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站在河口的岸邊,在夜色的掩護下,腰桿挺的如同標槍一般筆直,一些人環侍在他的身邊,都默默的望著淡水河口外面的海面上。
這個人始終持著一支單筒望遠鏡,默默的在海面上搜索著,透過目鏡,他可以看到遠離岸邊的幾條荷蘭人的戰船上升起的燈光,直至看罷了整個海面的情況之後,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於孝天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對身邊的劉旺說道:「荷蘭人實在是狂妄之極!居然在沒有足夠的小船掩護下,就敢自己跑來找咱們的麻煩!
我怕的就是他們不來,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他們到底還是忍不住跑來這裡了!
不過這個韋特還是比較小心的,居然只派了三條船進入河口,留下四條船在河口外面,這給咱們製造了一些麻煩!
不過也罷!想要一口就吃下他們全部也不太現實,這紅毛主將,也不是傻子!還知道留一手!不過有三條船就足夠了!接下來就看劉一刀和獨眼龍他們了!發信號吧!開始行動!」
劉旺臉上洋溢著一種難以遏制的興奮,立即點頭道:「遵命!傳大當家的命令,發信號!」
沒一會兒工夫,三顆紅彤彤的信號彈便從岸邊疾飛了起來,直衝向了夜空,而且飛起了很高,才緩緩的開始下降。
夜色中的紅色信號彈的光線可以在極遠的地方就能清晰的看到,這種信號彈其實就是一種火箭。
對於早就掌握了火藥生產技術的海狼來說,他們很早就開始試制這種火箭,在添加了一些原料之後,並且可以產生出各種耀眼的顏色,其實就是一些大號的禮花彈而已,不過燃燒時間更長一些罷了。
在夜間這種東西,自然是傳遞信號的極佳的東西,在沒有無線電的時代,這種東西無疑是最好的夜間傳遞信號的辦法。
這種火箭可以飛到百米多高的天空,然後爆出一團耀眼的光芒,就算是在一二十里外面,也可以輕易的觀察到這些火箭的光亮。
當然荷蘭人也都不是瞎子,在這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之後,他們也立即發現了這三顆信號彈,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是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韋特還是立即產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夜間發信號,肯定不是好事情,海狼弄不好會有什麼行動,他也不敢怠慢,趕緊下令掛起信號燈,召集其它幾條船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匯合,準備應付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對於海狼的夜戰能力,他是有所瞭解了,在他護送俞咨皋船隊到南ri島途中,海狼就曾經夜襲過俞咨皋的船隊,並且取得了相當大的戰果,搞得俞咨皋灰頭土臉,損失了不少船隻,還嚇得俞咨皋停止了夜航,只敢在白天航行。
所以他對海狼的夜戰能力還是頗為忌憚的,現在突然間海狼在夜間發出了這樣的信號,弄不好可能會對他們採取什麼行動。
而夜色卻成了海狼最好的掩護,使得他們荷蘭船隻上的瞭望手根本無法看到遠處的海面,雖然這些瞭望手在天黑之前,已經被命令必須要嚴密的觀察周邊海面上的情況,以防海狼船隻偷襲,可是就算是他們把眼睛瞪的再大,也無法看到更遠的地方。
而天氣也給荷蘭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今夜天空有些薄雲,遮住了月光,使得海面上更是顯得黑洞洞的一片。
在河口外的岸邊,這個時候開始點亮了一堆堆篝火,勾勒出了很長一段海岸線,僅僅是看著這些火光,便可以判斷出海岸線在什麼地方,這樣的篝火一支延續出了很遠,足足有一二十里還多。
岸邊出現的這些篝火,更是讓韋特感到了緊張,他立即想到了海狼為什麼會在岸邊點燃這麼多篝火,這其實應該是為他們的船隊提供導航,避免他們的船隊在夜間不小心駛近海岸,造成觸礁或者擱淺。
於是他立即命令瞭望手趕緊加強對周邊海面的觀察,搜索可能出現的敵船蹤影,可是海面上依舊還是黑洞洞的一片,彷彿一個可以吞噬一切光線的怪獸一般,使得他們看不到海面上任何東西,只能聽到海浪拍擊他們船體的嘩嘩聲,還有岸邊海水沖擊礁石發出的轟鳴聲。
突然間出現的情況讓所有荷蘭人都感到緊張了起來,船長命令船上的水手立即打開所有炮門,並且命令炮手立即就位,做好隨時裝填發射的準備。
四條荷蘭人的戰船開始主動彙集到一起,組成了一個菱形的方隊,抱成一團做好了戰鬥準備。
可是他們左等右等,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倒是岸邊的篝火開始接二連三的熄滅了下去,最終整個海岸線又恢復了安靜,並且再次被黑暗所籠罩。
「這些該死的海盜到底想要做什麼?」這是所有荷蘭人的想法,他們緊張的要死,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
「會不會是這些狡猾的中國人在故意嚇唬我們?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將我們嚇退?」於是有人開始自作聰明的尋找原因。
韋特還是不敢大意,繼續領船隊保持警惕,但是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海面上依舊是靜悄悄的,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下包括韋特在內的所有荷蘭人都開始產生出一種被人戲弄的想法,剛才海狼這麼做,根本不是在召集船隊來偷襲他們,而根本就是在嚇唬他們。
於是所有荷蘭人都忍不住產生出一種想要破口大罵的感覺,這半夜三更,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神經都快要崩斷了,結果屁事也沒有發生。
就在他們剛剛想要放鬆下來的時候,海邊卻突然間又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緊接著沿著海岸線,一溜篝火再次被點燃了起來,勾勒出了一條漫長的海岸線。
剛剛放鬆下來的荷蘭人於是再一次緊張了起來,趕緊瞪大眼睛朝著四周的海面搜索,結果一個小時過去之後,海岸線的篝火又一次熄滅了下去,而海面上依舊是屁事也沒有發生。
這一下荷蘭人終於忍不住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他們船上自然少不了極品人渣,把能想到的髒話都罵了出來,對著海岸上污言穢語噴薄而出。
連續兩次這麼折騰,這根本就是在玩兒人嘛!這半夜連續這麼折騰,不是擺明了要他們繃緊神經嗎?一次倒還罷了,居然連續兩次,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連續折騰幾個小時,對於這些荷蘭水手們來說,可不是好玩兒的事情,這麼折騰下去,一晚上都別想休息了。
可是繼續等了一陣之後,他們卻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海面上依舊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這一下荷蘭人開始鬆懈了下來,畢竟這個時候距離天亮,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他們隱隱間聽到了從淡水河內傳來了一陣隆隆的炮聲,在他們感覺中,他們派進淡水河的三條船,大概應該已經開始了對海盜們的城堡炮擊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海邊第三次又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緊接著篝火又被點燃了起來,火光勾勒出了漫長的海岸線。
這一次連韋特自己,都懶得再保持警覺了,心中暗罵這些該死的海盜,嚇唬人的本事也就這麼多了,一晚上連續三次這麼做,似乎不知疲憊一般,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現在還來,真是混帳到了極點。
所以韋特的船隊到了這個時候,從上到下都再沒有緊張起來,幾條船上的水手東倒西歪的躺在船艙甲板上,有些人乾脆已經呼嚕大睡了起來,就連船舷的炮門,也被關閉了起來,取出的火藥,也被重新放回到了彈藥庫之中。
既然該死的海盜願意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去吧,這連續多日的航行,已經讓這些水手們很疲憊了,昨天又跟岸邊的炮壘進行了一番炮戰,更使得他們感到疲勞,加之一晚上海盜們連續這麼折騰,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睡覺,到了這會兒,就連韋特自己,也感到十分疲憊,讓手下軍官接替他繼續指揮,自己轉身回船艙之中休息去了。
韋特一躺在柔軟的床上,便幾乎立即睡著了過去,發出了一陣鼾聲。
海水拍打著船身,發出有節奏但是卻十分枯燥的聲響,讓人聽著昏昏欲睡,甚至緊張了一晚上的瞭望手,也開始在瞭望台上打起了盹,懶得繼續瞪大他們酸澀的眼睛,去海面上搜索了。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兩支數量龐大的船隊卻出現在了他們不遠處的海面上,這些船隻全部都保持著燈火管制,只是在船尾點燃了一盞單方向透光的玻璃燈,使得只有跟在前船後面的船隻,才能觀察到前船的位置,其他方向根本無法看到他們的燈光,也不要說發現他們的行蹤了。
劉一刀和獨眼龍各自率領了一支船隊,從南北兩側朝著淡水河口駛來,其實從昨天晚上天還沒有黑下來的時候,他們便開始了航行,已經接近了淡水河口,但是他們天黑之後,卻停了下來,靜靜的保持著靜默狀態,在海面上等候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