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永吉之後,於孝天這才再次下令揚帆起錨,順流而下出了閩江口,會和了他留在閩江口的那些船隊,開始返回了圍頭灣。
回到圍頭灣之後,於孝天下令給此次出征參戰的兵將集體放假二十天,令其返家和家人團聚,另外將此次北上陣亡將士的骨灰,也都各自送回家中或者是直接送入到於家軍的陵園之中進行安置。
這都看各自家人的意見,想要將其安葬入家中祖墳者,可以自行安置,於孝天特撥給每個陣亡將士十兩安葬費,這不包含在撫恤之內,但是大多數於家軍兵將,都是背井離鄉之人,祖墳肯定是回不去的,所以便被集體安葬到於家軍選定了陵園之中,進行供奉。
其實這次於家軍北上總體上傷亡並不是非常大,絕對沒有他報給朝廷和官府的那麼多,傷亡總數不過一千人以內,其中輕傷者在軍中醫官救治之下,不少人已經恢復過來,重新歸隊,重傷致殘者,也不足百人,都已經提前派船將其護送回了台灣島,在各地進行妥善安置,繼續給予治療,傷癒之後根據其傷殘情況,另行妥善安排。
整體上陣亡兵將,數量其實不足四百人,主要還是在攻打登州城的攻城戰之中造成的,攻城戰不比普通的野戰,進攻方即便是擁有很強的火力,但是畢竟沒有地利的優勢,自下而上仰攻,傷亡肯定不會太小。
這些陣亡將士,朝廷的規定是每人給予三十兩銀子的撫恤,但是絕大多數陣亡將士家人,是根本就見不到這些銀子的,就算是被官府撥發下來,沿途也早被過手之人給卡掉了,到手幾兩銀子,那是好的,許多人一個大子都見不到。
但是於孝天卻給每個陣亡將士發放五十兩銀子,這是實打實的,直接發到他們家人手中,如果自行安葬的話,還會再給十兩,中間絕對不會有人敢伸手卡要,這要是被於孝天逮住,剁手都是最輕的,肯定會直接丟到苦役營之中,勞作到死,甚至於可能會被處以凌遲之刑,最高的規格,有人享受過點天燈的待遇。
除了這些現銀的撫恤之外,如果陣亡將士還有子女的話,子女將會受到特別優待,被招入到學堂上學,吃穿用度全部都由於孝天承擔,家有父母老人,在其有生之年,每年於孝天還會給予兩石大米的補貼,失去勞動力的老人,還會給予更多補助。
所以於家軍的兵將,在享受的待遇方面,在大明來說,雖然紙面上來說,不敢說最高,可是實際上只要定下的規矩,就能基本上得到執行,而不必有什麼後顧之憂,所以於家軍兵將上陣作戰的時候,才會悍不畏死。
照著他們的話說,主上把該替他們想到的事情,都替他們想到了,他們沒啥可操心的,就算是死了殘了,也自有人照料他們家人,所以在戰場上,於家軍幾乎沒有出現過逃兵的現象,士氣相當高漲。
這些瑣碎的事情,以前於孝天都是要親自過問的,但是現在制度已經形成,便自有人按照制度去辦理,也就不需要於孝天再操心什麼了,只是事後派人去暗訪一下,查實各種撫恤落實情況就可以了。
所以他回到圍頭灣之後,也和家人好好的呆了幾天,之後處理了一下積留下來的一些需要他親自審批的一些事情,這段日子倒也過的停不錯。
但是鄒維璉這段時間日子可就過得實在是不如意了,當日和於孝天鬧掰之後,鄒維璉便陷入到了無限恐懼之中,生怕於孝天這生坯一怒之下,真敢率兵造反,那樣的話,他可就倒大霉了。
於孝天剛在登萊立下大功,這才剛回福建,便立即造反,朝廷裡面的那些當官的,還有皇上,肯定會想,為什麼於孝天這個猛將,在登萊還盡心竭力的為朝廷辦事,怎麼一會到福建,就造反了呢?
然後一打聽是他斷了人家的糧餉,還不給人家開發撫恤,甚至於還要讓人把於孝天逮問,就算是他辯解說於孝天咆哮公堂,對上不敬,他才下令抓於孝天的,可是這畢竟也是事出有因,因為這個逼反了大明一員虎將,那麼朝廷肯定不會輕饒過他。
現在大明到處都是用兵的地方,眼瞅著這些軍將們,已經開始有了尾大不掉的架勢,作為一個高官,鄒維璉當然看得出,朝廷對很多手握兵權的重將,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他們,但是殺臣,卻毫不手軟。
所以這次他和於孝天鬧翻,要是萬一於孝天被逼反的話,那麼他的腦袋估計很快就和他的脖子說再見了,鐵定馬上京師就會派來緹騎,來福州將他抓起來送京逮問,接著就是人頭落地的時候了。
故此鄒維璉這些日子,過的是提心吊膽,王永吉追上於孝天,帶回的於孝天的那番話,也讓鄒維璉相當緊張,因為這應該是於孝天給他下的最後通牒,給他一個月時間,要是他不把短缺的軍餉解決,並且把撫恤到位的話,那麼接下來估計鬧餉就是最輕的事情了。
現如今大明到處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朝廷財政緊張,各地官軍時常有缺餉的情況,加之軍將和官員貪墨剋扣軍餉,當兵的日子過的非常苦,甚至連餓死人的情況都時有發生。
所以在一些有心人的擅動之下,各地經常出現鬧餉的情況,軍將手握兵權,朝廷不敢輕易動他們,往往是彈壓下去之後,逮幾個倒霉蛋背黑鍋殺了,這種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造成鬧餉的臣,最輕都是罷官去職,嚴重的甚至可能會被逮送進京,輕則流放千里,重則砍頭棄市。
就算是這次於孝天不造反,只是暗中鼓動麾下駐各地官兵鬧鬧餉,他也照樣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鄒維璉這下害怕了,趕緊招呼人到處籌錢,不管怎麼說,先把這缺餉的口子堵上,多少補一些撫恤給於孝天,先佔住理再說。
這一個月來,鄒維璉忙的是四腳朝天,天天一睜開眼,就派人追問各地輸餉的情況以及藩庫府庫庫銀的數量。
一個月下來,鄒維璉都快瘋了,
到處折騰,這才總算是把部分缺餉給補齊,另外又籌了五萬兩撫恤銀子,發放到於孝天手中。
雖然距離於孝天要求的數字還有些短缺,可是鄒維璉也算是傾盡了全力了,把能擠出來的錢都擠了出來,想要再多的話,基本上是沒有可能了。
於孝天拿到這些銀子之後,這才裝模作樣的給鄒維璉上了一份自陳有錯的檢討書,算是對他當日在福州巡撫衙門對鄒維璉不敬之事,做了個小小的道歉,不鹹不淡的算是把這件事給抹了過去。
但是這件事也讓鄒維璉和於孝天之間,產生出了巨大的裂痕,雙方的關係基本上處於一種無法彌合的狀態,於孝天也懶得去見鄒維璉,鄒維璉對於孝天也避之不及,雙方盡量誰都不找誰,這倒是讓於孝天也很是自在,好好的在圍頭灣休息了個春節。
但是他也消停不下來,回來之後,抽空跑了趟高雄巡視了一番,又去了趟海壇島,看了看海壇島上難民檢疫營的情況。
這一年多來,北方搜羅回來的移民,基本上要先在海壇島上新建的檢疫營接受一段時間的檢疫之後,才能被分派到台灣島各地。
這樣可以避免一些身帶傳染病的移民,把傳染病帶到台灣島,造成大規模的疫情,現如今台灣島接受移民雖然已經成了常態,但是解決住宿問題,卻讓負責這塊事務的人叫苦不迭。
隨著大批移民的到來,這些人最起碼要先有一個地方住才行,就算是安置到集體農莊之中,也起碼要有宿舍吧。
起初他們建造的是度假獨戶的小家小戶的房屋,但是這樣的房屋只能安排少量的人員住宿,無法應對大批移民的移駐。
後來於孝天便下令,建造類似兵營結構的大通房,這樣可以節省大量的人力物力,還可以安置大量的移民。
這些類似兵營結構的宿舍,每間屋子統一建造成方方正正的長方形屋舍,一溜十間,每間宿舍可以放入五張上下鋪,住入十個人,一排房下來就可以入住一百人,在每一排房屋盡頭,還建有一個公共廁所,安排專人管理,另外還有一間洗漱間,供這些人洗漱之用。
雖然這影響到了一些家庭的正常生活,但是眼下為了安排大量的移民,也只能暫時使用這種辦法了。
不過移民們對此倒是意見不算大,現如今他們吃飽飯是比天還大的事情,雖然住宿顯得有點緊張,可是畢竟有張床可供他們睡覺了,而且床上還有草墊子和草蓆,每個人還發給了一塊棉布,充當被子,好在台灣島大部分冬季也不算非常冷,雖然睡著不會很舒服,可是倒也凍不死人。
畢竟現在棉花太緊張了,只能緊著軍隊先使用,普通移民想要蓋上棉被,就要靠他們自己努力了。
這些新移民基本上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所以他們沒有人身自由,要接受統一管理,每間宿舍,都指定了一個捨長,對宿舍人員以及衛生紀律進行管理。
這些移民平時都採取半軍事化的管理,制定了相當嚴格的作息制度和衛生制度,這些新移民以前在家的時候,絕少有人有什麼衛生意識,很多人很長時間都不洗澡,拉屎撒尿也不定點,到處便溺。
但是好在他們來到台灣島集體農莊之前,在山東那邊的收容站以及海壇島檢疫營的時候,都已經被糾正了這些惡習,到了這裡之後,也沒人敢到處便溺,都知道要跑到公廁處理問題。
這也就為積肥提供了很好的原料,集體農莊光是這些移民每年產出的農家肥,就數量相當可觀。
為了減少傳染病的發生,這些屋舍雖然不可能奢侈到安裝上玻璃,但是海狼還是在陸上到處大批量的採購了很多粗紗,釘在了窗戶上,宿舍門也掛了竹簾,來阻止蚊蟲進入房間,雖然效果一般,但是在移民回屋之後,在屋舍之中,還會點一些艾草或者是蒿草,用來驅蚊,加之集體農莊衛生管理比較到位,這幾年來,倒是也沒有發生大規模的瘧疾傳染。
(今天還是要特別鳴謝大漠笑西風、鷹之武二位兄弟的打賞!多謝多謝!)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