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存在價值,最大的體現就是他們和大明的貿易,如果這種貿易被切斷的話,那麼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存在也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但是西班牙人這些年來,和荷蘭人不同,他們很少親自駕船到大明進行貿易,而是坐等大明商人將貨物送到馬尼拉,他們再進行收購,轉口到歐洲或者美洲等地,所以他們對貿易航線的穩定性要求更強一些。
這也是他們這一次願意出點錢,讓海狼放棄繼續封堵前往馬尼拉交易的商船的原因,一萬五千比索看似不少,但是只要他們還能坐地收購到大明的商品,那麼很快他們就可以賺回這些銀子。
接下來雙方又在俘虜問題上進行了一番交涉,其實這次被海狼俘虜的西班牙水手和士兵之中,只有部分人是西班牙人,而這個時代的水手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既有歐洲人,也有一些東南亞的人,更有一些是中國人,就算是歐洲人之中,也有不少不是西班牙人,而是意大利人、德國人甚至是丹麥人。
現在歐洲正在打仗,你來我往的進行著三十年戰爭,流離失所的歐洲人也相當不少,他們也要找口飯吃,所以不少人便出海謀求生路,冒險給任何人充當水手。
所以說海狼俘虜的西班牙水手和士兵之中,只有一部分是西班牙人,其餘的都是來自各處的人渣,畢竟這個時代水手幾乎就是人渣的代名詞,布蘭科才懶得花錢贖回這些不是西班牙人的人渣呢。
正好海狼對這些人渣還有需求,他們都已經和海狼簽訂了五年的服務協議,布蘭科不要他們,於孝天自然也不會大方的把他們放回去。
最終布蘭科只贖回了大概一百多名西班牙人俘虜,但是條件是他必須為每個水手支付五十比索,而普通的步兵,則支付三十比索,其餘的那些軍官們或者是船上的航海長以及船長等重要人員,則需要支付二百到五百比索不等,統計下來,最終他還要向海狼支付七千比索。
當然在沒有見到這些白花花的比索之前,這些人還要留在海狼的轄地,繼續為於孝天服務,趁著這段時間,於孝天也差不多能把他們的用處給擠搾的差不多了。
至於那些非西班牙人的僱傭水手或者士兵,布蘭科懶得花錢贖回他們,故此這些人也只能繼續留在海狼,按照協議為於孝天服務下去了。
至於那兩條被俘的船隻,布蘭科也試圖贖回,但是這一點被於孝天斷然拒絕了,因為現在這種大夾板船他就算是有錢也買不來,好不容易抓了兩條,豈能再讓西班牙人贖回去,更何況他已經費了好大力氣,將這兩條船修好了,接下來馬上就要編入到他的艦隊之中成為他的座艦了,自然不可能再還給西班牙人了,如果有條件的話,他還想再弄幾條回來撐撐場面,起碼撐到他能建造出更好的船之後再說。
而布蘭科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什麼,因為他很清楚,作為戰敗者被俘的船隻,一般情況下,沒人會還給戰敗者的,既然於孝天不還,他也沒什麼好埋怨的。
除了這些之外,雙方還接下來談了有關合作的事情,首先在西班牙人交付了贖金和賠款之後,海狼先解除對馬尼拉航線的封鎖。
進而海狼將派人到馬尼拉設立商館,某種意義上,算是海狼駐馬尼拉的領事館,享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權,海狼的商船進出馬尼拉港的時候,獲得免稅優待,不再給馬尼拉官方繳納稅金,這一條主要原因是西班牙人今後還想繼續和海狼做生意,畢竟海狼會從他們手中購買許多以前中國商人不要的商品,如果海狼不去他們那裡貿易的話,那麼他們這些布匹、帆布、棉花等物資就沒法賣出去。
所以西班牙人很樂意用免稅的方法,來表達他們願意今後和海狼繼續做買賣的意願,也算是一種姿態。
當然換來的是他們的船隻今後也可以進出淡水港和雞籠灣,同樣獲得免稅的優惠,但是於孝天在這個條件上加了一條,那就是西班牙人的船隻如果要到海狼的港口做貿易的話,船上的商品必須要有一半是他們指定的商品,而這些商品主要是一些原材料,比如造船用的硬木、糧食、金屬、布料、硝石等物資。
對此布蘭科也立即點頭答應了下來,畢竟他們已經失去了繼續攻佔台灣島的先機,現在他們也看出來,雖然荷蘭人有想要幫著大明官府收拾海狼的想法,下一步海狼和荷蘭人會成為敵對關係,但是於孝天卻並沒有打算把荷蘭人現在就從台灣島趕走的想法。
而這個於當家這麼做,無非是要保留荷蘭人,來和他們西班牙人競爭,以免他們西班牙人今後掌握貿易主動權,以期從中獲取更大的利潤,所以接下來海狼和荷蘭人的衝突,將會被限制在一定範圍,遲早他們還是要恢復和荷蘭人的貿易。
荷蘭人身在台灣島,有著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如果他們不開出足夠高的條件的話,那麼海狼大可只和荷蘭人進行貿易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跑到馬尼拉去跟他們西班牙人進行交易,所以為了吸引海狼和他們保持貿易關係,他們就必須要開出足夠好的條件才行。
另外他們西班牙人以前很長時間並不經常到中國沿海主動進行貿易活動,而是在馬尼拉坐等中國商人上門交易,現如今看來他們要改變一下了,以後每年必須要派出幾條船,到海狼的港口進行貿易才行,要不然的話,他們也同樣會失去很多機會。
於孝天之所以能在和布蘭科的談判之中,要得這樣的條件,是因為他有足夠的牌可出,眼下別看福建官方大張旗鼓的要對他發動進剿,可是對這一次官府的進剿行動,他並不擔心,而且他有信心在這次大戰結束之後,一舉控制住整個福建沿海。
而福建本身則是大明商人對日本、朝鮮、菲律賓進行貿易的最重要的轉口基地,每年大部分前往這些地方的大明的海商,都必須要從福建沿海一帶出發才行,而江西、浙江、南直隸和湖廣等地所產的茶葉、生絲、綢緞、瓷器等重要出口產品,也都就近彙集到福建,從福建沿海裝船出海。
雖然中國航海歷史很早,曾經遠遠領先於世界各國,在宋元時期,中國海船甚至就已經遠航到了非洲,而且可以利用自身的技術,直航日本進行貿易,但是到了明代之後,中國的航海技術不但沒有繼續發揚光大,反倒出現了嚴重的倒退。
中國雖然很早發明了指南針,並且也很早應用於航海之中,而且發明了牽星術,來作為航海的重要技術,但是到了這個時代之後,中國航海技術已經裹足不前,始終沒有創製出經緯,所以到了明代之後,中國的海船不但沒有保留以前越洋航行的技術,卻退縮到了只能沿著海岸線,以岸邊地標物來做標記進行航海,就算是好一點,也必須要沿途有島嶼作為參照物才能進行遠航。
以至於到了這個時代之後,大明的海商在前往日本貿易的時候,必須要嚴格按照針路,從福建出發,走琉球群島繞一個圈子才能駛往日本,已經沒有辦法從其它地方採取直航的方式,直接駛往日本,在季節上,也必須要等待信風,十月份,到第二年五月前返航,一年一條船只能跑一趟日本。
所以這個時候,誰控制了福建沿海,誰就控制了對日本的貿易,很多船隻也必須從福建出發,前往馬尼拉進行貿易。
這也是當初為何鄭一官剛剛得勢,就不惜和顏思齊反目,並且不惜和海狼以及褚彩老為敵,也要搶佔漳泉等地沿海,作為他的地盤的原因,因為鄭一官的根在日本,他接手的也是李旦的遺產,李旦的生意主要就是中日貿易,不控制漳泉之地,他就沒法繼續保持和日本的貿易,可惜他在這個時空,卻碰上了於孝天,以至於最終功虧一簣,不但沒有能控制漳泉之地,反倒被於孝天趕出了台灣海峽,跑到了廣東那邊。
所以現在雖然鄭一官未滅,但是失去了福建立足之地之後,他也就失去了繼續保持和日本貿易的條件,也就失去了重要的財源,就算是於孝天接下來不再對其窮追猛打,他遲早也會因為財力不濟,漸漸的失血直至自己完蛋,除非他到了廣東之後,毅然決然的放棄日本那邊的貿易,重新開闢一條通往南洋的貿易航線,來獲取財源,否則的話他的覆滅是遲早的事情。
現如今於孝天已經開始著手派人接手通往日本的貿易航線,並且派出人員和船隻,先行出海,到日本打通貿易路線,逐漸的將鄭一官的勢力擠出這條航線,用不了兩年的時間,於孝天便可以取而代之,徹底控制中日貿易。
所以說這個時代,誰控制了福建沿海,誰就等於擁有了一座金山,就掌控了整個中國大半的海上貿易,布蘭科當然也看得出這一點,這也是他敢於做主,答應於孝天開出的這些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