廣之後,他發現這邊實在是不好玩兒。
兩廣雖然也有不少駐軍,可是這邊承平已久,兩廣駐防的兵將,多很少經歷過陣仗,而且水師不修,導致現在兩廣一帶水師兵力和實力,都很虛弱,想要短時間之內提升水師實力,就要花費大量的銀子。
但是恰恰現在相當富庶的廣東一帶,卻因為朝廷缺少糧餉,中原諸省現如今亂如牛毛,很多地方根本已經成為了一片赤地,官府根本無法收上多少稅賦,就更不要說什麼加餉了。
故此現如今朝廷主要把獲取財政收入的重點,放在了江南諸省,這其中包括南直隸、湖廣、江西、浙江、福建和廣東,朝廷目前財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可以說都來自這幾個省。
這麼一來,這幾個省的負擔就相當重,老百姓苦,當官的也不好受,每年夏秋兩季,都為了催收稅賦和加餉,把他們忙得不亦樂乎。
收上來的錢糧,很多都要立即轉運到南京,然後通過漕運,運往京師方向,雖然這邊商賈和官員富得流油,趁機不少官吏還大發橫財,可是地方財政也並不十分寬裕,想要短時間打造出一支堪戰的水師,對熊燦來說,是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故此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於孝天身上,八月份的時候,他便已經提前派人給於孝天送信,把他的想法告知了於孝天,請於孝天務必給他幫忙。
另外為了讓於孝天領兵南下給他幫忙,他親自上奏朝廷,請朝廷准予於孝天在平定登萊之亂以後,率軍返回福建,稍加休整之後,領水師南下兩廣,替他平定海上。
好不容易把於孝天盼的帶兵回了福建,接著就鬧出了於孝天大鬧巡撫衙門的事情,熊燦得知消息,氣的在書房裡面拍桌子罵鄒維璉糊塗,耽誤了他的大事。
他在離開福建到廣東赴任的時候,便專門跟接替他的鄒維璉說過,該如何對待於孝天,可是這鄒維璉顯然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居然他前腳走,後腳就把於孝天麾下兵馬的軍餉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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