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孝天聽罷之後,微微沉吟了一下,心中默算了一下時間,眼下已經是天啟五年了,而他目前為止,也僅僅是在淡水和雞籠兩地搭起了一個架子,其實實力還是有限,特別是兵力方面,他一方面要控制這麼大的地盤,一方面還要兼顧雞籠和淡水兩地,確確實實是有點拉不開栓了。
而且移民速度遠不如他預料的好,他希望今年一年之內,淡水和雞籠移民的數量能達到一萬人,使得雞籠和淡水寨兩地的移民數量達到一定的基數,這麼一來以後他對台灣北部的控制力就穩固一些。
如果繼續按部就班的這麼靠著口口相傳或者招買的方式,確實速度慢,花銷大,而且過程繁瑣。
所以方安他們提出的這個意見,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雖然用強會帶來一定的副作用,對於以後這邊的安定可能會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留下一些隱患,但是這都是以後需要慢慢解決的問題。
另外一直多看少說的林易陽這個時候也提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海狼目前已經控制了淡水、雞籠兩地,還有南ri島那個大島,移民數量也在不斷的增加,卻一直沒有形成一個系統的管理,也就是說海狼沒有對這些地方形成有效的行政管理。
如果海狼集團僅僅是和其它同行那樣,嘯聚海上只圖自己舒服的話,對於他們控制的地盤倒是想怎麼辦怎麼辦,管於不管倒是無所謂。
現如今在看過了淡水這邊的情況之後,林易陽其實早已心中暗自吃驚,感覺於孝天這個人的心思之大,大大超乎了他之前的預料。
雖然他之前也感覺到於孝天心很大,似乎想要成就一番大業,但是南ri島格局在哪兒放著,南ri島再大,也充其量就是近陸的一個島嶼,名義上還是朝廷的轄域,怎麼折騰,也不可能將南ri島從大明版圖割離出來。
但是台員島卻跟南ri島不同,這裡實在是太大了,大大超出了他之前對這裡的預料,按照於孝天所說,這個台員島的面積,幾乎快要趕上福建省的面積,那麼他一力經營淡水和雞籠,就不像是小小的折騰那麼簡單了。
雖然眼下他控制的範圍還很是有限,但是隨著移民的數量增加之後,海狼的控制區就會越來越大,接下來於孝天會發展到什麼程度,他已經不敢輕易斷言了。
總而言之,他感覺到於孝天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盤棋目前為止,於孝天還只是在佈局,而淡水和雞籠只是他點在這個大棋盤上的兩個子罷了,南ri島充其量只是第一個落子,今後於孝天還會做出什麼驚天之舉,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而且目前來看,於孝天不斷的不惜將手中的資金不惜餘力的投入到工商業和移民的事情之中,完全不像其它同行那樣,囤積財富,這就更說明了於孝天想要的東西,遠比他之前預料的要多得多。
昨晚他躺下之後,便一直在想這件事,越想心中越是暗自吃驚,如果這麼下去,有朝一ri於孝天一旦控制了整個台員島的話,那麼甚至有可能仗著他的軍事力量,跟當今大明朝廷分庭抗禮,甚至於分疆裂土坐地稱王的可能性都有。
一想到這裡,林易陽先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騰地從鋪上坐了起來,但是仔細想了一下之後,便又覺得暗自有些興奮。
他捫心自問一下,像他這樣一個在大明仕途已經徹底斷了念想之人,本該是混一天當兩晌,為什麼要冒著大不韙,跑來跟著於孝天這個海賊做事呢?
林易陽不覺得自己只是想要混個一ri三餐好吃好喝,或者是大富大貴那麼簡單,他自認為自己讀書多年,如果就這麼下去,無所事事碌碌無為的活一輩子,實在是不太甘心,這才是他為何當初到了南ri島,看罷了於孝天經營的南ri島之後,最終接受了於孝天的邀請,開始留下跟著於孝天做事的原因。
他就是看中了於孝天的這塊地盤,想要親自檢驗檢驗,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以前他讀書的時候,總是幻想,有朝一ri能有一展所學,成為朝廷大員,甚至於能登堂拜相,成就一番事業。
現如今朝廷官府那邊的仕途,他已經沒有一點可能了,而恰恰這個時候,於孝天卻給他提供了一個這樣的天地,可以讓他有機會一展所學,這不由得讓林易陽徹底興奮了起來。
所以昨晚他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覺得現在他有必要拿出點真才實學了。
今日當於孝天他們坐在那裡說起了怎麼加快移民速度的事情的時候,林易陽的心境已經跟昨日已經大有不同了。
以前他還有一種旁觀者的感覺,看著於孝天在忙碌,只是需要的時候,他才幫忙出出主意,更多的還是一種被動的狀態,並未主動自覺的將自己徹底視為海狼的一份子。
但是當昨天他想明白了於孝天這個人要下一盤大棋的時候,便開始不由自主的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把自己徹徹底底的置身在了這個圈子之中,開始真正的設身處地的為以後海狼的發展考慮了起來。
「大當家!請聽在下一言!在下以為方統領所言有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達目的有時候確實也需要不擇手段才行!
大當家宅心仁厚這一點我等佩服,也都明白,而且大當家這麼做,很顯然並不希望引起官府對於我們海狼的重視,這麼做並無什麼過錯!
但是眼下大當家肯定是急於在淡水和雞籠站穩腳跟,單單是招兵買馬造船還不足以讓大當家在這裡站穩腳跟。
而且目前來看,這裡要開辦這麼多工坊、船寮,處處都需要人手,使得我們目前這邊的人力處處捉襟見肘。
那麼繼續還像以前那樣,用招募的辦法來招徠移民,或者是招買奴僕的辦法來增加這邊的人力,顯然是杯水車薪之舉。
所以眼下既然是非常時期,倒是不妨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我們既然是身為海賊,就不見得處處都行的端,坐得直!某些時候該做一些狠辣之事,也不見得不能做!畏首畏尾總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所以在下以為,方統領他們的想法是可行的!大當家不妨可以一試!
另外對於淡水這邊,在下有一些想法,目前為止,雞籠在下尚未去過,但是南ri島和淡水寨這邊的情況在下已經基本上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
在下以為,目前以大當家的這種管控辦法,並不是很好的辦法!
南ri島尚有理事堂可以在那裡管理民務,但是淡水這邊,卻需方統領他們這些弟兄們什麼都要管,如此一來,方統領他們確實會非常勞累,也很難不出紕漏!
所以在下以為,既然大當家要拓墾這一帶,今後最好還是由專人執掌民務之事,這麼一來,方能做到這裡長治久安!」
於孝天聽罷林易陽的話之後,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你等所說的話確實有理,非常時刻確實要用非常手段!但是這麼一來,恐怕我們好不容易和興化府、福州府方面的關係,就要緊張起來了!
至於林先生剛才所講的由專人來執掌此地的民務之事,我覺得此話有理,方安你們畢竟算是武人出身,並不善於執掌民務之事,而民務本身十分繁瑣,確實有必要有人來替你們分擔這一塊。
可惜的是眼下不瞞諸位,咱們乃是身負海賊的名聲,這招攬有此能力的讀書人,著實很難呀!像林先生這樣的大才,實在是難遇的很!這人手問題不好辦呀!」
林易陽一聽立即起身道:「大當家不必為此為難,其實強行奪取移民之事,倒不必非要在福州和興化府一帶行事!
而且在下還有一計,甚至不需要我們親自來做,只需拿出一些銀子,招徠移民之事,自然而然有人會願意給咱們幫忙做的!」
「哦?林先生倒是不妨說說你的辦法如何?難道這種事我們可以假於他人之手嗎?」於孝天和方安等人也都不禁好奇了起來。
「那是當然!要知道林某也是福建人士,早有聽聞一些海賊專門從沿海一帶強擄民眾,要麼裹挾入伙,要麼販到他地為奴,之前更有倭寇橫行於沿海一帶,每年不知要擄去多少大明子民,大多數最終不知所蹤,想必也是被倭寇賣到了其它地方去了!
假如咱們告知同行,需要大批人力的話,可以給他們開個價錢,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只要能把人送過來,我們便按照人頭付錢,如此一來,短時間之內,我們便可以解決人力的問題。
至於淡水這邊的民務之事,林某不才,如果大當家信得過的話,林某願意留下一試身手!而且林某在陸上還交有幾個朋友,現如今也都並不如意,林某願意親自給他們去信,邀他們來此一敘,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大可也留下給大當家做事!不知大當家意下如何?」林易陽這個時候可以說是全心都放在了淡水寨這邊,一副櫓胳膊挽袖子要在這裡大幹一場的架勢,居然提出了要幫於孝天招徠人才。
聽了林易陽的話之後,於孝天不禁一拍腦袋,其實林易陽說的這個辦法,就是販奴貿易,這個時代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國家的海盜們甚至是一些國家行為,將一些非洲黑人當做牲畜一般抓起來,然後販運到其它地方為奴。
而這種生意不單單只存在於非洲黑人身上,包括東南亞國家和中國沿海一帶,這樣的販奴生意也一樣做的很大,每一年都有不少沿海的百姓被海盜擄去,其中一部分人便被海盜販運到了南亞一帶。
而且每一年海盜也會從南亞甚至日本、朝鮮擄來一些女人,到大明販售,這早已成為了一個產業,可惜他卻沒有想起這一條,今天倒是讓林易陽先提了出來,反倒他們這幫海盜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於孝天也發現了今天林易陽身上的變化,稍微思量了一下便想明白了林易陽為何一夜之間,便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他可以肯定,林易陽在看罷了淡水寨這邊的構架之後,心思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開始變得更加積極主動了起來,今天甚至乾脆直接提出,他願意留在淡水寨這裡,幫方安處理民務之事,想必也是要趕緊展示一下他的腹中才學,讓海狼所有人都見識見識他的本事。